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失去了意義的未來

蘇雲卿 視角

一直以來，蘇雲卿對自己的要求總是十分嚴苛，無論做什麼事都想讓自己做到最好，努力程度讓身邊的人都不禁對他側目。很多人以為蘇雲卿這樣做是因為他懷有遠超常人的野心，所以才能忍耐艱苦的練習，甚至去學習很多不相干領域的技能。

但是他們都錯了。

成為最出名的偶像，讓蘇雲卿這個名字被眾多人知曉是他成為愛豆的初衷。但是目的不是為了名利，而是懷有一絲的希望，希望曾經遺棄他的母親能聽到他的名字，看到他的樣子，就算不會前來相認，也能在某個地方知道他的存在。

院長曾經告訴他，他的母親長得很美，在離去時對他十分不舍，一直哭泣。他明白母親一定有苦衷，會遺棄他多半是因為情勢所逼的緣故，他並不怪她。不僅如此，他還想要告訴母親，他活的很好，是個值得讓她驕傲的兒子。

偶像這個職業畢竟不能當一輩子，他也擔心母親會認為他空有其表，所以他不僅要當好藝人的角色，還要學習其他的技能，盡可能的讓自己更優秀，更出色。如果有一天，母親來見他，他希望自己的樣子是完美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出道了4年，如願以償成為了大火的偶像，但是心裡的希望也在一點點淡去。蘇雲卿對自己的偶像生涯感到了些許迷茫，他所幻想的一家團圓的故事情節沒有出現，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是一如往常地持續著原來的生活，無法放棄，也無法停下前進的腳步。

成千上萬的粉絲愛著他，但是他最需要的家人卻並不愛他。這絕望的現實讓他感到壓抑，身為一個沒有歸宿的人，他的未來又有什麼價值呢？

被綁架到海島的時候，除了一開始的氣憤與慌亂，搞清楚狀況後，他心底深處竟然出現了一點點竊喜。當紅藝人被綁架，那麼這個新聞一定會傳遍全國，那麼在某個地方生活著的他的母親，也一定會知道。

她會是什麼反應呢？會擔心嗎？會難過嗎？會後悔這麼多年沒有來看過他一眼嗎？會不會，也有那麼一丁點的愧疚，愧疚當初狠心將他遺棄呢？

母親當年除了留下了名字，就只寫了一句話，叫他好好活下去。事實上蘇雲卿一直來也認為自己是極其堅韌的類型，就算沒有母親的這句話，他也絕對會好好生活，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放棄自己。

但是如今的狀況遠遠超出了蘇雲卿的預料。

被剝奪了自由，被剝奪了身體的自主權，更糟糕的是，他的聲譽也一併被毀了，精神和肉體都飽受傷害，疲憊不堪。

他曾經以為自己很強大，可事到臨頭他才明白，原來自己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麼幼稚，那麼脆弱。

如果他的母親還活著，卻在他輝煌的時候都不曾出現，那麼如今聲名狼藉的他，又怎麼會有人願意現身，成為他的家人？

無法繼續藝人的工作其實對他來說雖然遺憾，但是並不能稱得上是打擊。只是聲名狼藉的他，同時也失去了擁有家人的可能，失去了一切他渴求著的未來。從今以後的他大概只能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自己剩餘的人生。

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必要了。

然而更不幸的是，儘管活得如此痛苦，如此身不由己，但直到現在他也不想違背與母親的約定，那個活下去的約定。這個約定對他而言象徵著沉重，痛苦，也象徵著愛。心中兩種不同的想法互相衝撞著，思緒紛亂，令他感到萬分疲憊。

蘇雲卿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累，累到無法思考，累到只想沉睡，不願醒來。

王婆婆 視角

與管家一起送走了醫生，王婆婆不由地深深歎了口氣。

小蘇的身體越來越糟了。她為了讓他吃下東西，變著花樣給他做各種滋補美味的食物，但是小蘇吃了幾口就咽不下。有時候這個孩子為了不讓她擔心，硬逼著自己吃下東西，可是到了最後也會吐出來。

他一日一日的消瘦，短短的時間裡就瘦得不成樣子。每天只是坐在床邊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王婆婆真的心疼他，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為了什麼事情消沉，但是想到他如今的情況，多半是因為被關久了，沒了盼頭，才這樣絕望的。

到了晚上，先生歸了家，王婆婆還在廚房忙著熬藥，聽聞先生回家也吃了一驚。先生上次回家已經是一周前的事了，這些天在外不知忙了些什麼，這次回來竟也消瘦了幾分。

王婆婆泡了蕭桓愛喝的茶，連著幾樣鹹口的點心，送上了二樓的書房。先生外衣也未脫，只站在窗邊不知在看些什麼，見她來了，就問了蘇雲卿的情況。

王婆婆正等著他發問呢，就緩緩將蘇雲卿這些日子怎麼生病，怎麼難熬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為了讓蕭桓同情，故意將情況講得慘了些。

