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
他知道,肖嬙說的不錯,他對女兒家,懂的也不比肖嬙少,可是他能怎麼辦呢,萬一,不幸秋萍果是玲瓏,他又該怎麼辦呢?
突然間,他心亂得像一束抖散了的麻。
只聽肖嬙道:“如果萬一秋萍真是玲瓏,想救她脫出內行廠,只有一個辦法。”
花三郎忙道:“什麼辦法?”
“找項爺,只有他能逼九千歲放人。”
花三郎心裡猛一跳,道:“對,我怎麼把項爺給忘了。”
說話間,馬車停住了。
肖嬙道:“到家了。”
掀開車篷一看,真的,不知不覺間,已抵肖府側門外。
肖嬙道:“你要不要去找項爺,我讓車送你。”
花三郎定定神道:“不用了,我先去跟我那個朋友說一聲去。”
“幹嗎這麼急,你不先弄清楚,秋萍究竟是不是玲瓏,萬一不是呢,豈不讓人瞎操心了。”
這倒也是。
花三郎正自猶豫,只見側門裡急急忙忙走出了卓大娘,她劈頭便道:“姑娘、總教習,你們可回來了,九千歲那兒來人要找總教習,等了半天了,正由老爺子陪著呢!”
花三郎一聽劉瑾派人到肖家來找他,心裡一跳:“九千歲派人來找我,知道是什麼事麼?”
“不知道,來的大檔頭只說九千歲請您馬上上內行廠去一趟。”
肖嬙訝然道:“有這種事,九千歲會直接派人來找他?”
“哎呀您兩位就別問了,進去見見,不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麼。”
花三郎、肖嬙互望一眼,誰也沒說話,雙雙跳下馬車,行進肖府。
卓大娘趕前一步,急行帶路。
來到花廳,老遠就聽見了廳裡說話的聲音,只是聽不清楚是誰跟誰,都在說些什麼。
進花廳一看,肖錚陪著一位內行廠的大檔頭坐著,大檔頭身後還侍立著兩名內行廠的番子。
這名大檔頭,花三郎見過,是劉瑾的貼身侍衛之一。
肖錚連忙站起來道:“你們可回來了,金大檔頭等了好久了。”
金大檔頭一直到花三郎跟肖嬙,還有卓大娘來近,才含笑站起,一拱手道:“花總教習。”
花三郎答了一禮道:“金大檔頭是奉了九千歲之命來的?”
金大檔頭道:“是的。九千歲請總教習馬上到內行廠去,已經耽誤很久了,咱們快走吧。”
花三郎道:“金大檔頭可知道,九千歲寵召,為了什麼事嗎?”
金大檔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總教習只要見著九千歲,不就知道是為了什麼了嗎。”
花三郎微一點頭道:“說得是,咱們走,請。”
金大檔頭一拱頭,帶著兩名番子邁步行去。
花三郎怕是為金如山的事,向肖嬙一施眼色道:“若沒什麼大事,我會趕回來吃晚飯的。”
這意思是說,萬一晚飯時他還沒回來,就要肖嬙去項府搬救兵了。
肖嬙冰雪聰明,自然一點就透。
第十四章 歌伎公主
進了內行廠,居然是直入中樞重地,劉瑾私人的休歇處。
這兒地方真不小,寬敞、寧靜、富麗堂皇。
可就是不見人影兒。
金大檔頭往內一躬身,恭聲道:“有請九千歲。”
先聽見一陣由近而遠的叮叮鈴聲,然後就是一陣由遠而近的步履聲,聽起來人不少,但是很整齊。
轉眼工夫之後,從裡頭行出八名大檔頭,後頭是劉瑾,劉瑾坐在一張軟榻上,軟榻由四名番子抬著。
到了劉瑾那專設的座椅前,軟榻擱下了,劉瑾下榻落了座,八名大檔頭立即退立兩旁,行動劃一。
金大檔頭躬身上前:“稟九千歲,東西兩廠的花總教習到了。”
劉瑾的一雙陰鷙目光投向花三郎。
花三郎跨步上前道:“見過九千歲。”
劉瑾一向陰沉的臉,此刻,唇邊竟然浮起了一絲笑意:“花三郎,你可是高山上點燈,你的名頭大啦。”
花三郎著實為之一怔:“九千歲這話……”
“我的乾女兒都知道你,你的名頭兒,還不算大嗎?”
“這……”
“知道我叫你上內行廠來,為的是什麼事麼?”
“九千歲明示。”
“我的乾女兒聽說你是個很了不得的人物,她想看看你。”.
有這種事?
花三郎又一怔,旋即道:“是屬下的榮寵。”
劉瑾微一笑道:“你很會說話。”
“九千歲明鑑,屬下說的是實話。”
劉瑾道:“我沒有說不相信……”
話鋒微頓,微抬右手:“請公主去,就說她要見的人到了。”
一名大檔頭躬身答應:“是。”
答應一聲之後,他轉身進去了。
劉瑾望著花三郎笑笑道:“看在我乾女兒份上,賞給你一個座位。”
花三郎聽得心裡有點不是味兒,淡然應道:“屬下不敢!”
劉瑾道:“我賞你坐的。”
“九千歲面前,哪裡有屬下的座位。”
他暗地裡跟劉瑾鬥上了,硬是不坐。
劉瑾眉鋒微皺道:“你還是坐下吧,剛收的乾女兒,我還沒摸清她的脾氣,她對你很看重,很仰慕,萬一待會兒出來看見你站著,給我使個小性子,我可受不了。”
原來如此啊。
花三郎心裡暗暗一笑,道:“屬下自不敢讓九千歲為難,告坐。”
他上前兩步坐在了下首。
花三郎這裡剛坐定,那名大檔頭疾步而入,在劉瑾面前一躬身,道:“啟稟九千歲,公主到了。”
這句話剛說完,除了劉瑾之外,其他的人立即都躬身低下頭去。
別人都如此的恭謹,花三郎自不便大喇喇的坐著,只好站起來依著葫蘆畫瓢,微躬身軀低下頭。
只聽一陣輕盈而整齊的步履聲由遠而近,進來了,隨之,是一陣醉人的香風拂過,一個香甜清脆的話聲起自耳邊:“見過乾爹。”
劉瑾哈哈大笑:“別多禮,別多禮,乖女兒,來,坐在乾爹身邊。”
“是!”
似乎是坐定了。
隨聽劉瑾道:“乖女兒,你看,這就是你想見的,身兼東西兩廠總教習的花三郎。”
隨即又是那甜美清脆的話聲:“個子修長,瀟灑脫拔,想見得必是一倜儻不群美男子,只是怎麼瞧不見臉啊!”
劉瑾哈哈一笑道:“乖女兒,你乾爹是九千歲,你當然就貴為公主了,在你面前,誰敢抬頭啊。”
“那麼要是女兒我讓他抬起頭來呢?”
“那當然另當別論了。”
“花三郎,你就抬起頭來讓我看看吧。”
花三郎心裡更不是味兒了,他當然不便發作,或者是來個拂袖而去,但是他裝沒聽見總行。
他這裡一動沒動,劉瑾那裡卻說了話:“花三郎,聽見沒有哇,公主准你抬頭了。”
花三郎這才道:“謝九千歲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