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時光回到房間抱著大熊趴在窗口， 對著幽靜的院子發了會兒待。

　　今晚的牛排幾分熟？

　　不知道。

　　番茄醬酸不酸？

　　忘了。

　　燭光晚餐一般都是情侶才吃的，時景岩對她...尤其車上的那個眼神。

　　她揉揉大熊的腦袋， 但願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蔚明海又發來信息：【陶陶，早點睡覺，我明天中午去接你。】

　　已經淩晨一點半， 她生日過去了。

　　『媽媽，我今天過的很開心。

　　我和爸爸都想你了。

　　愛你，晚安。』

　　時光回神，放下大熊去洗澡。

　　她睡衣和洗簌用品都在行李包裡，打開行李包映入眼簾的是幾本書， 新買的。

　　時光已經習慣了，拿到書先翻開扉頁，看時景岩寫了什麽。

　　這次不是鼓勵她好好學習之類的寄語，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海闊天空。

　　翻開第二本， 是《海闊天空》國語版裡的一句歌詞，第三本也是一句歌詞，粵語版裡的一句。

　　她摩挲著他的字， 原來他特意去聽了這首歌。

　　時光還驚喜發現，今年他給她寄語的署名是：時景岩

　　以前，他都是寫一個字， 哥

　　胡思亂想的停不下來， 時光打開檯燈，找了支筆，在他寄語的下面寫上一句詩：無邊光景一時新。

　　有他們的姓， 還有她和他的名。

　　合上書，時光又去找時景岩，這回是單純的想在睡前看他一眼。

　　時景岩剛從樓下上來，轉到二樓就看到時光站在書房門口。

　　「怎麽了？」

　　時光嚇一跳，她正鬼鬼祟祟朝書房看。

　　「哦，沒什麽事。」

　　她平復了下心跳，「謝謝，書我看到了。」

　　時景岩：「嗯，快睡覺去吧，太晚了。」

　　時光不困，跟他聊天的話，聊一夜都行。

　　「哥，你呢？」

　　時景岩堆積下來不少工作，「我等會兒睡。」

　　時光正好有了藉口，「那我到你書架找幾本金融類的書，下學期想選修金融，提前瞭解一下。」

　　時景岩沒想那麽多，以爲她是真的要找書看，「書架上都是前幾年的書，要看明天去我辦公室找，那邊都是每年最新的金融類相關書籍。」

　　時光：「...知識不分新舊。」

　　她給自己這麽快的反應點了個贊。

　　時景岩意會了，沒再那麽多廢話：「那你自己挑。」他推門，讓她進來。

　　時光如願，鬆口氣。

　　時景岩沒管她，他開始看郵件。

　　時光不懂金融類的書要看什麽，從哪些看起，她隨意抽了一本出來。

　　結果是全英文版的。

　　「哥。」

　　她轉身看向時景岩。

　　時景岩沒抬頭，「嗯？」

　　時光：「這本借給我看。」

　　時景岩這才看過去，這本書比較權威，裡面案例不錯，不過是英文版，專業術語多，她不一定看得懂。

　　「有難度。」

　　時光：「看不懂我問你。」

　　時景岩思忖幾秒：「也行，到時給你翻譯。」

　　時光很滿足，接著淘書。

　　她專挑英文版的，看上去還很厚的那種。

　　書房很靜，只有鍵盤聲，偶爾夾雜著『嘩啦嘩啦』翻書的動靜。

　　一不小心，已經到了淩晨三點。

　　時景岩關上電腦，催促時光：「陶陶，睡覺去。」

　　時光抱著一摞書，「晚安。」

　　洗過澡躺在床上，時光還是毫無困意。

　　想了一會兒時景岩，又開始想些亂七八糟的。

　　昨天夜裡這個時候，她跟時景岩正從飯店走回來的路上。

　　二十四個小時過去，她的身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一直的心結終於打開，可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麻煩。

　　眯上眼，腦海裡出現了蔚鋒，蔚藍，蔚來，蔚來媽媽，還有那麽多她記不住名字的蔚家人。

　　想著這些糟心事，她不知不覺意識模糊。

　　再次醒來是被敲門聲吵醒，「陶陶？」

　　「嗯。」她應了聲。

　　聲音小的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陶陶？」時一盛繼續敲門。

　　時光硬撑著睜開眼，「爸爸，你直接開門，沒反鎖。」

　　時一盛推門進來，「爸爸要回去了，等不忙了我再來看你。」

　　時光一下清醒了，「你這麽早就回去了？」不是爲了她的事專程過來？這還什麽都沒做呢，就走了？

　　時一盛笑笑，「你睡迷糊了吧，這都十一點多了。我跟蔚明海已經見過面，我晚上還有事，現在必須得回。」

　　他坐在床沿，給她蓋蓋被子，「你接著睡。」

　　時光哪還有困意，「你們談了什麽？」

　　時一盛：「隨意聊了聊。」

　　時光知道他是不願說，她再問也問不出什麽。

　　時一盛沒說些掃興的，關於蔚家，關於她以後的處境，他隻字未提。

　　他下巴微揚，「繼續睡吧，爸爸要去車站了。」

　　時光剛要爬坐起來，被時一盛按住肩膀，「你哥在家我都沒讓他送，司機把我送過去就行。」

　　他看了眼手錶，不能再耽擱。

　　「有事給爸爸打電話，爸爸趕不過來時，還有你哥。」他揉揉時光的腦袋，起身離開。

　　他來去都是如此匆忙。

　　脚步聲越來越遠，直至聽不見。

　　時光雙手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

　　手機震動，還是蔚明海，不忘提醒她：【爸爸三點鐘去接你。】

　　蔚明海收起手機，準備去母親家，剛才跟時一盛喝茶時，蔚來就給他發來信息，說已經到了奶奶家，還說奶奶在做菜，拍了幾張照片發給他。

　　他沒想到時一盛今天早上就約他見面，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都是圍繞陶陶說起，說了說她以後的職業規劃。