“先生，小蘇他再這樣下去……”王婆婆聲音低而哀傷，“怕是活不成了。”

蕭桓神情疲憊，沒有講話，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

王婆婆還想再勸勸，但是看了看蕭桓的臉色，看上去像是許久沒睡一樣，想到他工作得這樣辛苦，王婆婆最後也沒有再開口。

“那個蘇雲卿，是蘇鶯的孩子。”蕭桓嗓音有些嘶啞。

忽然間聽到了那個禁忌的名字，王婆婆顯然嚇了一跳，“蘇……蘇鶯？”

這不是很多年前的那個女人嗎？王婆婆以為她早就死了，沒想到連孩子都有了……

王婆婆記憶中還依稀記得那個女人的長相，對比起來確實與小蘇有諸多相似之處。只是她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就忽視了這一點。

原來如此，難怪先生對小蘇……

王婆婆比誰都懂蕭桓的禁忌，如果只是個普通孩子，或許求情還有用。但是涉及了那件事，就絕不可能有迴旋的餘地了。

“王姨，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蕭桓許久沒有這樣喊過她了，這久違的稱呼不禁讓王婆婆想起了蕭桓小時候的那段日子。那時候的他還會哭會笑，是個十分淘氣的男孩子。王婆婆愛做各種點心，桓少爺還有囡囡都愛吃……

只是如今……曾經的故人都已經遠去了，只剩了桓少爺一個人……

王婆婆有些傷感，連忙應了聲是，抹去了眼角的淚花。

蕭桓 視角

再次見到蕭桓，蘇雲卿正在睡覺。他表現得很麻木，並沒有沖著蕭桓大吼大叫，也沒有什麼特別激動的表現，只是靜靜看了他一眼，發現不是王婆婆，就閉上了眼繼續睡覺。

蕭桓將他的被子掀開，蘇雲卿側躺著蜷成一團，雖然穿著睡衣，也能感受到身軀很纖瘦，衣服穿起來有些空蕩蕩的。

蕭桓拽著他的手將他拉起來，蘇雲卿皺著眉，勉強坐起來。

因為瘦了很多，蘇雲卿臉頰沒了肉，氣色也不好，眼睛顯得很大，但總體看上去依舊可以說是漂亮的，並沒有因為主人的精神萎靡而顯得醜陋。

蕭桓捏了捏他的尖尖的下頜，將他的臉抬起來。蘇雲卿看著他，面無表情。

蕭桓緩緩湊上去，在唇角輕啄了一下，然後吻上那薄薄的淡色嘴唇。蘇雲卿沒有任何反抗，順從地張開口，任由蕭桓舔弄吮吻。

忽略掉微妙複雜的兩人心境，這算得上是一個纏綿悱惻的吻了。只可惜這一吻完了，蕭桓正要退出，蘇雲卿趁他不注意，狠狠在他舌尖上咬了一口。蕭桓吃痛，猛地推開了蘇雲卿，用手指碰了碰舌尖，指頭上全是血。

蘇雲卿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心情頗好似的地用雙手捧住蕭桓的頭，主動地再次吻上蕭桓的嘴唇，用舌尖擦過蕭桓受傷的地方，血腥氣在口間彌漫，蘇雲卿毫不在意，吻得既熱情又挑逗。

蕭桓似是有些吃驚，虛虛扶著他的肩，沒有動。

蘇雲卿摟著他的脖子，兩人靠得很近，他貼著他的耳邊低語。

“攝像頭在哪？嗯？天花板？衣櫃？床頭？”

“你今天來，是要和我上床嗎？蕭先生？”

蘇雲卿放開了他，一邊解紐扣一邊說話，他的嘴唇沾上了點血跡，將淡色的嘴唇染紅，顯得十分妖豔，“我現在的樣子有些醜，你還有興致嗎？”

“蕭先生，你叫什麼名字？我一會兒可以喊你的名字嗎？畢竟上了這麼久的床，我竟然連名字也不知道……”

他熱情地靠上來，手伸向蕭桓的褲子，要解他的腰帶。

蕭桓忍無可忍，將他的手拿開。望著蘇雲卿的笑容，蕭桓只覺得心口堵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俐落地起身，抬腿就走。

來到了房間門口，蕭桓似有所感地回頭，蘇雲卿坐在床上正看著他，面無表情地，非常安靜地，看著他。這目光仿佛沾滿了毒液一樣，讓蕭桓心驚，他沒再遲疑，打開門走出了房間。

一關上門，房內就傳來蘇雲卿放肆的笑聲，像是在嘲笑他的落荒而逃。

蕭桓在走廊站了許久，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