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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柔情淚》第26章
二六

  “他雖然不會,我卻不能不這麼想,姑娘忙吧,只要我在京裡不走,得空我會來拜望的,告辭。”

  他剛一聲“告辭”,小紅、小青都進來了,小紅道:“項爺的烏錐還在,恐怕是特意給花爺您留下的。”

  花三郎呆了一呆:“盛情可感!”

  南宮玉道:“騎去吧,有他那匹烏錐作伴,京城地面上的方便難以想像。”

  花三郎道:“情誼太重,我還不起,還是留這兒吧,好在他晚半晌會來,麻煩姑娘替我謝一聲。”

  一抱拳,行了出去。

  花三郎走得很快,等到南宮玉帶小紅、小青跟出小樓,花三郎已經走得不見了。

  小紅道:“這個人怎麼這麼怪。”

  南宮玉道:“不願欠人的情,怎麼叫怪。”

  小青道:“姑娘,他要是真像您說的那麼個人,走項霸王這條路,可是求之不得的啊!”

  “各人的想法不一樣,項剛是這麼個人,現在欠他的情,將來怎麼還啊。”

  小紅、小青似乎懂了,怵然動容,沒再說話。

  南宮玉的美目又閃漾起異采,只所她喃喃說道:“我不會看錯他的,我不會看錯他的。”

  花三郎拐出胡同,人到了大街上,不知道怎麼回事,離開南宮玉那兒,他覺得鬆了一口氣,心裡可卻也有幾分惆悵。

  猛吸一口氣,他讓自己平靜下來,他不願意讓自己捲進這種漩渦裡,至少在目前,那太不適宜。

  一旦平靜了下來,他馬上發現身後有人跟蹤。

  他沒有回頭看,可是由矯捷的步履判斷,身後那個人必然是個好手。

  他沒打算躲,躲不是上乘的辦法,因為他還要在京裡待下去,三廠密探的耳目是驚人的,只要不離開京裡,總會找到他,如今躲開了,到那時候反倒不好說話了。

  可是,他也不想把這個人帶到韓奎那兒去,韓奎父女不像他,人家已經在京裡生了根,還要繼續混下去,何必給人家惹麻煩。

  他準備拐個彎,找個地方坐下,等那個人自己退走之後再到韓奎那兒去。

  身右有條胡同,他拐了進去。

  可是剛進胡同,後頭那個人就趕了上來,一隻手搭上了他肩頭:“朋友,等一等。”

  往常,花三郎絕不會讓他近身,更不會讓個跟蹤他的人手搭在他肩頭。

  可是現在,他一動沒動,腳下停住了,也隨著那人的扳勢轉過了身,他看見那個人了,是個生意人打扮的中年漢子,目閃精光,一臉剽悍色。

  花三郎道:“有什麼見教?”

  那中年男子道:“我看你不像本地人。”

  花三郎笑道:“尊駕好眼力,我的確不是本地人。”

  “那麼你從哪兒來?”

  “關外。”

  “到京裡來幹什麼?”

  花三郎裝了糊塗,目光一凝道:“尊駕,你我素昧平生,緣慳一面,我有必要告訴你那麼多麼。”

  中年漢子冷冷一笑,撩衣探腰,翻腕托出一面腰牌,那是東廠的腰牌。

  花三郎“呃”地一聲道:“原來是東廠的爺們兒,失敬!”

  中年漢子冷冷道:“現在可以多告訴我一些了吧!”

  花三郎道:“閣下,恕我斗膽,王法並不禁止外地人上京裡來,而且從外地到京裡來的人,也不是在下我一個……”

  中年漢子道:“我不妨告訴你,前兩天有人夜闖‘內行廠’謀刺千九歲,京畿一帶這兩天查得很緊,凡是行跡可疑的人,都要盤問。”

  花三郎“呃”地一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這麼說,你閣下覺得我行跡可疑。”

  “你要不是行跡可疑,我也就不會盤問你了。”

  “這我就不明白了,街上這麼多人,我跟他們也沒什麼兩樣,閣下是覺得我怎麼行跡可疑了。”

  中年漢子冷笑一聲道:“你不是本地人,老北平一眼就看出來了,沖這一點就夠了。”

  “尊駕,外地來的不只我一個人啊。”

  “這個我知道,你放心,我們一個也不會放過,”

  “可是……”

  “別囉嗦了,說,你到京裡來,是來幹什麼的?”

