一二五
金老頭沉默了半晌,淡淡一笑道:“我沒想到天魔教會找到這兒來……”
漆雕嫣紅忙道:“老人家誤會了,我沒有惡意……”
金老頭道:“沒有惡意?難道姑娘不是天魔教的人?”
漆雕嫣紅道:“是的,老人家,漆雕氏一家三口,暫時是天魔教中人。”
金老頭道:“暫時是的,姑娘,這話怎麼說?”
漆雕嫣紅道:“老人家高智,還用我多說麼?”
金老頭當然明白,他沉默了一下,道:“那麼,姑娘找到這兒來,有什麼貴幹?”
漆雕嫣紅道:“老人家,我來找慕容大俠……”
金老頭道:“姑娘,你想必找錯了,我不認識什麼慕容……”
漆雕嫣紅道:“老人家,那麼我找金大龍金局主。”
金老頭道:“金大龍是我的義子,姑娘找他……”
漆雕嫣紅道:“我有幾句很要緊的話,要告訴金局主一聲。”
金老頭道:“他不在,姑娘有什麼要緊的話……”
漆雕嫣紅道:“是有關天魔教主是個怎麼樣的人的幾句話。”
金大龍心裡為之一跳。
金老頭訝然說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漆雕嫣紅笑了一聲道:“怪我沒說清楚,老人家,是這樣的,昨夜天魔教主曾經出現過,我根據他說的話,還有他出現的經過,揣測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揣測我不敢說有十分把握,但距離他本人的形像絕不會差得太遠,所以我……”
金老頭截口說道:“我明白了,姑娘,可是,姑娘,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漆雕嫣紅道:“老人家高智,又何必多問?”
金老頭沒再問,道:“那麼,他不在,姑娘告訴我也是一樣。”
漆雕嫣紅道:“老人家,我沒有許多的工夫,不能多事停留,我這裡有一封信是我連夜寫好的,我要告訴金局主的,全在這封信上,請老人家這封信轉交給金局主就行了。”
想必她已把信交給了金老頭,隨聽她道:“老人家,我告辭了。”
“慢點,”金老頭突然說道:“姑娘,我聽說天魔教每一個部屬都嚴加監視,姑娘怎麼能輕易走出來……”
漆雕嫣紅道:“老人家,我是擺脫他們的監視,偷偷出來的。”
金老頭道:“那麼容易麼?”
漆雕嫣紅道:“老人家有所不知,實際上如今那家客棧裡,真算得上天魔教人的只有一個,他一個人,哪有辦法監視那麼多個?所以要想擺脫他的監視並不算難。”
金老頭道:“原來如此姑娘,我父子謝謝你了……”
還沒聽漆雕嫣紅說話,金老頭突然一聲冷笑,又道:“姑娘,我父子豈是那麼容易騙的,你躺下去吧。”
隨著砰然一是輕響,像有東西掉在了地上,顯然,漆雕嫣紅輕易地被制住了。
金大龍至此,不能不現身了,他跨步到了門口,房裡的金老頭手正向漆雕嫣紅胸口伸去,突然他沉腕轉頭,冷然說道:“又是哪一位?”
金大龍道:“爹,是我,大龍。”
金老頭神情一震,旋即說道:“是你,大龍,你來得正好,且來看看這是誰,哼,要騙到我的頭上來了。”
抬手三把兩把把那封信撕得粉碎。
金大龍阻攔不及,只有抬手拍開了地上漆雕嫣紅的被制穴道,漆雕嫣紅一震而醒,翻身自樓板上站起,入目金大龍,一怔脫口輕呼:“慕容大俠,原來你在……”
“不,姑娘”金大龍道:“在街上我恰好看見姑娘,我是跟在姑娘後面上的樓。”
漆雕嫣紅道:“還好我沒有惡意,要不然……”
金老頭冷冷說道:“那誰知道?”
漆雕嫣紅眉鋒微皺,一臉的委屈神色,道:“慕容大俠……”
金大龍道:“姑娘的話我都聽見了,我只有一句話,謝謝姑娘。”
漆雕嫣紅美目倏射感激神色,道:“我也謝謝慕容大俠,對在長安事,我在此致歉……”
金大龍道:“姑娘別客氣,我知道姑娘的苦衷。”
漆雕嫣紅道:“謝謝慕容大俠,我……”
金大龍搖頭截口說道:“姑娘,別多說了,我知道姑娘不能多事停留,請姑娘把要告訴我的趕快告訴我吧?”