　　關於以前，他沒問，他不想聽時一盛跟陶陶相處的點滴，他承認，他很嫉妒。

　　還好，時一盛也沒提。

　　最後，時一盛給了他一張紙，上面詳細記錄著陶陶一日三餐的飲食習慣和生活習慣，還有興趣愛好。

　　蔚明海以爲這張紙是秦明月讓時一盛轉交給他的，畢竟時一盛的工作性質决定了他沒那麽多時間給家庭。

　　說不定有時幾個月都沒時間回家一趟，更不會連陶陶喜歡吃什麽都記得一清二楚。

　　蔚明海却不知，這些年來陪陶陶的人，全是時一盛。

　　時一盛只要休假，他一半的時間都會陪陶陶。

　　抽半天時間帶她出去玩，然後帶她去吃喜歡的食物，再去逛街買她喜歡的裙子。

　　每次逛街回到家，自然就會跟秦明月冷戰。

　　後來有了龍鳳胎，他陪陶陶的時間也沒少多少，花在陶陶身上的精力和他自己那兩個孩子身上差不多。

　　因爲秦明月不待見陶陶，他就想多補償。

　　陶陶到了高中，專業課指導老師，文化課補課，全是他聯繫的，秦明月從來問都不問一句。

　　因爲陶陶高中决定學美術，再加上找文化課老師一對一輔導，那兩年裡花了不少錢，秦明月跟他一直吵。

　　後來因爲大學生活費，他要給陶陶每個月三千，秦明月徹底爆發。

　　蔚明海把那張紙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他記性好，又跟陶陶有關，他看一遍基本就記住了。

　　很快，汽車停在母親家門前的停車坪。

　　蔚明海把那張紙小心翼翼折好，放在錢包裡。

　　蔚來聽到汽車聲，從屋裡跑出來，「小叔。」她脚步輕快，連蹦帶跳的跳到蔚明海身邊，挽著他。

　　她看了眼車裡，那個礙眼的時光沒來。

　　「小叔，你今天忙什麽呢？」

　　蔚明海：「上午約了人。」

　　蔚來笑笑，「哦。」沒去看時光就行，她太討厭時光了。

　　今天就母親，他，蔚來還有蔚來媽媽四個人吃飯。

　　蔚來緊挨著蔚明海坐，蔚明海不時給她夾菜。

　　他從來不跟家裡人玩心眼，他要玩心眼，沒人是他對手。

　　可今天實在沒辦法，想來想去也沒更好的解决辦法。

　　他問蔚來：「好不好吃？」

　　蔚來點頭，「奶奶做的菜堪比五星級大厨。」

　　蔚明海順著問：「是奶奶做的好吃還是我們家厨師做的好吃？」

　　蔚來也不傻，當著奶奶的面，她自然不能說厨師做的好吃，而且小叔最孝順，她口是心非道：「當然是奶奶做的好吃啦，我天天吃都吃不膩。」

　　蔚明海：「那就好，本來還怕你吃奶奶家的菜吃不慣。」

　　蔚來不明白，「啊？」

　　蔚來媽媽也抬眸看向蔚明海，總覺得今天蔚明海話裡有話。

　　她心裡隱隱不安，却寬慰自己，別瞎想。

　　蔚明海：「現在有陶陶了，我就沒那麽多精力顧著來來，接下來幾個月很關鍵，不能掉以輕心。」

　　蔚來媽媽鬆口氣，原來是讓婆婆去別墅那邊盯著點蔚來。

　　就算再不喜歡時光，她也不能表現在臉上，言不由衷道：「沒事，我多盯著她就行，你是得多陪陪時光。」

　　蔚明海：「來來自覺性不够，你光是靠電話盯著也不行，以後讓來來住媽這裡，你們一家也過來住，我讓人把其他兩個房間收拾出來，你們凑合五個月，家裡有高考的孩子，做家長的肯定得犧牲點。」

　　話音一落，蔚來懵了，蔚來媽媽更是措手不及。

　　老太太瞥了幾眼自家小兒子，原來是打了這個主意，難怪今天一早就給她打電話，讓她今天別開門，在家做幾道菜，他中午過來吃。

　　蔚來不幹了，委屈著：「小叔，我還是要住你那，我習慣了。」

　　蔚明海：「奶奶家房間也不差，你要不習慣，認床，我就把你現在住的那張床給移過來。」

　　蔚來：「......」

　　她氣鼓鼓的，一時接不上話。

　　蔚來媽媽用力捏著筷子，手指都泛白，她沒想到蔚明海會這麽不留餘地，可她不好多說什麽，只能看女兒的了。

　　以後時光住到別墅，就從時光昨晚吃飯對她的態度看，時光以後肯定不會允許蔚明海再對蔚來好。

　　而蔚明海一副討好女兒的態度，自然什麽都會聽時光的。

　　吃著菜，却味同爵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