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
盯上他的,是個推車賣東西的漢子,三十來歲,個頭兒挺壯。
在這條胡同裡,盯他的是壯漢子。
進了另一條胡同,在後頭盯他的換人了。
換的這個人,是個老頭兒,這老頭兒不是別人,是文中奇。
剛才那個推車的壯漢,如今已經到了黑衣人前頭了。
顯然,黑衣人被兩頭堵上了。
黑衣人索性停步不走了。
文中奇跟那壯漢卻立即挨近,看得出來,兩個人都在運功戒備。
黑衣人突然說了話:“文老,是我!”
文中奇一怔:“你——”
“花三郎。”
文中奇叫道:“花三郎!”
“我這是為誘接他們回去的人現身,最好能把我帶進他們窩裡去。”
文中奇呼了一口氣:“真是您,您這一手太高明了。”
“文老,別捧我了,東城根兒那邊有沒有動靜?”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
“一有動靜,請隨時跟我聯絡。”
“分辨不出來,怎麼跟您聯絡。”
“只要找上這種樣的,只要是我,我自會讓你分辨得出來。”
“那就行了,只是,三少,您這對眼珠——”
黑衣人笑笑道:“不能細看,細看就漏底了。”
文中奇凝目一看,旋即笑道:“真難為您,真虧您想得出來。”
那對發綠的眼珠子,到底怎麼回事,誰也不知道。
文中奇跟那漢子沒再多說什麼,各自從胡同兩頭走了,跟著,那黑衣人也離開了胡同。
黑衣人仍不停的在逛,一直逛到了日頭下了山,晚半晌了。
人總是要吃飯的,黑衣人餓了,打算找家飯館吃頓飯去。
飯館到處都是,只要不是為吃而吃,隨便進哪一家都行。
前面不遠就有一家小飯館,黑衣人就直奔那家飯館而去。
剛到那家飯館門口,身邊走來個人,是個商人打扮,四十多歲個胖漢子,他低低說了聲:“時候不早了,回去吃晚飯吧!”
只略略停了一下,他邁步又往前走去。
黑衣人連猶豫都沒猶豫就跟了上去,當然,他心裡是極其興奮的。
跟在胖漢子身後走,拐來拐去,拐到了城西僻靜處,眼前停著六輛大車,每輛車上放著一口棺材,六輛大車四周,插著幾面招魂旛。
這種車是該停在僻靜處,有這種車停放,插著招魂旛,老遠就看得見,有人來就避開了,這地方當然也就顯得更僻靜了。
只聽胖漢道:“第五輛車,進去歇著吧!”
黑衣人沒說話,過去登上第五輛車,掀開棺材蓋躺了進去,自己又把蓋蓋好了。
這具棺木是新的,但不是特製的,是一般常見的棺木,只不過在棺材頭的部位,鑽了幾個小洞,用以透氣。
黑衣人躺在棺材裡,眼睛是看不見外頭,不過他可以用耳朵聽,默運功力,凝神傾聽,胖漢子好像已經走開了,前四口棺木中,有呼吸聲,證明前四口棺木裡已經都有人了,只有後車那口棺木裡,沒有一點動靜。
那表示,還有個人沒來。
很容易地,黑衣人想起了那另一個黑衣人,後車八成兒是為他準備的。
出來時兩個,回去只剩下他一個,時候到了,難免會有人來問。
不要緊,這位黑衣人早想好說詞了。
他一邊用耳朵聽,還一邊想,突然,他想起——
這種情況,不正跟肖家父女當初失蹤時,所打聽得的情況一樣嗎?
也是運棺木的車子。
而且是到過東城根兒。
突然,又想起了那座巨冢。
難道出入口就在那座巨冢下?
等吧!總會揭曉的。
約莫一盞熱茶工夫。
外頭天大概黑透了。
又聽見了步履聲,一聽就知道是那胖漢子來了,而且,步履聲直奔他這輛第五車。
聽見胖漢子登上了第五車,然後他把棺材蓋抽開了一條縫。
外頭天真黑透了,乍看都看不見胖漢子的臉。
只聽胖漢子道:“還缺一個,跟你一塊兒的那個呢?”
黑衣人道:“他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在一條胡同裡,他說他內急,進去以後就沒見再出來,我去看過,是條死胡同,人就是不見了。”
“你剛才怎麼沒說?”
“你沒有問我。”
胖漢子冷笑一聲道:“回去以後,你往上回話吧!”
“蹭”的一聲推上了棺材蓋,只聽見“格、格”兩響,胖漢子跳下了車,往前走了,跟著蹄聲、輪聲響動,車走了。
黑衣人試著想把棺材蓋推開條縫,往外看看路徑,推不動,明白了,剛才那格格兩聲,是胖漢子把棺材蓋扣上了。
這難不倒他,他絕對可以打得開。
但是不能那麼做,那麼做留下痕跡就招人動疑了。
只好,憑感覺,憑敏銳的聽覺了。
車走沒一會兒,憑感覺的方向,是往東城走。
正好,東城那座巨冢,正在“鐵血除奸會”監視之下,真要是往那兒去,那是往除奸會手掌心裡碰。
可是那麼一來,他就難以如願以償的混進去了。
正想著,突然聞見一絲異味,不知道這種異味是從哪兒來的,只聞出它是一種淡淡的香味。
接著,他就覺得微有睏意。
心裡一跳,猛可裡,他明白了,連忙屏住呼吸,暗用“龜息大法”。
這幫人做事真夠謹慎的,非讓你“睡著了”,才帶你“回去”,免得你記下路。
不知道車有沒有到東城根兒,只覺車行變了方向,往南走了。
不是往東城根兒去。
往南走了一陣,卻又折向了西。
什麼意思,兜圈兒玩兒呢!
好在,拉車的牲口不在乎多走幾步路。
可是,怪的是,憑感覺,六輛車轉來轉去,似乎又回到了原處,
可能嗎,等下就知道了。
車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