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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貴婦》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洞房(1)

  東明縣的那個莊園素梨已經買了下來, 這幾日正由四兒看著泥水匠在壘墻蓋房。

  自從有了欣悅, 作坊裡的活計根本就不用素梨多操心,欣悅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玉秀和揚眉則把前院的事情安排得事事如意,玉秀管家,揚眉幫著陳二姐照顧二白。

  婚禮所需物品趙舒也都讓人準備好了,就連成親當日的鳳冠霞帔趙舒也讓人備辦齊備了。

  即將要成親的素梨反倒閒了下來。

  這日傍晚,素梨閒來無事,想著藥藤該澆水了,便提了桶水去澆了藥藤。

  素梨澆罷水, 正在思考著要不要拿了竹剪過來,把生長得格外茂盛的藥藤修剪一番, 前院的小丫鬟心怡就跑了過來:「姑娘,薛姨媽家的大公子來了!」

  聽說是大表哥薛春雨來了, 素梨便讓心怡把空桶送回小樓的工具房, 自己疾步去了前院。

  薛春雨正在堂屋陪姨媽陳二姐說話,見素梨進來,笑著起身叫了聲「素梨」。

  素梨笑盈盈屈膝,與大表哥彼此見了禮, 打量了薛春雨一眼, 這才道:「大表兄, 你這是......有事?」

  薛春雨如今做了鞏縣提刑所的副提刑,這次過來雖然沒穿官服,看上去却也穩重了許多。

  他雖然臉上帶著笑,可是眉宇之間隱帶愁容:「素梨, 我有事要單獨問你。」

  素梨笑了,看向一邊陪著的陳二姐:「娘,玉秀和揚眉帶二白在大門外玩耍,您去叫她們回來吧!」

  待陳二姐出去了,素梨這才問薛春雨:「大表哥,到底是什麽事?」

  薛春雨爲這事愁了一路了,當下急忙道:「素梨,我在鞏縣那邊聽說福王要娶甘州總兵秦正興的次女爲王妃......」

  他擔心素梨被福王給誘騙做妾,忙尋了個機會進京來看素梨。

  素梨見表哥擔心自己,不禁笑了:「表哥,所謂的甘州總兵秦正興次女就是我呀!」

  見薛春雨眼睛一下子睜大,顯見是驚訝异常,素梨也不瞞他,把內情都和薛春雨說了。

  薛春雨畢竟身在官場,對那些彎彎繞繞還算了解,聽罷素梨的講述,衡量了一番,道:「有了甘州總兵府這個出身,福王也算是爲你考慮得很周到了。」

  他又看向素梨:「素梨,你快要成親了,姨媽她那邊怕是難瞞住了吧?」

  素梨有些苦惱:「我正要和娘親說這件事呢,只是這事太過於離奇,我擔心我娘接受不了......」

  薛春雨性子直爽乾脆:「今日我也在這裡,咱倆一起和姨媽說了吧!」

  素梨正有此意,當下笑了起來:「我去叫娘親過來!」

  陳二姐這時候抱了二白在院子裡玩,王四兒剛從東明縣回來,正拿了一個新買的布老虎在逗二白。

  素梨從明間的細竹絲門簾後探頭,見娘親和王四兒都在,便道:「娘,讓揚眉和玉秀先帶著二白玩,您和四兒一起過來,我有話要和你們說!」

  陳二姐見素梨說得鄭重,忙把二白交給了揚眉,自己和四兒一起過來了。

  四兒是騎馬回來的,臉被太陽曬得有些紅,他先笑著和薛春雨見了禮,然後才在椅子上坐下。

  素梨倒了三盞蓮心茶,遞了一盞給陳二姐,又遞了一盞給王四兒,自己也端起一盞飲了一口,這才道:「娘,四兒,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們說,你們得先穩住。」

  陳二姐見素梨如此鄭重,心裡有些慌,臉色也有些發白:「素梨,你......你說吧,娘聽著呢!」

  王四兒一向聰明靈慧,清澈的眼睛一直在觀察素梨,當下便試探著道:「姐姐,是不是和當今天子的次子福王有關?」

  他甚是警醒聰明,又常在外面跑,素梨又不是很瞞他,因此他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

  素梨看向四兒,眼睛亮晶晶:「四兒,你可真聰明!」

  借四兒這句話,素梨索性竹筒倒豆子,把她和趙舒成親的內情全說了出來。

  待素梨說完,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只有外面二白咯咯的笑聲清晰可聞。

  陳二姐只覺得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素梨說的話,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可是凑到一起,她就聽不明白了,什麽福王,什麽趙小哥,什麽甘州總兵,什麽兩個身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素梨一看娘親的表情,就知道娘親沒明白,便端起茶盞飲了一大口,正要開口細細解說,誰知王四兒却道:「乾娘,我來和您說吧!」

