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沒一會兒，所有選手就到了舞台中央。

　　入座時，DEMON顯然主動跟隊友說了幾句什麼，所以崔雪致便對戚霽和秦玦道：「沒想到居然是你倆提出來要和DEMON說這個啊。」

　　「有什麼想不到的，魔王DEMON嘛，誰特麼不知道他只要一衝動，操作就抖得跟連續打了三天飛機似的。」秦玦回答得乾脆，「我們憋了這麼久專心比賽，他要是這個狀態來跟我們打，我們不是做無用功血虧嗎？」

　　戚霽揉揉秦玦的頭髮，沈燁則玩笑：「聽到沒小戚，言神這意思，是怪你太久沒碰他啊～」

　　於是，隨著秦玦臉紅爭辯「我和我的右手緣定三生根本不需要他碰」，最後一天的比賽就正式拉開了序幕。

　　＊＊＊

　　這一天，無論是後台為閉幕而忙碌的工作人員，還是前場群情振奮的觀眾，都彰顯著賽事進入了最後的白熱化。

　　重新回到比賽狀態的IS戰隊也勢如破竹，再次抓住全世界玩家的心臟，展現了他們無法預估的強。

　　各國解說嘴中，IS戰隊也已然代替KOG變成了重點追蹤對象，花言CP的表現更是讓他們頻頻咂舌，不同的語言交織在一起，漸漸成了最激昂的背景樂。

　　「we know what…」（你知道嗎？我現在都還像在做夢，夢到fleur美麗又殘酷的眼睛——噢god，這一槍他又是怎麼打中車上的人還側身支援隊友的？！」）

　　「igeon…」（這真的難以置信，妄言選手簡直讓我想起當年sarang被質疑開掛的時候，不過比起sarang，他還是差了那麼一——天哪，他又在對槍中1打2贏了！這麼大角度的甩槍切目標是真實存在的嗎？？）

　　⋯⋯

　　當然，中國解說的控場和相聲也絲毫不輸，引得本來就人數暴增的直播間全程彈幕刷屏。

　　「吹累了吹累了，大家也別忘了，任何勝利都是屬於團隊的。說真的，我解說了這麼多年比賽，從來沒見過崔神的人頭佔比低到這種地步，也沒見過落夜的KDA掉成這樣，所以我們在看到新人閃光的同時，也要為老將們的犧牲鼓掌。」

　　「⋯⋯你怎麼突然開始嚴肅起來了，樹哥？」

　　「噫——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實不相瞞，是夜神說賽後要請我吃大餐，我才幫他挽尊一下他這兩天的夢幻KDA。」

　　【吃大餐？吃什麼大♂餐？】

　　【？？？蹭飯型解說666又訛我沈隊】

　　【九年義務教育是真的只教會了樹哥說騷話，你做選手那會兒怎麼不敢去夜神面前騷？】

　　【媽的我喝個水回來怎麼又領先了，請問這裡是德雲社直播間嗎？】

　　一局局比賽開始越發精彩。帶著所有人充滿興奮的期待，IS戰隊的狀態也越來越神勇——或許，他們帶給賽場的那種窒息感，就是電競圈最常見的「沒打之前就知道打不過」。

　　第一局，IS戰隊從P城繞北部長征進圈，突破了一道道防線後，最終被夾擊滅隊，擊殺10人，排名第3。

　　第二局，沒有懸念，一直活到決賽圈梅花樁的，是他們19歲的狙擊手。

　　就和所有曾經年紀輕輕就大殺四方的少年天才一樣，他有著超乎年齡的冷靜大心臟——獲得世界冠軍從來不會是他的終點，而是起點。

　　這一刻，來自他的完美發揮已經完全從驚喜變成了理所當然，子彈穿雲見日，毫無懸念地秒穿了敵人眉心，多半也秒穿了大量女觀眾的心。

　　畢竟導播是個會搞事的，選手鏡頭總會刻意切往他漂亮的瑞鳳眼——誰都能從那雙冷漠的黑眸中看到噴薄的殺氣，但卻沒人知道吃雞後，他會紅了紅那張看似神情疏淡的臉，怯怯地與自己的隊友撒嬌：前輩今天都不敢再誇誇小戚了嘛？

