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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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帝國公然破壞百年和平協定,扣押聯邦駐帝國的外交大使,意圖對聯邦施壓,要回百年前帝國曾殖民的羅河島。
這件事在聯邦政界掀起軒然大波,公民憤慨帝國的惡劣行為。
宋硯對這件事也格外關注。以他聯邦公民的身份來講,烏魯帝國的要求是不可理喻的,甚至是可恨的。
與烏魯帝國靠武力擴大版圖不同,聯邦是數百年前由百個小國家自主聯合,從而建立起來的。羅河島曾是其中一個國家的首都,但因帝國入侵而滅國。原國民全部歸屬聯邦,並致力於收回故土。
關家祖先便是羅河島的居民。
星歷2050年,國破家亡,宋硯的曾爺爺年僅五歲便隨著家人開始了流亡生活。曾爺爺的爸爸在途中發急病去世,父親兄長也戰死在戰場上。淪為孤兒的曾爺爺在七歲那年被一位姓關的老人收養,一成年就參軍。星歷2075年,羅河島戰爭再次爆發後,經過五年戰爭,羅河島併入聯邦版圖,並且原國民能優先入住羅河島。曾爺爺退役後,便回到羅河島居住,但因為身體在戰爭時受損,不到七十歲便去世了。
曾爺爺的故事,關凜經常當睡前故事講給宋硯聽,他們一家人每年都回去羅河島小住一段日子,並且祭拜葬在羅河島的曾爺爺。
(47)
聯邦與帝國隔海相望,羅河島位於海洋上,更偏近聯邦。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帝國迫不及待挑起爭端?宋硯想要知道,但他只是一個高中生,在龐大的國家面前,顯得格外的微小。
關家從商,並不參與政.治,因此也沒有交好的政客。
聯邦和帝國經常外交不和,覃琛沒有宋硯的政.治敏感度,並沒有將新聞放在心上,也沒有發現宋硯最近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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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寒假,宋硯打算前往帝國。
去往帝國的人少得可憐,飛機上的乘客零零散散幾人,比乘務員還要少。
頭等艙里也只有宋硯一人,他將視線從窗外的深黑的空中移到機艙內,打算打電話給覃琛。
即使在高空之上,通信仍是無阻。
晚上十一點,覃琛正在聚精會神地打遊戲,看見屏幕上的名字,一個激動,屏幕上的角色就死了,可遊戲哪有宋硯重要,「硯硯!你怎麼打電話來了?」
「你在打遊戲?」宋硯聽到聲音。
「嘿嘿,我馬上就關遊戲。」覃琛跟宋硯保證過,十一點就要上床睡覺的。
飛機上的乘務員過來詢問需不需要飲料,宋硯要了一杯牛奶。
「硯硯,你在和誰說話?」覃琛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飛機上的乘務員。」宋硯並沒有告訴覃琛他的旅程。
「飛機!??」
「恩,我出來有事。可能要一個星期後才能回去。」
「你去哪裡了?」覃琛有些不安。
「一個小鎮子而已。」宋硯怕覃琛到烏魯帝國找他,「到時候我給你帶特產。」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要給你一個驚喜。」宋硯第一次欺騙覃琛,緊張得手心已經在冒汗,「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給你一個與眾不同的禮物。」
「什麼禮物要這麼久?」
以前宋硯去羅河島,覃琛也會一起去。這大概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這麼久分開。
「我也說不准。」到底會遇到什麼,宋硯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
宋硯不想再說謊了,匆匆說道:「你快睡吧,我下飛機就給你打電話。」
「你什麼時候到?」
「還要兩個小時。」
「這麼久?」覃琛有些懷疑,以現在的飛機時速來說,跨越一個星球也只需要5個小時而已。
前往烏魯帝國的飛機都要在空中停機場接受審查,兩個小時還是以前的時間。
「晚安。」沒有回答覃琛,宋硯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49)
到達烏魯帝國,宋硯沒有機會打電話報平安。
在空中停機場,所有乘客的通信設備都被沒收,並且沒有歸還的可能性。烏魯帝國首都機場也戒備森嚴,對他們進行了三次搜查才放行。
