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斐本來走過來這一路想好了說辭, 可面對這樣的裴泓, 跟夢裡那個溫柔的人完全不同, 他默了默:“你覺不覺得有點不對勁, 那個屠副將挾持我的時候跟大謝的一個將軍似乎在商量怎麼激化你和謝帝的矛盾。”
謝彥斐這些時日親眼目睹了戰爭造成的傷害, 那些將士已經如此, 等城破的一日, 那些百姓怕是也無法倖免於難……
裴泓看他良久, “孤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如今戰爭拉開, 不是他一人想停就能停的, 謝帝認為他殺了五皇子, 即使他退兵謝帝也不會, 更何況,他要親手攻破大謝,親手斬殺鎮國公府的那些人。
謝彥斐再張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謝彥斐本來以為這夢境只是偶然為之,誰知道, 他接下來每晚都會夢到,就像是看一場置身其中, 真切感受著那個溫潤而雅的人是怎麼一步步走向黑化。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這個夢是從頭開始,裴泓做的那個夢卻是倒敘, 裴泓一開始也以為這夢只是偶然為之, 可隨著每晚到來, 他從最初的不解尷尬到後來竟是覺得那樣溫馨的日子是他無法觸及的溫暖,可這些卻像是慢慢往回,他越是往後夢,從那些溫馨的日子倒著卻是到了大婚的那日……
大婚之夜太過美好,以至於裴泓醒來時看到身邊躺著的人,伸手攬在懷裡,順便在他嘴角親了下。
迷迷瞪瞪剛醒來的謝彥斐:“???”
他睜開眼,看看裴泓,再摸摸嘴…………
於是,裴泓下一瞬就看到身邊的這人一躥三尺高,然後抱著一旁的床頭死死盯著他,“幹什麼幹什麼?你竟然偷親!有本事你正大光明親啊。”偷親算什麼?就知道這廝從一開始就惦記他!本來看夢裡對方人模狗樣的,沒想到竟然幹出偷親這種事!
裴泓默默看他一眼,夢裡的旖旎都沒了,望著這樣慫噠噠的謝彥斐,鮮活的,反而讓他有些期許兩人真的大婚那天,“你喊孤什麼?”
謝彥斐:“???”什麼什麼?
裴泓:“既然你喊孤夫君,我們既然是未來夫夫,孤提前親一下怎麼了?既然你喜歡孤正大光明親你,那孤就正大光明,過來,讓孤親一口。”
謝彥斐:“…………”他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望著這個未來的暴君,他默了默想了想,眼珠子轉了轉,這廝偷親只敢親嘴角,等著,嚇不死你。
於是,為了嚇到裴泓,謝彥斐直接熱情了一把,原本以為裴泓會嚇到,結果,謝彥斐親身實踐了一把什麼叫不作不會死。
接下來,謝彥斐看著兩國繼續打仗,他繼續夢到那些事,可因為這些,他像是隨著夢裡對裴泓的感情也再逐漸發生著改變,直到……第三劫的那日,他以命換命,他看到自己死後裴泓失魂落魄的模樣,他想伸手去碰觸安撫,卻根本做不到。
裴泓以為他們大婚之後的日子過得這麼好,大婚之前的日子肯定更加溫馨,可他錯了,他像是陷入了夢魘,從溫馨陡然邁進分開的那三年,絕望鋪天蓋地襲來,那一個個的木偶,卻再也看不到他的主人……以至於裴泓從夢裡驚醒時,看到身邊的人時,那種失而復得讓他陡然把人擁入懷中,而謝彥斐睜開眼,本來以為無法安撫對方,可眼前這人活生生出現在眼前。
……
等謝彥斐終於後知後覺發現這不是一場夢的時候,他摸了摸自己的腰,再看了看身邊的人,默默瞅著裴泓,突然抬腿將人給踹了下去:“我就說你老早就惦記我了,我好心好意安撫你,你竟然……幹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
裴泓望著面前鮮活的人本來水到渠成的事,突然被踹下來倒是不惱,“只是安撫?那是誰剛剛熱情似火……”
謝彥斐臥槽一聲,撲上去捂住他的嘴,耳根臉都紅了,“你、閉、嘴!”這廝怎麼變得這麼討厭?
等兩個時辰後,謝彥斐躺在裴泓懷裡,腦海里卻在想夢裡知道的那些事,跟他看書的時候又完全不一樣,可他要怎麼跟裴泓說?可想到這場仗本來應該不該有的,他想了想,“你有沒有想過你大哥到底是誰殺的?謝帝這麼恨你,其實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裴泓看他一眼,沉默良久,尤其是對上謝彥斐猶疑不定的目光:“你怎麼會這麼問?”
謝彥斐:“我就是覺得……兩國打仗,其實受苦的是百姓,就比如我這次遇到你之前,是被跟著被抓來的大夫來醫治傷兵的,那些人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謝帝之所以這麼恨你,是因為以為你殺了他……”謝彥斐這會兒身心放鬆,一提到百姓嘴一禿嚕突然說了出來,趕緊制止自己。
偷偷去瞄裴泓,發現他像是沒發現什麼異樣,謝彥斐剛想尋個別的理由,正在他思考著要怎麼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又不會被裴泓覺得自己不對勁的時候,突然就聽到裴泓道:“你原本的那個世界好玩嗎?”