　　第三局，已經沒有人能再質疑這支戰隊令人窒息的統治力。

　　在兩名老隊員出色的指揮和配合下，秦玦越戰越勇的特質也完全發揮出來，數據面板一路看漲——收放自如、人形外掛、極限操作等詞語一次次與他關聯，衝鋒時他是濺滿鮮血的利刃，混戰時他是精密運轉的殺人機器——開鏡像自瞄，突襲像透視，正面剛槍像無後坐，極限反殺像自動閃避，這便是所有解說對這個「綜合型外掛」的誇張評價。

　　迎著節節攀高的驚呼，賽場上上演的是傳奇正盛，是新篇章天昏地暗的第一頁，但，KOG戰隊頑強的表現卻同樣觸動人心，讓館內不少觀眾為他們熱淚盈眶。

　　面對再難追回的積分，沒有人可以在KOG戰隊身上嗅出絲毫放棄的意味，他們同樣貢獻了大量精彩鏡頭，DEMON更是數次憑藉個人能力挽救戰隊於懸崖邊，將他魔王降世般的狙擊準度死死刻進了IS戰隊稱王的章節裡，彷彿非要讓世人分不清，究竟誰才是傳奇的主角。

　　當然，更讓粉絲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一向心高氣傲的魔王，居然也會在一局局遊戲結束後，拍拍身旁隊友的肩，好像在鼓勵他們什麼。

　　要知道，在今天比賽開打之前，粉絲最怕的可能都不是輸，而是DEMON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衝動，摔鍵盤不摔隊友都算好的了。

　　最後一局，他們面對著今天兩次吃雞的IS戰隊，局面可謂絕望。

　　要想反超，大概是只能殺光遊戲裡所有人了。

　　所以觀眾席上，開始有人掩面，有人抱頭，只有白髮蒼蒼的老人看著舞台上自己的孫子，用力把手中的旗幟舉到了最高。

　　不少情緒激動的觀眾已經提前痛哭，甚至有人開始祈禱他們能穩住第二，但這一次，KOG戰隊卻沒有任何求穩的表現——就好像，他們真的打算殺光所有人來反超。

　　他們開始一次次與人遭遇，一次次主動求戰，然後一次次勝利，一次次清掉圈邊殺入圈內——他們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觀眾，哪怕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任何一個微小的人頭分，他們都不會放過。

　　60積分，是他們從學校殺出來，滅了R城過來的一整支隊。

　　再60積分，是一路轉移時極限收割的幾次團戰人頭。

　　再再75積分，是驚險無比刺入決賽圈拉好槍線後，一波完美的打靶。

　　他們本已落入深淵，卻仍拚死抓著峭壁上突起的石頭，滿手流血，在所不惜。

　　就算知道不能超過IS戰隊，但哪怕多接近一分，他們也在竭盡全力。

　　最終，他們的人頭總分停留在了270——18殺，本是天文數字，卻在面對同樣殺入最後一個圈的繁花和妄言後，再沒有動過。

　　即將出現的金色烈焰下，兩個年輕人展現了傳說中的江湖絕學戀愛槍法，M416和UMP9打出一波完美配合，讓原本飛沙走石的戰場瞬間定格。

　　槍聲刺耳，塵埃落定，誰也沒看清這一秒，魔王是不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巴黎的夜開始發燙，IS戰隊問鼎TIPC2018，拿到了史無前例的TPP&FPP模式雙冠——