離開機場後,宋硯站在機場門口的柱子旁,臉色自然,用身子擋住他的左手,在柱子上有規律地叩幾下。
不到一分鐘,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便停在宋硯面前,駕駛座上的金髮男子摘下墨鏡,露出一張帥氣的臉,上下打量宋硯,挑眉道:「宋硯?」
宋硯點點頭。
「行李放後排。」金髮男子魯伊斯說道。
宋硯在副駕駛坐下後,魯伊斯便按下跑車的車頂升降裝置,敞篷汽車頓時形成一個密閉的空間。魯伊斯設定自動駕駛之後,便饒有興致地看著宋硯。
魯伊斯是宋硯在黑客網站上認識的。
宋硯的計算機技能最開始是為了黑罵覃琛的遊戲玩家而點亮的,後來他覺得有趣,靠著網上的教程成為了一名黑客。
這次來烏魯帝國,宋硯便想到了居住在帝國的魯伊斯。
「我去坷伊酒店。」宋硯對魯伊斯並不是百分百信任。
「去什麼酒店,來我家住。」魯伊斯對宋硯的興趣正濃,「你現在應該沒有通行證吧?」
沒有通行證,宋硯到了烏魯帝國,也只能在酒店裡活動,根本不能在城裡走動。
「來我家,我給你辦齊。」魯伊斯拍胸脯保證。
「行。」
(50)
魯伊斯啃著一個大雞腿,口齒不清地說道: 「宋硯,你的廚藝真棒。」
「吃飯就不要說話了。」宋硯怕魯伊斯的口水噴到菜上。
這是宋硯在魯伊斯家借住的第二天。
第一天,魯伊斯幫宋硯辦好了通行證,並且不忘給他一個新手機。魯伊斯不肯接受宋硯的錢,宋硯只好下廚來抵消魯伊斯的幫助。
「今天我要出去一趟。」宋硯來帝國,只是單純地見世面。
魯伊斯咽下鮮美的雞肉,說:「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宋硯不想麻煩魯伊斯太多:「我可以自己去。」
「烏魯帝國可是等級制國家,你確定不需要我陪你?」
宋硯在來烏魯帝國之前曾瞭解過這個國家,自然知道這一點:烏魯帝國等級觀念深入人心,外國人在等級制里,雖不至於最末等,但也屬於低等。
見宋硯猶豫,魯伊斯說:「烏魯帝國對聯邦的仇視,可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特別是這一段時間,如果被人知道你是聯邦人,我可以確保,你不能完整地回來。」
「怎麼可能?」如果帝國如此敵視聯邦,為什麼聯邦任何消息都沒有。
「一切皆有可能。」魯伊斯喝了一口湯,「看在你廚藝這麼好的份上,我才幫你的。」
「那就多謝了。」宋硯有些後悔了,也許他不該任性,固執地想要看看帝國是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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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帝國完全是聯邦的反面:森嚴,壓抑,獨裁。
宋硯並不知道魯伊斯到底是屬於哪一等級,但絕對比貴族還要再高一等。
兩人走在路上,經過的行人都會特意停下腳步向魯伊斯鞠躬,直到魯伊斯經過,他們才繼續走路。甚至行車道上也會其他司機也會主動讓出一整條車道讓魯伊斯先行。這些並沒有事先訓練過的,讓宋硯震撼。
對上那些人的眼神,宋硯只覺得後背發寒,到底是什麼力量能讓人心甘情願順從等級制,卑躬屈膝推崇上等人。
接下來幾天,宋硯彷彿回到了古代封建帝國。
他看見貴族當街槍斃一個擋了路的平民,而整條街上沒有任何一人停下來,仍繼續他們原先的工作,彷彿街上腦袋淌血的人從沒有存在過。等貴族驅車離開,幾個清潔工才從角落出來,熟練地將屍體扔進黑袋,迅速清洗事發現場,不到半小時,街道便恢復了乾淨。
目睹了全程的宋硯猶如墜入冰窟。魯伊斯悠閒地品茶觀看,甚至發出一聲嗤笑。
警.察也分等級,伺候貴族的警.察訓練有素,盡顯警威,像是軍...隊出來的。服務平民的警.察與聯邦的普通警..察並沒有太大差別,負責賤民的警.察不像警.察,像混混流氓,遇到事情皆以暴力解決,看到這些"混混"以執法的名義毆打人,宋硯恨得牙癢癢卻無能為力。
平民之下的賤民居住在城外的一片搖搖欲墜的平房裡,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到一片房子。
都星歷2175年了,烏魯帝國居然還有貧民窟。為了預防天災人禍,聯邦現存用來居住的房子都是用精鋼建成的,根本見不到危房。
「為什麼不拆了這些房子重建?」宋硯不解。
魯伊斯:「如果讓賤民住進了好房子,那樣,貴族們就會少了很多樂趣。」
「烏魯帝國崇尚等級制,低等人是永遠當不了高等人的。」魯伊斯繼續說道,「帝國的賤民,大半來自敗戰國的俘虜後代。可惜,今年的賤民越來越少了。」
魯伊斯的話,讓宋硯有了一個猜測:「烏魯帝國如今發動戰爭,是為了新的俘虜。」
「以及新的土地,來建立新的樂園。」
魯伊斯冰冷的視線停垃圾桶旁蜷縮的孩子身上,冷血地猜測他還有幾分鐘會死去。
