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沈修宴從來沒有握過槍,更遑論扣動扳機。
大雨中,影子很模糊,沈修宴看不清那是究竟是什麼,是尋找巢穴避雨的野獸,還是雷家派來的殺手,又或者是柏家派來的搜救隊?
大雨在洞口外沖刷著,大顆的雨滴隨著風斜吹進來,吹在沈修宴的眼睛上,幾乎讓他睜不開。
直到那人走近了,在火堆微弱的照耀下露出了他的臉龐。
沈修宴手中的激光槍鬆脫,落在地上,朝人影撲過去:「景航!」
林景航右手裡提著一隻鴿子,這是他找到的唯一獵物。
林景航用左手摟住沈修宴的腰,帶著他往裡走:「寶貝,怎麼在這裡站著,快進來。」
「嗯……」
兩人在火堆旁坐下來,林景航剛把鴿子放下,想把鴿子拿出來烤,沈修宴卻緊緊抱住了林景航的腰。
沈修宴聲音顫抖著:「景航,我好怕……」
「不要怕。」林景航以為沈修宴是被暴雨驚著了,「我在呢,寶貝。」
沈修宴搖著頭:「我做噩夢了……」
「做了什麼夢?」林景航親吻著沈修宴的髮絲。
「我夢到……我們的寶寶的沒了……」沈修宴把頭埋在林景航胸口痛哭起來。
夢中的感覺那麼真實,真實到讓人害怕,再加上洞口外的暴風雨,和多天來的擔驚受怕,食不果腹,讓沈修宴終於崩潰了。
「修宴,不會的,不會的。」聽著沈修宴的哭聲,林景航心如同被最粗糲的砂石研磨著,他一邊拍著沈修宴的背,一邊叫著沈修宴的名字安慰他,「不要怕,那只是夢而已。」
「可是我真的感覺寶寶不太好……」沈修宴哽咽道,小腹總是一抽一抽的疼,沈修宴真的怕這樣下去,孩子會離開他。
「所以我們要盡力保護他。」林景航的聲音柔下來,「吃點東西吧。」
接著,林景航的手伸到褲子的口袋裡,拿出一些東西握在手心,用誘哄的語氣說道:「看,我還找到了些什麼?」
沈修宴低下頭,看著林景航攤開的手,發現林景航的手心裡竟然是三顆鳥蛋。
「我把它們烤了給你吃。」林景航吻了一下沈修宴的唇角,說道。
「嗯。」沈修宴看著林景航把鳥蛋放在火堆旁燒烤,慢慢鎮靜了下來,林景航一直在為保住他們的孩子而努力,自己也不能崩潰。
鳥蛋很快便烤熟了,林景航給沈修宴剝了殼,遞到沈修宴嘴邊餵他。
沈修宴小小的咬了一口,對林景航道:「你也吃。」
今晚自己吃的很少,林景航更是幾乎沒吃。
「你吃。」林景航堅持道。
沈修宴低下頭,就看到林景航胳膊上的傷痕。
只見一道細細的血痕在林景航的小臂上,血液已經凝固。
「你受傷了。」沈修宴顧不上吃,雙手捧住了林景航的胳膊。
「沒事。」林景航低聲道。
「怎麼弄的?」沈修宴急了。
林景航微微一笑,眼底全是看不見的溫柔,看了看一旁的鴿子:「出去捕獵弄傷的。」
沈修宴不疑有他,點了點頭:「我給你包紮……」
說著,沈修宴便拿過背包,掏裡面的繃帶。
上次林景航受傷,就胡亂用襯衣撕下來的布條裹了,這次沈修宴想給他好好包紮一下。
林景航阻止了沈修宴:「這點小傷,不需要包紮。」
「我們有繃帶……」
「不需要。」林景航用拇指揉了揉沈修宴的臉,「不要浪費。」
「嗯……」沈修宴還是聽了林景航的話。
給沈修宴吃了兩顆鳥蛋,自己吃了一顆,林景航把鴿子烤上,接著就去山洞壁旁邊拿水。
把竹筒遞給沈修宴,林景航說道:「喝點吧。」
沈修宴接過來,感覺自己真的很渴了,於是就著竹筒喝了一口。
「這水的味道……」沈修宴緩緩道,「和以前喝過的不一樣。」
沈修宴感覺裡面有一種鐵銹味,是說不上來味道。
「以前喝的是雨水。」林景航淡定的解釋道,「這是河裡的水,不一樣也正常。」
沈修宴已經餓的大腦有些疲憊,思考也變得緩慢,沒有多想:「嗯……」
喝完水,沈修宴靜靜與林景航一起擁著,在火堆邊等待鴿子烤熟。
他們困在這裡將近半個月了,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還有孩子們怎麼樣了……
半晌,兩人吃完了鴿子,恢復了一點力氣,林景航從背後環住沈修宴,把激光槍放進沈修宴手裡:「來,我教你怎麼用槍……」
他回來的時候,看到沈修宴雙手握著激光槍顫抖的樣子,就知道沈修宴完全沒有經驗。
「嗯。」沈修宴輕輕點點頭。
林景航握住沈修宴的手,對準山洞上的一點:「就是這樣瞄準,然後,按動扳機……」
細小但威力強大的激光射線發出,巖壁上頓時被灼燒出一個洞。
……
柏家。
林景航和沈修宴的臥房裡,有一個小小的孩童窩在他們的被子裡,側著身,小身子蜷縮成一團,小腦袋枕在大人的枕頭上,顯得更加藐小,他的小手緊緊抓著枕頭的一角。
這個孩童正是小君行。
林景航和沈修宴的房間不對小君行設限,因此,傍晚小君行因為太想念爸爸和姆父,待在他們的房間裡看合照,看著看著便困了,直接睡在了這裡。
突然,小君行喘息著醒了過來。
他夢到爸爸和姆父回來了,還給自己買了好多好吃的,姆父笑著把自己抱起來,問自己:「小君行有沒有想我呀?」
可是,小君行看著空蕩蕩的大床,醒來什麼也沒有。
小君行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有一次,姆父和爸爸一人在床的一邊,拉著自己的小手陪自己入睡。
那時候好幸福啊。
小君行把床頭的合照拿起來,抱在懷裡,爸爸,姆父,你們在哪裡?
