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車裡冷下來，時景岩把空調溫度調到正好。

　　他拿出手機定時，本來也想眯一會兒，結果有電話進來，他立即按了靜音，推開車門下去接聽。

　　閔璐第一句就是問他在哪，時景岩：「學校。」

　　「去看小可愛了？」

　　「嗯。」

　　兩人聊了幾句跟時光有關的，閔璐這才切入正題，「你到底想不想投資Ai摸？」

　　她對面就坐著蔚藍，手機開著免提，蔚藍專注聽著。

　　時景岩還是之前的態度：「不是跟你說過了，答應了我的條件才有談的必要，我沒那麽多閒工夫浪費。」

　　閔璐：「股份可以給你，不過進入董事會這個條件，能不能...」

　　時景岩打斷她：「進入董事會是我的底綫，再說下去就沒意思了。」

　　他絲毫不留餘地的拒絕，蔚藍也聽到了，她不由瞅瞅閔璐。

　　閔璐笑著，繼續跟時景岩打哈哈：「你這個人真沒意思，咱倆好歹也是二十多年的革命友情了，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呀？」

　　時景岩：「能給的自然會給。」

　　閔璐衝蔚藍歉意的聳聳肩，那意思，我無能爲力。

　　時景岩：「沒事我挂了。」

　　閔璐：「那我再跟蔚藍說說，你忙吧。」

　　切斷通話，閔璐看向對面的蔚藍，「你看到了吧，他做生意誰的面子都不給，跟你小叔是一類人。」

　　蔚藍訕訕一笑，「倒是有點像。」

　　閔璐附和：「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今天早上接到蔚藍電話時，她就猜到什麽事。

　　果不其然，蔚藍還是想跟時景岩合作，不過時景岩的條件蔚藍又沒法全部接受，想讓她幫忙，勸時景岩放弃進董事會這個條件。

　　蔚藍這麽不客氣的找她幫忙，無非是知道她的軟肋，知道她喜歡蔚明海。

　　如果她執意讓時景岩投資Ai摸，讓時景岩放弃進入董事會這個條件，時景岩一定會給她這個面子。

　　可她不想讓時景岩爲難，也不想時景岩因爲她而放弃自己的底綫，就提前給時景岩發信息打了招呼。

　　在時景岩這個朋友，和睡蔚明海這個男人之間，她肯定選前者。

　　而她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別人拿她的軟肋威脅她。

　　蔚藍就犯了這個大忌，以爲她喜歡蔚明海，就會愛屋及烏，就會心甘情願的爲她蔚藍做任何事。

　　之前她答應替蔚藍跟時景岩牽綫搭橋，那是因爲投資Ai摸，時景岩也獲利，而她也有意去Ai摸當設計總監，就做個順水人情。

　　哪知道蔚藍這麽不客氣。

　　不過跟蔚藍表面的關係也不能弄僵，萬一到時候她要成功睡了蔚明海呢？蔚藍又是蔚明海比較在意的家人。

　　閔璐喝了點冰水潤潤嗓子，虛以委蛇那套她也會：「時景岩今天出差剛回來，等他不忙了我再去找他，我就不信我磨不過他。」

　　蔚藍絲毫不懷疑閔璐的真心，畢竟閔璐迷戀蔚明海，圈裡人都知道。

　　爲了小叔，閔璐也會幫她。

　　閔璐看似漫不經心道：「你去找你小叔要投資呀，他還能不給？」

　　蔚藍笑笑，「我想獨擋一面，不能總讓小叔操心。」

　　說著，她端起咖啡抿了幾口。

　　不是她不想找小叔融資，而是小叔婉拒了。

　　她理解小叔，家裡那麽多人，誰都盯著小叔，小叔比較難做。

　　小叔一直偏心她，不僅送給她Ai摸公司，公寓也送了兩套，有套公寓早些年送的，現在也值兩千萬。

　　去年小叔又送了一套新的，說給她的婚前陪嫁，那套公寓近五千萬。

　　那段時間，六嬸天天在小叔面前念叨，說之前的房子有點老，想換新的，可手頭不寬裕。

　　沒法子，小叔又給六叔家在二環買了一套。

　　現在蔚來要住在小叔家，六嬸全力支持。

　　她知道六嬸的心思，蔚來在那住慣了就不搬走了，以後小叔還不把那套別墅給蔚來？

　　閔璐跟蔚藍在餐廳聊了半個多小時，後來蔚藍有事要回律所，兩人在餐廳樓下分開。

　　閔璐坐上車給時景岩發了條信息：【我算看出來了，蔚家人一個個都不是善茬，我男人肯定很心酸，可一肚子苦水又沒法說，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吞，我必須要把他從水深火熱中救出來。】