漆雕嫣紅道:“慕容大俠,我有一封信交給了……”
一眼瞥見地上的碎紙,眉鋒一皺,道;“司空老人家奈何太不能相信人了,這如今我只有再說一遍了。”
接著,她把該說的從頭到尾匆匆地說了一遍,說完了該說的,她沒多說一句,當即又道:“慕容大俠,我有九成把握,請萬勿輕視之,告辭了。”
淺淺一禮,匆忙出房而去。
金大龍忙道:“姑娘走好,恕我不送了。”
沒聽見漆雕嫣紅答應,想必她已下了樓,
金大龍緩緩轉過了身,道:“爹,您老人家……”
“大龍,”金老頭道:“原來你早就來了。”
“是的,爹。”金大龍道:“我是想看看她有沒有惡意。”
金老頭冷笑說道:“你要是遲出現一步,我的手就落在她心坎要穴了。”
金大龍道:“爹,真要那樣,您我都會愧疚終生,一輩子難安。”
金老頭道:“這麼說你是相信她……”
金大龍道:“爹,您是只有一個人在此,她若有什麼惡意,不會說那麼多話,也不會再給您寫那封信了。”
金老頭道:“你的意思是說,她可以殺了我?”
金大龍道:“爹,您想想看是不是。”
金老頭冷笑一聲道:“固然不錯,但那如何讓你殺了我?天魔教主這人委實太以狠毒,但卻算不得怎麼高明。”
金大龍訝然說道:“爹,您這話……”
金老頭抬手一指身前椅子,道:“你坐下,聽我好好為你分析。”
金大龍恭謹答應一聲坐了下去。
他坐定,金老頭開了口,道:“大龍,剛才漆雕嫣紅說,根據她的揣測,那天魔教主是個多大年紀的人?”
金大龍道:“約莫五十多歲。”
金老頭道:“身材如何?”
金大龍道:“瘦瘦的,不高。”
金老頭道:“此人的唯一特徽是什麼?”
金大龍道:“是個兩眼失明的瞎子。”
金老頭道:“他可能有什麼驚人的能耐?”
金大龍道:“擅醫術,能接續眼珠……”
金老頭突然一聲冷笑,道:“大龍,你不用再想盡辦法東奔跑地去找那天魔教主了。”
金大龍愕然說道:“爹,您這話……”
金頭老截口說道:“他就在你的跟前。”
金大龍一怔,一時說不上話來,半晌始道:“爹,您說是您……”
金老頭道:“大龍,你是非常人,武林稱最,當世稱奇,你想想看,漆雕嫣紅口中的天魔教主是不是活脫脫的我的寫照?”
金大龍又怔了,一時又未能說上話來。
不錯,的確不錯,漆雕嫣紅口中的天魔教主分明就是指眼前他這位再造重生的大恩人,他的義父,而且那麼明顯,半晌,他才說道:“爹,也許另有一個人……”
金老頭道:“怎見得?”
金大龍道:“她若指您,她不會當著您說。”
金老頭道:“誰說她的原意是當著我說的?我若沒撕毀這封信,她會當著我說麼?”
金大龍呆了一呆,道:“爹,我總會唸給您聽的。”
金老頭道:“大龍,信無巧不巧地交在了我手裡,假如她直接找到了你,萬一你信了她的,對我懷了疑……”
金大龍道:“爹,您怎麼好說這話,那又怎麼會,再說,假如她真是這意思,她就不會把信交給您的了。”
金老頭道:“交給我有什麼關係,我是個瞎子。”
金大龍道:“爹,您總該相信我會……”
金老頭道:“大龍,你要知道,在當今世上,就算近百年以來,懷此高絕醫術的,只有我司空表一個。”
金大龍道:“爹,您沒聽她說麼?也可能天魔教主不是個瞎子,他意不在我這對賜自您的眼珠。”
金老頭道:“可是,大龍,你也聽見了,那僅僅是有可能,天魔教主是個瞎子,他意在你這對眼珠的成份究竟佔多數。”
金大龍搖頭說道:“爹,我不敢認為她是指您,她是懷著這狠毒心腸而來的,就算是,爹,您該知道,那有沒有用,她這毒計有沒有可能得逞。”
金老頭搖頭說道:“那很難說,大龍,你知道有人三告曾母曾子殺人的故事?”
金大龍笑道:“我知道,爹,但這情形跟那情形畢竟不同,假如當時有人告曾母說曾子要殺她,休說是三告,就是百告千告只怕曾母也不會相信,還有,爹,假如這真是她的毒計,那麼這一著未免太低劣了。”
金老頭道:“怎麼,大龍?”
金大龍笑道:“假若天魔教主是您,您意在我這對眼珠,那麼您當初又何必把它賜給我?”
金老頭一怔,旋即然點頭,道:“對,對,我那是多費一番事,多受一次痛苦,古往今來也沒聽說過有這種事,我怎麼沒有想到?”
突然大笑接道:“這下天魔教這著毒計可以不攻自破了。”
金大龍搖頭說道:“本來就是,天魔教主那樣心智深沉、詭智高絕的人物,怎麼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來。”
金老頭道:“也許這不是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