而宋硯並沒有發現那個孩子,他的注意力放在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
瘦骨嶙峋的小孩手裡抓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大口大口地咬著。他對上宋硯的眼神,加快了吃東西的速度,然後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直到回到魯伊斯的別墅,宋硯還沒有回過神。小男孩那雙空洞麻木,沒有任何光的眼睛,一直出現在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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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伊斯並沒有就此停止,他還帶宋硯去了競技場,一個各年齡層皆有的人類競技場。那裡的孩子就像一匹野狼,在競技場上與自己的朋友或兄弟廝殺。
那是上層人的樂園,宋硯眼裡的地獄。
宋硯覺得自己的神經下一秒就要崩斷,他夜裡的噩夢被孩子們的殘肢,窮人的麻木以及上層人的歡聲笑語充斥。
宋硯很快就瘦了。
夜晚十二點,宋硯因為噩夢被嚇醒,忍不住又吐了。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想自己是不是來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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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很快就過去了,見識過烏魯帝國的下層社會,宋硯跟魯伊斯游走在上層社會的奢華宴席時,看著光鮮亮麗的貴族,只覺得身邊全是冷血動物。
宋硯這些天的痛苦,魯伊斯全都看在眼裡,畢竟這可是他造成的,不是嗎?
看見宋硯在收拾行李,魯伊斯惋地問道:「你明天就要離開了呀?」
宋硯點點頭。
宋硯現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魯伊斯,魯伊斯的血可是比毒蛇還要冷。他親眼看見魯伊斯扯出了一個人的舌頭,在他吃飯的時候。
魯伊斯在沙發上坐下:「唉,我再也不能吃到你做的飯了。」
宋硯只有在第一天下廚過。
「我送你一個離別禮物吧。」魯伊斯說出口的話根本不容宋硯拒絕。
「什麼禮物?」
「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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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伊斯這一次帶宋硯去的地方是帝國研究所。
通過透明玻璃,宋硯能看到房間里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他們都在全神貫注地觀察並記錄。
路上也會遇到一兩個行色匆匆的研究員,但是在經過魯伊斯前,還是會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恭敬地站在一邊,等魯伊斯走過後在行動。
兩人來到一個類似實驗室的房間,裡面有一面透明玻璃牆,能清晰地看到隔壁的情景:一隻雙眼血紅的純黑狼狗面朝他們,後背拱起,四肢緊緊抓著地面,齜牙咧嘴。
「這只狗倒是挺有趣的。」魯伊斯饒有興趣,這面玻璃是單向的,因此狗是不可能看得見他們。
旁邊等待的一名研究院恭敬地詢問:「閣下,是否要開始?」
「開始吧。」魯伊斯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欣賞宋硯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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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房間門一打開,狼狗便直接衝了上去,在狼狗還沒跑到門口,門就迅速關上,留下一個滿臉恐懼的男人。
男人全身都在顫抖,他哆嗦著環視四周,還沒看幾眼,就被撲面而來的東西狠狠地咬住血肉。男人倒在地上,他拼盡全力掙扎也沒能將狗從自己身上移開。狼狗在他的手臂上啃咬,咽下他的肉骨,興奮得身後的尾巴直搖.