　　時景岩：【說不定蔚明海寧願死在水深火熱中，也不想被你救。】

　　閔璐：【...你他媽的說句人話會死啊！】

　　時景岩沒再回她，手機鬧鈴響了，他拍拍時光的手臂：「陶陶，醒醒，時間差不多了。」

　　時光睡得很深，還做了個夢，她懵了幾秒，反應過來這是在時景岩車裡。

　　「哥，你沒睡？」

　　「不困。」

　　時光揉揉眼睛，緩了片刻坐起來。

　　還有半小時就要集合，她提上零食匆匆回了宿舍。

　　時景岩從後視鏡裡一直看著時光的背影，直到她轉彎，他才驅車離開。

　　時光回到宿舍，室友唐蜜又開始了八卦：「誒，小陶陶。」相處的時間久了，她連稱呼都比以前親昵。

　　時光：「嗯？」

　　唐蜜糾結了幾秒，「你六哥有女朋友嗎？哦，是我一個老鄉跟我打聽的。」

　　其他室友打趣：「老鄉即我系列。」

　　唐蜜翻個白眼，「你們討厭哦。」

　　時光笑：「改天我問問。」

　　也不知道時晏朗有沒有被女朋友甩。

　　唐蜜也不好意思一直聊時晏朗，便說起時景岩，「你大哥肯定有女朋友吧？追他的女人估計要排到七環了。」

　　時光：「沒有。」

　　唐蜜眼睛微眯：「你這個妹妹做的，忒偏心了，以後多關心關心你六哥，你看你連他有沒有女朋友都不知道。」

　　室友催促：「走啦走啦，馬上集合了。」

　　第二天中午，時光開過班會就匆匆離開教室。

　　她給時景岩發了信息：【哥，我們班會結束了。】

　　時景岩：【出來吧，我已經在門口。】

　　他十點半就在這等著了。

　　「陶陶，你去哪兒？」室友唐蜜從後面趕上來，很自然的挽著她手臂。

　　時光：「我哥來接我。」

　　唐蜜眼裡帶笑：「你六哥？」

　　時光：「大哥。」

　　唐蜜半開玩笑的埋怨：「你六哥也真是的，還有沒有個當哥哥的樣子了，這麽久也不來看你。」

　　時光：「......」

　　唐蜜鬆開她，跟她擺擺手：「我回宿舍啦。」

　　時光一出校門就看到了時景岩，他車窗降下來，人一直盯著門口看。

　　「哥。」時光跟他揮揮手，快步走過去。

　　時景岩問：「想吃什麽？」

　　時光：「隨便。」有肉就行。

　　在外面吃過中飯，時景岩帶時光回了公司。

　　秘書辦的人知道今天時總去學校接妹妹，當時景岩帶著時光出現時，她們就猜到那個小美女就是時總妹妹。

　　總裁室的門關上時，秘書小聲議論：「跟時總還蠻像的。」

　　「有血緣關係，肯定像呀，我跟我堂哥就像，別人都以爲我們是親兄妹。」

　　「我家也是，我跟我堂姐比跟我親姐都像。」

　　...

　　時景岩上午堆積下來的工作不少，他讓時光去休息室午休一會兒。

　　時光：「不用，我坐這玩手機。」

　　她不是玩手機，這幾天晚上沒事就把高中課本拿來複習，琢磨著要怎麽給蔚來上課，就蔚來的水平，難度太深的題目一時接受不來。

　　時景岩：「手機什麽時候不能玩？」他打開休息室的門，讓她進去。

　　時光沒再執拗，她進去後，時景岩把門從外面關上。

　　休息室隔音效果好，安靜的只有自己的脚步聲。

　　她瞅瞅時景岩的床，躺上去好嗎？

　　時光從壁橱裡拿出毛毯，在沙發上躺下來。

　　她仔細看環顧休息間，跟時景岩在家裡的那個臥室布置差不多，簡單的灰白色搭配。

　　這個房間的味道跟他身上清冽的氣息一樣，特別安神。

　　一時睡不著，她拿出手機開始研究題目。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有推門的聲音，時光趕緊把手機屏關掉，將手機塞在抱枕底下，裝作熟睡的樣子。