謝彥斐反射性回了句“好玩”,等意識到什麼猛地轉頭看他:“你你你你……”怎麼知道的……這廝是怎麼知道的?
裴泓不用繼續問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如果只是夢不可能這麼真實,“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知道來自異世。”
謝彥斐:“…………”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隨即涌上來的就是不安,他不會直接把他給當成異類給燒了吧?只是這種疑惑隨著對方大概是覺得等的太久在他後背的手慢慢往上時煙消雲散,這個禽獸啊。
謝彥斐最後還是老老實實把什麼天鶴派那個長公主還有大謝的假皇后都說了。
謝彥斐說完看到裴泓可怕的眼神,默默往下縮了縮,“我可都說完了,這些可跟我無關。”
裴泓聽著這些,再把他夢到的後半段聯繫到一起,大概都明白了,聽到謝彥斐這句話,卻是搖頭:“不,跟你有關。”
謝彥斐:“???”
裴泓:“我說什麼謝帝不會信,所以……我們來演一場戲。”
謝彥斐反射性問道:“演什麼戲?”
裴泓:“你演謝帝死後魂穿到這個身體裡的五皇子謝彥斐。”
謝彥斐:“???”
裴泓:“不願意?你想想兩國百姓,想想日後的……”
謝彥斐想到日後可能的兩三年紛亂,咬牙,不就是扮死人麼?“我答應了!”
裴泓笑笑,“乖,等回到大邵,我滿足你一個最想的心願。”
謝彥斐雙眼冒光,隨即又忍不住狐疑,“你還知道我最想的心願是什麼?”
裴泓笑笑沒說話。
既然決定施行這個計劃,裴泓沒繼續跟大謝對著乾,而是先去收集證據,加上這次那個假皇后是跟著謝帝一起來的,所以一旦證據到手,揭穿這個假皇后只需要揭了她臉上的面皮即可,可即使如此,也耽擱了近一個月,不知道是不是兩人心意相通,謝彥斐和裴泓後來就沒再做夢,等證據到手之後,裴泓準備一番之後,謝彥斐就被帶著去見了謝帝。
裴泓在意謝彥斐的安危,並沒有讓謝彥斐去敵軍軍營,而是親自寫了封信,並送上了謝彥斐的一幅畫像,在之前那個兩國石碑界線那裡約見。
謝彥斐原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說服謝帝相信他是他便宜兒子死後穿到別人的身體裡,畢竟這麼匪夷所思的事,可等裴泓拿出這些年的證據以及假皇后害死先皇后大皇子的證據,加上一些除了五皇子與謝帝幼年只有兩人才知道的一些事,加上謝彥斐這模樣跟年輕時候的先皇后長得很像,謝帝雖然還覺得懷疑,卻也信了一半。
等謝帝私下裡想辦法把假皇后給引出來真的揭開面皮看到完全不認識的一張臉時徹底相信了,假皇后還想反抗,被藏在暗處的裴泓等人直接給解決了。
只是之後的善後卻依然花了近三個月,等一切塵埃落定,謝彥斐覺得自己像是過了一輩子這麼久,而經過這麼久的相處,他一直以為自己最大的心願應該是回去,可真的想到要離開,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舍不得。
等意識到自己是對裴泓上了心才像是嚇到一般,他這份驚嚇還沒回過神就看到裴泓進來了,不知道裴泓在想什麼,竟是一改往日的作風一進來坐在他身邊很是沉默。
謝彥斐瞥他一眼:“你被耗子撓了?”
裴泓:“那些人都死了,害了我娘我大哥他們的人。”
謝彥斐感受到裴泓的情緒不穩,安撫道:“這是好事,那還打仗嗎?”
裴泓:“不打了,已經和謝帝和解。”大概是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些傷感的話,裴泓話鋒一轉,“我剛剛去見了謝帝,討到了你最想的心願,你可以放心了。”
謝彥斐:“???”他的心願為什麼要去見謝帝?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你說說看,我什麼心願?”
裴泓:“你既然假裝是謝帝過世的五皇子,我已經求得老丈人同意把你嫁給我當太子妃,不日完婚。”
謝彥斐難以置信看著他,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我:“你別告訴我你覺得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嫁給你?”
裴泓理所當然:“不是嗎?”第一次見面就調戲他,難道不是對他一見鍾情?
謝彥斐:“…………”
裴泓嘆息一聲,“你放心,雖然我們第一次是在地窖委屈了你,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等完婚我們……”
謝彥斐聽得一臉懵,“等等,第一次在地窖?不是軍營嗎?”他眯著眼,總覺得哪裡出了錯。
裴泓望著謝彥斐不像是開玩笑的表情,突然聰明了一回,難道當時在地窖根本就沒有……求生谷欠極強的裴泓立刻改口:“你說得對,是軍營。”
謝彥斐:“…………”所以這廝一開始這麼想娶他只是單純想負責?很、好!
裴泓望著突然眯著眼笑起來卻笑得他渾身涼涼的謝彥斐時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接下來三年直到追夫成功大婚他才明白誤會一時爽,追夫火葬場的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