從男人進門到腿腳停止顫動,全程不到30秒。
宋硯臉色慘白,他的視野里就只有一片血紅。這個場面比起他之前看過的,並不太血腥,甚至是溫和的,但他還是無法接受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死去。
宋硯慶幸地以為這場血劇就此結束,但還沒有。
男人在停止動作後的十秒鐘,忽然有了動作,他大力地將身上的狼狗掀開,在狼狗還沒反撲前,主動撲向狼狗,右手緊緊圈住狼狗的脖子。男人的左手已經被狼狗咬下,洶湧流出的獻血隨著他的動作四處飛濺。男人甚至用嘴咬住狼狗的脖子,像是要將它吞入腹中。
宋硯只對上男人的雙眼一瞬,好似也有人在掐住他的脖子,一霎的窒息甚至讓他感受到死亡。
男人血紅的雙眼,就像野狗的雙眼,凶殘,暴躁,狠戾。他們就像一個殺人機器,沒有任何人類感情。
當男人咬下狼狗的皮毛,宋硯終於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上。那個男人已經不能稱為人了。
宋硯這才領會魯伊斯的意思,‘喪屍’不就是眼前男人的狀態嗎。
這場血腥劇最終以兩敗俱死落幕,男人的身上已經沒有完整的皮肉了,他的四肢全被狼狗咬得破爛。男人的牙齒並不鋒利,卻將狼狗的尾巴咬斷,雙眼戳爛,腹部也被男人咬出腸子。
宋硯忍不住顫抖,眼前的場景就像按下暫停鍵一般定格住,狼狗與男人的殘骸彷彿在眼前放大,他甚至能看見還在蠕動的肌肉。
泛白的十指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面,儘管強忍恐懼但雙腿還是小幅度抖動,以前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宋硯,此時只覺得腦袋里只容得下恐懼。
「你的心理素質~」魯伊斯故意拉長聲音,「比我想得藥強很多,居然沒有尿褲子。」
魯伊斯遺憾的語氣打消了宋硯給他找的任何藉口,魯伊斯就是故意的。
宋硯問:「那是什麼?」
魯伊斯答:「喪屍士兵。」
(56)
從研究所離開,到第二天在機場停機坪,宋硯沒有再開口。
魯伊斯卻不氣惱,利用特權替宋硯訂了前往聯邦的飛機票,並親自載他到機場。
宋硯在登機之前,問魯伊斯:「你不怕我是間諜?」
宋硯猜不透魯伊斯的意圖,賤民區,上流宴會到研究所。
「你說出這句話,就代表你不是了。」魯伊斯低聲笑,「你難道沒有懷疑過我嗎?」
「懷疑?」宋硯要懷疑魯伊斯的事太多了。
「比如,我不是你在黑客網站上認識的那個網友?」
這件事,宋硯反倒從沒有懷疑過,他誠實地搖搖頭。
魯伊斯嘴角的笑咧得更大:「我不是。」
「那你是誰?」
「尋找樂子的人。」魯伊斯輕聲說。
宋硯並沒有聽到魯伊斯的回答,當他詢問魯伊斯身份時,登機提示音正好響起,他也不執著魯伊斯的回答,便直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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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聯邦的土地,宋硯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邁出象牙塔第一步。
預告:下一章極大可能完結。更新時間視章節完成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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