　　全場呼聲爆炸，化作沸騰的海洋，烈焰重燃，空氣彷彿都開始變形——或許此刻轟動得像要倒塌的場館裡，唯一溫柔的，只有那滿場噴花。

　　也不知道，它們究竟見證了多少人追夢成真的時刻，又埋葬了多少少年熾熱的美夢。

　　***

　　而後的幾十秒，它們便開始輕撫IS戰隊隊員顫抖肩膀相擁的身影，並親吻著他們年輕而充滿熱淚的臉龐，送他們一個個走上了領獎台。

　　亮起來的光線中，年齡最小的戚霽包袱最重，興奮得耳朵通紅了，也要死命咬緊嘴角不讓自己冷酷的表情崩塌；

　　已經征戰10多年的沈燁站穩後倒是閉緊了眼，彷彿不哭是他最後的倔強；

　　身旁的崔雪致搭著他肩膀，壓抑著激動笑言：「別啊沈隊，你看歐越在下面跳得跟個猴兒似的，你再不回應他，他要現場表演一段B-BOX了——」

　　唯獨秦玦望著那些看不清臉的觀眾，恍如隔世般，久久回不過神來。

　　——從前那些失散多年的隊友們，是否還有人記得曾有過關於電競的夢，此刻正在看著他？

　　——從前在鋪天蓋地的開掛質疑中，認為他沒有開掛所以被噴到不敢再說話的三兩個「少數派」觀眾，是否見到了他如今奪冠的模樣？

　　——從前，那個獨自在黑網吧廁所吐膽水，只能藉著小小的窗戶眺望黑夜、幾乎想縱身躍下的少年，是否知道，未來他能站在這兒，握著相愛之人的手，和最好的戰友一起奪冠？

　　於是，在差點任由自己哭出來的瞬間，秦玦便慌忙抓住了身旁戚霽的衣袖，不讓自己那麼丟臉。

　　他原以為，自己能浪漫得像每一本總裁小說，從容霸道地在領獎台上親吻對方，哄得對方害羞地直撲到自己懷裡撒嬌，然而現在他卻發現，在燦爛的金色噴花面前，他根本沒辦法挪動一分自己的思緒。

　　⋯⋯怎麼辦。所以很快，他是真有點想哭了：老子的親親，老子的表白，老子為什麼會他媽動不了？！

　　他心裡急得團團轉，絲毫沒注意到此時戚霽已經向他靠了過來。

　　「聽說前輩打算在領獎台親我？」

　　秦玦一愣，拳頭關節都發紅了：「我艹，誰，誰他媽告訴你的。」

　　「我猜的。」然而戚霽漂亮的眼睛卻注視著他，溫柔又霸道，「因為⋯⋯我也好想親親我的言言啊。」

　　於是秦玦便瞬間大腦空白，被極限反殺——兩人年輕人就這樣在模糊了一切的噴花中對望，崔雪致和沈燁則相視一笑，等著起鬨，可偏偏這時，場內卻突然出現陣陣突兀的呼喊，生生打斷了他們所有的動作。

　　台上所有隊員都茫然了一秒，而那音節則清晰可辨，不消片刻就蓋過了原本的呼聲：

　　「K——」

　　「K——」

　　「KO——」

　　「KOG——」

　　「KOG——」

　　「KOG——」

　　人潮之中，沒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只是所有人都能聽到那些聲音很快連成一片，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IS戰隊的幾個隊員也拿著金鍋頓住，彷彿忽然意識到了這裡是誰的主場。

　　果然，他們回頭望去，便看到有KOG隊員眼眶微紅，DEMON也神色黯然。

　　但在聽到這些呼聲時，他們卻和IS戰隊的隊員一樣迷茫。

　　看來，就算主場觀眾承認IS戰隊的冠軍實力，KOG戰隊頑強的表現也更容易感染他們——所以，哪怕此刻應該繼續為冠軍歡呼或者沉默，他們也克制不住衝動，似乎想要安慰傷心的KOG隊員，又似乎帶著強烈的不甘和報復。

　　這種感染蔓延的速度可謂飛快，也就十來秒，整個場館便開始迴蕩KOG的戰隊名，場面突然就有些不可控。

　　「KOG——」

　　「KOG——」

　　「KOG——」

　　節奏感強烈的聲音越震越響，無異於在轟IS戰隊的人下台，舞台中央瞬間有點混亂，沈燁第一個反應過來抓住戚霽和秦玦的手臂，想穩住他倆的情緒：「沒事，你倆別管他們⋯⋯我們先——」