　　時景岩進來看她有沒有蓋好，房間溫度低，她就在肚子上搭了一個薄的毛毯，他從床上抱了自己的被子給她蓋上。

　　時光的呼吸很均勻，看上去已經熟睡。

　　時景岩小心翼翼的將她手臂放進被子裡，把她脖子裡的長髮也一起抄在腦後，他俯身，盯著她看了片刻。

　　十幾年，過的很快，眨眼的工夫。

　　陶奶奶離開那會兒，閔璐跟他說，她想領養陶陶，不然小不點就會被送走，也不知道送去哪裡，要是沒人領養，那就得送去福利院，多可憐呀。

　　那會兒閔璐已經滿十八周歲，他比閔璐小三歲。

　　閔璐那年正好高考結束，她說先讓她哥哥嫂子把小不點領回家，讓她的父母帶幾年，等她工作了就把小不點給接走。

　　她還說，已經看透男人，都沒什麽好東西。高中時，她已經談了兩個男朋友，最後鬧得挺不開心。

　　閔璐說以後也不打算結婚生子，帶小孩很煩，小不點這樣的年紀正好，那麽聽話懂事，還漂亮，以後她賺錢養大小不點，等她老了走了，小不點每年多買給她買幾束花送去就行。

　　這是十八歲時的閔璐。

　　看上去好像已經看透人生。

　　過了幾天，閔璐跟他說，家裡人覺得她瘋了，嫂子只是暫時不想生孩子，不是不能生，也沒打算領養別人家的孩子。

　　他瞅了閔璐幾眼，看出她的失落難過是真的。

　　那天，閔璐問他：要是小不點沒人領養，被送到福利院怎麽辦？以後也沒法去看小不點了，要是小不點被欺負了怎麽辦？

　　閔璐說完那句話，空氣裡一直都是沉默的...

　　時景岩從過去的回憶裡抽身，看到了抱枕底下的手機，只露出一角，他盯著時光的臉又看了幾秒，沒拆穿她假睡。

　　他把手機拿到茶几上，關上門離開。

　　時光聽到關門聲，鬆了口氣，不過她沒再看手機，眯上眼真的午睡了。

　　一直到下午三點，時光還沒睡醒。

　　時景岩看看手錶，這回大概是真的睡著了，他也沒去喊她起來。

　　手機響了，有不速之客到訪。

　　閔璐給他打電話時已經到了辦公室外面，她推門進來，笑著：「沒藏著小情人吧？就怕打擾了你。」

　　時景岩指指休息室的方向：「陶陶在裡面午休。」

　　閔璐點點頭，她知道今天小可愛休息。

　　隱約間，又感覺哪裡不對。

　　她剛才問他，有沒有小情人，他說陶陶在裡面。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她也沒再深究。

　　閔璐過來其實也沒啥重要的事，就是變相催催他，趕緊安排跟蔚明海的飯局。

　　她開門見山：「你什麽時候請蔚明海吃飯？你等得起，老娘的顔值等不起。」

　　今早照鏡子，她發現眼角有了細紋，整個人的感覺都不太好。

　　時景岩：「前段時間蔚明海就約了我，推了。」

　　閔璐本來是慵懶的倚在沙發裡，聽說他推了蔚明海的飯局，她騰一下坐起來，恨恨道：「你幹嘛要推！腦子進水了？」

　　時景岩：「當時陪陶陶報到。」

　　要不是因爲陶陶，閔璐已經準備去踹他一頓。

　　她頓時像泄了氣的氣球，懶懶的癱在沙發裡，有氣無力。

　　這幾天她在研究怎麽追男人的帖子，屁用沒有。

　　蔚明海不近女色，這點很要命。

　　這兩年她使出渾身解數，結果還是吃了閉門羹。

　　時景岩停下手裡的工作，「你不能換個人？就非得吊死在一棵樹上？」

　　閔璐：「怎麽換？你以爲我不想？」

　　換不了，他種她心裡了。

　　她說：「五年前認識他那會兒，我的人生目標就變成：賺錢，然後包養蔚明海。」

　　時光推門就聽到這句，她聽出是閔璐的聲音，又趕緊關上門，原來閔璐喜歡蔚明海...

　　時光怕出去會打擾他們聊天，就在休息室看手機。

　　宿舍裡建了一個群，群主是唐蜜。

　　唐蜜給大家每人發了5.20的紅包，群裡你一句我一句開始講起來。

　　唐蜜@她：【你跟你六哥不太像，跟你大哥很像，一看就是兄妹，氣質也像。】

　　時光：「？」

　　她問：【我跟我哥長得像？】

　　不止唐蜜，宿舍其他幾人都這麽覺得，時光很像時景岩。

　　唐蜜：【可能你像你爸，你哥也像他爸，然後你們就長得像了。】

　　時光摩挲著屏幕，她跟時景岩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可能是午覺睡糊塗了，她腦海裡竟然出現了『夫妻相』這三個大字。

　　她：「.....」

　　大白天的，竟然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