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〇
肖嬙道:“我不進去,我見我爹去,我爹呢?”
“別急!”花三郎道:“等辦完了這件事,我陪你去。”
“你忙你的,我進去不大好——”
“誰說的?”項剛道:“你怎麼能不進去?你是重要的人證之一,有你在,陰小春想狡賴都不成,進去一趟吧,姑娘!”
項剛都這麼說了,肖嬙怎好再說個“不”字,只好點了點頭。
從大門往裡走,四護衛抬著那麼一個,雖然看不見胴體,但從那嬌媚的一張臉,以及肌膚雪白,蔻丹猩紅,紅白相映分外動人的一雙玉足,再加上令人魂銷的肉香,吸引來不少的目光,也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但由於項霸王押隊,是既沒人敢攔也沒人敢問。
迎面來個當值的大檔頭,一躬身,恭謹叫道:“總教習!”
項剛停步問:“九千歲在廠裡嗎?”
“在。”
“現在在哪兒?”
“在暖閣裡歇著呢。”
“沒你的事,你去吧!”
項剛擺擺手,那名大檔頭一躬身,要往回走。
項剛伸手一把拉住:“不用通報了。”
那名大檔頭猶豫一下,很快躬下了身:“是!”
那名大檔頭沒敢再動,只有眼看著項剛大踏步押隊往裡去。
劉瑾很懂得享受,除了不能說內行廠就是大內之外,凡是宮裡有的,這內行廠差不多都有了。
暖閣,就在內行廠內的東角,緊挨著那個像御花園似的花園,不但可以盡覽花園裡的四時之盛,暖閣裡還有分班侍候的歌伎。
像這樣,劉瑾他還該有什麼不知足的。
可是,偏偏他還不知足。
經由花園,直闖暖閣。
老遠就能聽見女子嬉笑聲。
劉瑾在這兒,也不會沒人侍候。
可是等項霸王、花三郎等進了暖閣,那張軟綿綿的八寶軟榻上,只斜靠著劉瑾一人。
劉瑾衣衫有些不整,臉上的紅熱還沒退,空氣中,也還飄散著醉人的脂粉香。
當然,是遙遙望見霸王闖到,都忙迴避了。
項剛這時候沒心情管這些,他也不便管那麼多,花三郎,肖嬙躬身見禮,他則昂然而立,冷然道:“呈給九千歲!”
四護衛轟雷一聲答應,過去把陰小春橫擱在劉瑾軟榻前,然後垂手而退。
劉瑾本正訝望肖嬙,此刻目光馬上又被地上的陰小春所吸引了過去:“項剛,這是怎麼回事兒?”
項霸王冷然道:“我正要問您!”
“問我?”
“您不認識她?”
劉瑾的表情有點怪:“不認識。”
“不認識?”
“你隨便帶個人進來,我都認識?”
“不必,但是這個女人,您非認識不可!”
“什麼意思?為什麼?”
“她叫陰小春,江湖上有個美得不能再美的美號‘散花天女’。”
“還是不認識,我連聽也沒聽說過。”
項剛冷笑一聲道:“您可真是貴人多忘,我告訴您,有人在沈家祖墳底下墓道里,秘密訓練了一幫人,這些人擄走了肖家父女,暗殺三廠高手,權勢猶在三廠之上——”
劉瑾驚聲截口:“有這種事,誰這麼大膽!”
“九千歲,您想得出第二個人麼?”
“你,你是說皇上?”
“天下之王,一國之君,他不會做這種事,真要說起來,他也沒有這麼大膽,敢招惹您的三廠。”
“那還有誰?”
“除了萬歲,大明朝還有位一如萬歲的九千歲!”
劉瑾驚聲道:“項剛,大膽!”
“九千歲,您真怕麼?”
“你,你是說我?”
“項剛不說,還有第二個人麼?”
“你,你胡說八道——”
“九千歲不承認?”
“不是我,我承認什麼?你是想害死我,是想讓三廠造反,都背叛我?”
“我沒那意思,也沒那麼大膽,我只是為三廠叫屈,為三廠不平。”
“項剛,你不能隨便聽——你是聽誰說是我——”
“九千歲,現有人證在。”
項剛指著肖嬙。
劉瑾怒視肖嬙:“是她說的?”
“是她聽見陰小春跟手底下那些人說的。”
“她聽見?她是誰,是干什麼的?”
“她父女為您賣力賣命,您居然連認識都不認識她,她就是西廠肖錚的女兒,肖嬙。”
“怎麼說,她,她就是——”
“是啊!都讓您秘密訓練的那一批人折磨得變了樣了。”
劉瑾霍地轉臉厲聲道:“項剛你——”
花三郎暗中曲小指,一縷指風襲向陰小春被制穴道。
陰小春應指而醒,一見跟前情景,花容失色,急叫道:“九千歲救我——”
劉瑾、項剛都一怔。
花三郎忙道:“她怎麼醒了?”
過去一指又閉了陰小春的穴道。
項剛定定神冷笑:“您不認識‘散花天女’陰小春,陰小春可認識您啊?”
劉瑾臉色大變:“項剛你們敢商量好了來對付我——”
項剛臉色一整,沉聲道:“要不要拍醒她多問問?”
“這——這個女人不是好東西,膽敢誣攀當朝重臣,居心叵測,給我就地砍了。”
項剛吸一口氣道:“九千歲,您承不承認,已無關緊要,項剛我從現在起,辭職不干了。”
“你,你怎麼說?”
“我辭職不干了。”
“我不準!”
“我話既然出了口,就不在乎您准不准,准也得準,不准也得準。”
“你敢,我要是不准,你擅離職守,可知道該當什麼罪?”
“九千歲,項剛的脾氣您清楚,抄家滅門也只是項剛一個,死嚇不了我,您看著辦吧!”
話落,他轉身要走。
劉瑾忙叫:“你,項剛,你站住。”
花三郎適時伸出手:“項爺——”
項剛沖花三郎伸出的手停了步,但是沒回身。
劉瑾忙道:“項剛,你怎麼能這樣?”
項剛沒答理。
劉瑾道:“好,好,我承認,行了吧!”
項剛霍然回身:“我要問您了,您這是什麼意思,三廠哪一點讓您不滿意了?”
“這——我只不過是想多幾個人——”
“多幾個人無可厚非,為什麼賦予他們比內行廠還高的權勢?”
“誰說的,沒那回事,我那是為攏住他們的心——”
“或許您攏住他們的心了,可是您卻丟失了更多的心。”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