　　但事與願違，他自己的眼眶反而驟然騰起一片紅色，戚霽和秦玦則同時回過神來，趕緊反過來安撫他。

　　「別啊兄弟⋯⋯你不是真要哭吧？？小場面，沒必要，反，反正冠軍是我們的，隨便他們喊啥又不少一分錢！」

　　秦玦攬住他肩膀，盡力扯出一個笑容，戚霽則蹙緊眉頭和崔雪致一起找官方主持人交涉，可是幾萬人的呼喊聲裡，音響設備又哪裡有用？主持人根本阻止不了觀眾繼續，前排的中國留學生彷彿成了IS戰隊唯一的支柱——刺耳的呼聲裡，大概也只有他們會高舉手中的橫幅，為IS戰隊吶喊得脖子發紅了。

　　眼見他們就要和旁邊的歐洲觀眾起衝突，同在觀眾席的歐越趕緊帶著保鏢趕到了他們身邊，但有兩個情緒激動的男生喊著喊著已經哭出來，搞得歐越氣到脖子都粗了，完全不講理：「⋯⋯艹NMD！待會就聯繫藍洞，下屆TIPC必須給老子在上海舉辦，否則老子明天就安排收購⋯⋯艹！」

　　場面的失控來得如此突然，鬧劇彷彿沒辦法結束，但就在那片嘈雜越發混亂時，卻有人突然放下銀鍋，大步走到了舞台邊緣。

　　——是DEMON。

　　巴黎的夜晚已經降臨，滿場呼聲終於因為他的舉動稍有停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們的魔王，他們的信仰。

　　然而下一秒，DEMON抬起臂膀，對他們做的手勢卻是，「停」。

　　領獎台上，他的背影就像個充滿威望的指揮家，幾萬人的聲音幾秒內便隨著他的手勢沉底，接著，他還伸出食指，指了指IS戰隊的方向，重新給了觀眾們指示——「開始」。

　　觀眾席上湧起幾秒巨大而空洞的沉默，但隨著DEMON蹙眉不耐煩地再指示了一遍「開始」，他們還是反應過來乖乖聽話，重新發出了整齊劃一的呼喊。

　　「IS——」

　　「IS——」

　　——畢竟那一刻，他們大概是真的有點害怕，魔王的下一個手勢會是中指。

　　***

　　屬於冠軍的夜晚一分一秒走過，一切回歸正軌，剛才的鬧劇竟然像根本沒發生過，其他選手的表情都帶著不可思議，但DEMON卻面無波瀾，轉身回到了隊內。

　　他踏著全場呼喊，本想避開神情複雜的沈燁和sarang，也避開IS戰隊幾個人的眼神，但那個小狙擊手直勾勾的目光卻還是把他攔住了。

　　「⋯⋯幹什麼，小男孩？」所以他在一滯腳步後，冷笑一聲提高了音量，「不用對我說謝謝，我可不是為了幫你們。對KOG戰隊來說，亞軍是最大的恥辱，不值得觀眾呼喊——我們從來只有輸，沒有雖敗猶榮。」

　　說著，DEMON還輕蔑地掃一眼秦玦，繼續對戚霽道：「你現在不是應該看著你旁邊的人嗎，boy？否則明天的賽事頭條說不定還是我，那我可就沒辦法阻止了。」

　　他重新拿起銀鍋，漠然看向了前方鏡頭，而戚霽則沉默幾秒，先是用力擁抱了沈燁和崔雪致，才低頭看向了從剛才起就雙唇緊閉的秦玦。

　　金色的烈焰仍在燃燒，戚霽輕吐口氣，彷彿不知道這個親吻究竟該是官宣還是安慰，但就在他躊躇的半秒，秦玦卻猛一抬頭，似乎回過神來，想起了什麼比氣嘟嘟更重要的正經事。

　　兩人目光相撞，所有呼喊聲遠去，於是在戚霽還來不及靠近的瞬間，秦玦就忽然一咬牙，滿臉發紅地硬抓住他衣領，急切而主動地送上發燙的嘴唇——就像在告訴他：不行，就算我害羞到像吃了三斤小藍片，這波操作我他媽也得比你更霸氣！

　　作者有話要說：

　　中間有一句韓語解說好像無法顯示？emmmm所以改用了發音，沒事，意會一下（）

　　小戚和言神打比賽大概是那種，小戚穩定冷靜強，言神越打越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