  他簡單明瞭道:「趙小哥有兩個身份,一個是當今皇上的二兒子福王,一個是京城趙姓商人的次子趙舒。」

  「如今姐姐要嫁給他了,爲了以後過日子方便,趙小哥也給姐姐弄了兩個身份。姐姐的第一個身份是甘州秦總兵次女,要嫁的福王這個身份;姐姐的另一個身份就是鞏縣女秦素梨,要嫁的是京城趙姓商人的次子趙舒。」

  陳二姐明白了一些:「那成親後呢?」

  王四兒利利索索道:「成親之後,姐姐在皇莊那邊便是福王妃,從暗門那邊過來,就是您的閨女,我的姐姐,趙二郎的妻子趙秦氏。」

  陳二姐這下子明白了,嘆了口氣道:「好複雜啊!」

  王四兒一臉嚴肅:「乾娘,其實還是這樣好,做王妃哪裡有自由,日日待在深宅內院,難得見人。姐姐做趙家二房的娘子,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回娘家就回娘家,還能繼續做生意。」

  陳二姐一想,還真是這樣,不由也開顔笑了:「這樣好,嗯,這樣很好!」

  她想起五月初六是福王迎娶福王妃的日子,忙又道:「那五月初六——」

  素梨甜甜一笑:「娘,阿舒那邊都安排好了,到時候我在皇莊發嫁,在福王府成親,待謁罷太廟,阿舒就以養病爲名帶我回皇莊居住。」

  陳二姐得知以後還能經常見女兒,心中歡喜道:「那我也得給你準備些嫁妝——讓我先想一想,理一理!」

  她先前一直想著素梨的婚期是在八月初六,因此給素梨縫製的新衣大都是夾衣,看來得重新縫製了,只是婚期在五月初六,也太緊了些!

  素梨見娘親如此著急,便起身走過去,立在陳二姐身後,一邊爲她按摩肩膀,一邊道:「娘,您什麽都不用準備,反正即使成親了,我也和先前一樣,時時都會回家,您就當我是招婿上門好了!」

  今日之事實在是太突然了,陳二姐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一想到常來家裡蹭飯吃的嬌氣包女婿阿舒,居然會是高高在上的親王,她就覺得輕飄飄的,心跳也快得很,手心裡全是冷汗。

  素梨察覺到娘親肩膀的僵硬,當下在心裡計較一番,然後看向薛春雨:「大表哥,你何時回鞏縣?」

  娘親太緊張了,她想讓娘親回鞏縣住幾日,待婚禮結束再回來,有姥姥、姥爺和舅舅陪伴,娘親會輕鬆許多。

  薛春雨聞弦歌而知雅意:「我明日一早就回鞏縣。我在鞏縣買了個宅子,這次回來,原本是打算請姨媽和我娘一起幫我拾掇宅子。」

  素梨見大表哥反應這麽快,不禁笑了起來,一邊爲娘親按壓肩膀,一邊溫聲道:「娘,既然大表哥邀請您和姨媽一起過去,您就帶著二白過去吧,玉秀和揚眉都跟去侍候,等天凉快些,您再和姨媽一起回來。」

  陳二姐正不知如何示好,聞言鬆了一口氣:「好吧!」

  素梨笑盈盈道:「娘,等京城這邊的事告一段落,我就過去接你。」

  第二天一早,趁著天還不算熱,素梨與王四兒一起到金水河碼頭送她娘及薛姨媽薛春雨母子。

  薛春雨這條船幷不大,旁邊停泊的也都是些小船。

  素梨正逗二白,旁邊的船艙內忽然走出來兩個人,當先的那個人鳳眼朱唇,玉白紗袍,長身玉立,正是柳翎,後面那人則是柳翎的貼身小厮秋楓。

  陳二姐乍見到柳翎,一下子呆住了,覺得像是柳翎,可是對方看起來衣衫華貴,舉止清雅,如貴公子一般,她又有些不確定了。

  柳翎深深看了素梨一眼,滿面春風走上前與陳二姐見禮:「大表嫂,多日不見了!」

  陳二姐聽到柳翎叫她「大表嫂」,尷尬得很,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素梨淡淡道:「我娘與我爹早已和離,如今我家是女戶,我是一家之主。柳公子再見我娘,『大表嫂』什麽的,以後不要再叫了。」