接著,小君行跳下床,不死心的給兩人的手機打電話,依然是沒有接通。
看看時間,半夜一點鐘,小君行打開房間的門,準備出去接點水。
在走廊裡剛走了沒兩步,小君行就聽到了雙胞胎房間裡的動靜。
雙胞胎在哭。
小君行打開雙胞胎的房門,就看到雙胞胎在小床上掉眼淚。
房間的燈被小君行打開,小君澤和小君淮看到小君行,帶著哭腔道:「鍋鍋……爸叭,姆父……嗚……」
小君行看著弟弟們哭,心裡也難受極了,他想起來爸爸說過,自己是大哥,要有責任心,於是把自己的難過壓下來,來到雙胞胎身邊,抱著他們,拍著他們的背哄他們:「弟弟乖,不哭,爸爸和姆父馬上會回來的……」
雙胞胎八個多月了,已經會斷斷續續說一些話:「想……爸叭。」
「要姆父……!」
小君行心裡一陣酸澀,努力的哄他們,接著,想起來什麼:「哥哥去給你們拿姆父做的蛋糕好不好。」
「嗚嗚……嗯……」
於是小君行走出門去,往廚房跑去,打開裡面的冰箱,把蛋糕拿出來。
小君行還記得沈修宴臨走前做蛋糕的樣子,姆父那麼溫柔,小君行覺得沈修宴把對自己和弟弟的一腔愛意全部做成了餡,揉進了蛋糕裡。
蛋糕做好以後,小君行還記得沈修宴囑咐僕人說:「小君行要吃的話,便直接給他吃,雙胞胎想吃,就給他們吃裡面的溏心。」
於是小君行把蛋糕放在盤子裡,又拿了小碗,把蛋糕掰開,裡面的溏心便流進了碗裡。
有草莓的,有蛋黃的……
掰了幾個,小君行發現蛋糕快沒有了。
握著最後一個蛋糕,小君行抿起唇角,眼睛裡有些許淚光閃爍,姆父,你給我做的蛋糕都要吃完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呢?
……
第二天醒來,沈修宴和林景航繼續往山上走,沈修宴突然驚叫一聲,林景航馬上回過頭來,擔心道:「怎麼了,寶貝?」
只見沈修宴的腳踝被一根倒在地上的粗壯樹枝劃傷了,血液正在滲出。
林景航二話不說,蹲下身子,從背包裡拿出繃帶,讓沈修宴坐在石頭上,準備給沈修宴包紮。
「景航……」沈修宴阻止道。
林景航說過,不要浪費,這麼小的傷,沈修宴並不想包紮。
「聽話,如果你的傷感染了怎麼辦?」林景航把繃帶撕開,一圈一圈纏繞在沈修宴的傷口上。
沈修宴這才明白林景航說「不要浪費」的意義。
林景航怕自己受傷後,傷口感染發炎,繼而身體發熱影響到胎兒。因此,乾淨的繃帶一直給自己留著,就是以防自己受傷。
給沈修宴包紮好,林景航低聲問道:「疼嗎?」
沈修宴搖了搖頭,其實這只是小傷。
林景航隔著紗布親了親沈修宴的腳踝,還是抱著沈修宴走了一段路,直到確認沈修宴沒事,才放他下來走。
兩人在上山的路上又走了一周的時間,後面的境況好了很多,山上有山洞可以避雨,林景航捉鳥也熟練了不少,水源也不缺,沈修宴的臉色好看了些,腳傷因為勤換繃帶,也沒有發炎,恢復的差不多了。
只是,小腹還是偶爾的會抽疼,而且,只是微微隆起一點。
沈修宴感覺胎兒發育的不是很好,不是很強壯的樣子。
不過,這樣的環境,如何能強壯?胎兒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兩人達到了山頂,繼續走,就是下山了。
林景航和沈修宴站在山頂,已經看到了山腳下有稀稀落落的木屋,似乎有人煙。
兩人對視一眼,均感覺到了對方眼裡的興奮。
他們就要出去了。
只是……
「不要太過於放鬆。」林景航握住沈修宴的手,「我怕,可能會有雷叡派來的人守在這裡等我們出來……」
派人分別守在各個他們可能出來的地方,真的很容易碰到他們。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多慮了。」林景航說道。
「嗯。」沈修宴點點頭,「小心駛得萬年船。」
沒有最好,但他們也要做好有的準備!
「寶貝。」林景航把戰甲給沈修宴穿上,把激光槍放進沈修宴手裡,「如果真的遇到危險,我會保護你,但是,你也要保護好自己……」
「好……」沈修宴默默把槍接過來,林景航教過他怎麼用,沈修宴一直都記得。
一切都準備妥當,林景航和沈修宴開始下山。
果然,兩人走到半山腰,就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