  “我是一為遊學,一為瀏覽京城地面的名山勝景來的。”

  “遊學?”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書讀的雖不多,可卻要從書本以外去增加學問及見聞,同時也要到開闊的世界來看看,以拓展自己的心胸。”

  中年漢子冷冷一笑道:“好志向,這麼說,你是個讀書人?”

  “是的。”

  “你隨身帶的書本跟行李呢?”

  “在客棧裡放著呢!”

  “那一家客棧?在那一城?”

  花三郎聽得眉鋒為之暗暗一皺,他可沒想到,眼前這位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一時還真不知該怎麼回答好。

  就這麼一猶豫,中年漢子一聲冷笑,鋼鉤般五指已落在他“肩井”上:“夠了,朋友,光棍兒眼裡揉不進一粒砂子,跟我走吧!”

  這句話說完,他五指剛要用力,花三郎瞥見三丈外胡同拐角處,有點寒光一閃。

  花三郎看見了。

  中年漢子沒看見。

  而就這麼寒光一閃工夫,那點寒光變成了一條極細的銀線,電奔而至,正打在那中年漢子的後腰上,中年漢子連哼也沒哼一聲,往後便倒。

  花三郎看得心頭剛震,從那寒光閃動處掠出了一條人影,一閃而至,拉著花三郎急道:“快走。”

  不由分說,拉著花三郎就跑,一轉眼拐進了另一條小胡同裡。

  這當兒胡同裡清靜得看不見一個人影,所以那中年漢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誰也沒發覺。

  可是,就在那人拉著花三郎沒入另一條小胡同裡的當兒,地上躺的中年漢子突然一躍而起,帶著一臉的陰笑,疾快無比的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

  拐進了小胡同裡,花三郎定神再看,拉著他的,是個藍衣人,中等身材,他當即叫道:“尊駕……”

  他拉著花三郎奔出了小胡同口,胡同口停著一輛單套高篷馬車,車轅上不見人,他很快地把花三郎推上馬車,放下車篷,然後又很快地繞到前頭,躍上車轅,抖韁揮鞭趕著馬車走了。

  花三郎一個人坐在車裡發愣,馬車一走,他便忙不迭地起身掀起了前面車簾一角,道:“尊駕……”

  藍衣人高坐車轅沒回頭,沉聲道:“快進去,你是想讓抓去,還是想連累我。”

  花三郎倒不怕被抓去,可是現在他不能連累別人,尤其人家救了他,為救他傷了一名東廠番子,這要是被抓進三廠去,其後果是可想而知的,所以他沒再說話,乖乖地縮進車裡,放下了車簾。

  蹄聲得得,輪聲轆轆,馬車在石板路上馳動。

  花三郎定定神,打量車裡,這他才發現,他坐的這輛馬車,居然是相當豪華,相當舒服的一輛馬車。

  兩邊篷壁,是皮的,深黑色,還繡著花,很乾淨,也透著華貴。

  坐的車板上,鋪著厚厚的一層紅氈,上頭擱著幾個圓圓的坐墊,大紅緞子面兒,還繡著花,摸在手裡軟軟的。

  靠左篷壁下,一排棗木朱漆的架子,架子也鏤花,一邊擺著幾方絲巾,微透暗香,一邊放著上好的細瓷茶具,任它馬車頻簸搖晃,茶具卻放得很穩,連一點滑動都沒有,只因馬架子上刻著一個個圓形的凹洞,大小恰好可以放置杯壺,嵌住底部,不虞滑落。

  顯然,這種馬車必出自大戶人家。

  而且,這輛車的主人也頗懂享受。

  花三郎正思忖間,只覺馬車忽然停住,緊接著耳邊傳來那藍衣人的話聲:“到了,可以下來了。”

  當然,這話是對花三郎說的。

  花三郎掀開車後篷簾,一躍而下,一下車,他不由一怔。

  藍衣人,就在眼前,是個細目長眉,白白淨淨的中年人,置身處,是個相當大的院子,往前看,一圈高高的圍牆,牆頭上覆蓋著一溜硫璃瓦。

  往後看,只看見一片森森林木,枝葉茂盛,鬱鬱蒼蒼,別的什麼也看不見。

  他目光一凝,問藍衣人道:“尊駕,這兒是什麼所在?”

  藍衣人答得簡單:“你安全藏身的地方。”

  “尊駕這是……”

  “這是保你的命,免你落在他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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