  她這話說得頗不客氣,柳翎却依舊言笑晏晏,吩咐秋楓:「去請老太太和姑娘出來,就說請她們來見昔日鄰居。」

  陳二姐忍不住問道:「阿翎,你這是——」

  柳翎鳳眼含笑,溫潤如玉:「我今科得中,奉敕回原籍省親。」

  大周朝素來如此,新科進士,都是先奉敕回籍省視,然後朝廷再分派去處。

  素梨聽了,忽然問道:「你的去處定了麽?」

  她得小心柳翎,因此發問。

  柳翎溫聲道:「去處已經定了,朝廷授予我滄州通判一職。」

  得知柳翎要遠去北方邊境的滄州了,素梨不由自主鬆了一口氣——對柳翎這個人,她一向忌憚得很。

  這個人對國家,是國之棟梁;對百姓,是能臣良吏;可是對她來說,却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孽緣。

  見到素梨如釋重負的樣子,柳翎心裡不由一陣酸楚,見陳二姐正和自己的娘親說話,便低聲道:「滄州地處北部邊境,每次遼國鐵騎想來就來,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我想去滄州,看看能不能做些什麽。」

  這是他的真心話,却也只能和素梨說了。

  素梨默然片刻,忽然道:「保重。」

  柳翎也笑了,道:「祝你和趙舒......白頭偕老!」

  他就不信了,按照趙舒的身體狀况,素梨能和趙舒白頭偕老。

  前世的福王,在二十四歲時已經奄奄一息,柳翎前往偏院見趙序和素梨時,剛得到福王趙舒薨逝的消息。

  重活一世,趙舒難道就能長命百歲了?距離他二十四歲,也不過八年時間了。

  八年而已,他柳翎熬得起。

  素梨聽出了他話語中的諷刺,正要反唇相譏,四兒却道:「姐姐,趙二哥來了!」

  聽說趙舒來了,素梨忙看了過去。

  見果真是做書生打扮的趙舒帶著阿保和阿喜來了,素梨眼中滿是歡喜,急急下了船去迎:「阿舒,你怎麽來了?」

  趙舒這幾日和趙序一起陪著泰和帝去皇陵祭祖去了,今日清早剛回到京城,得知丈母娘要回鞏縣,忙來相送。

  他握著素梨的手,看了柳翎一眼,這才微笑道:「我來送岳母和二白。」

  趙舒和素梨是未婚夫妻,自然稱呼素梨的母親爲岳母了。

  柳翎看著素梨和趙舒絮絮密談,心中閃過一絲酸澀,却很快壓制住了。

  八年而已,他等得起。

  送罷母親和弟弟離開,素梨便留下王四兒和玉秀瓊花看家,自己從暗門搬進了皇莊,和一直在皇莊等待著的秦臻母女住在一起候嫁。

  轉眼便到了五月初六。

  新房就在福王府內宅正院晴雪院的正房。

  新房內到處都是金紅二色,看得素梨有些眼暈。

  聽到贊禮人吟唱「一朝同飲合巹酒,一生一世永纏綿」,素梨這才放鬆了一些。

  飲罷合巹酒,衆人散去,洞房裡只剩下素梨和趙舒。

  皇室婚禮的繁瑣,素梨總算是體會到了,等到了真正洞房花燭這一刻,素梨整個人都要累癱了,更何况身體羸弱的趙舒。

  素梨被鳳冠壓得脖子疼,忙吩咐解頤和開顔:「解頤,你去服侍王爺洗漱;開顔,你來幫我卸妝!」

  一刻鐘後,只穿著中衣的趙舒與素梨在拔步床上又相見了。

  外面隱約傳來絲竹之聲,洞房內却异常靜謐。

  素梨除掉了鳳冠,輕鬆了許多,扭了扭脖子道:「阿舒,我脖子被壓得好難受!」

  趙舒原本臉熱心跳,緊張得不得了,聽到素梨說「脖子被壓得好難受」,忙走過去給素梨按壓後頸。

  素梨是真的累,順勢倒在了床上:「阿舒,睡吧!」

  趙舒以爲素梨說的「睡」別有深意,俊臉微紅,眼睛亮晶晶,在素梨身側側身躺下,伸手探入素梨衣襟......

  素梨被趙舒揉搓得有些受不了,忙握住了他的手:「阿舒,你不累?」

  趙舒是真的累,不過他和素梨的新婚之夜,再累他也要努力呀!

  素梨見趙舒臉色略微有些蒼白,知道他也是累慘了,哪裡忍心讓他受累?

  她起身把趙舒推倒,笑容燦爛:「阿舒,咱們先睡覺養精蓄銳,睡飽了再說!」

  趙舒:「......」

  素梨說睡就是真的睡。

  她起身越過趙舒,從玉鈎上放下帳幔,遮住了紅燭的光暈,果真睡下了。

  因爲素梨怕熱,趙舒讓人在新房裡放了不少冰,屋子裡凉陰陰的,因此即使簾幕厚重,素梨也不覺得熱。

  她與趙舒緊緊挨在一起,兩人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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