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隨著戚霽的手慢慢恢復，戰隊的訓練順利了很多。

　　臨近比賽，幾乎每一天秦玦、戚霽和楚連河都會留到很晚，即便教練囑咐他們勞逸結合，也沒見什麼效果，有時候沈燁早上醒來，甚至還會看到另一張床上空著，根本沒人回來睡過。

　　「還是太年輕，不知道男人的身體也很珍貴。」沈燁不禁感嘆，「想我也是從這樣精力旺盛每晚接客七八個，到每晚需要七八個熱水袋才能睡著的。」

　　沒人知道他們哪兒來的這麼大拚勁兒，好幾次通宵後仍能在訓練室活蹦亂跳，尤其是秦玦和楚連河，吃完飯回來還有興致蹲沙發旁鬼鬼祟祟交換手機圖片——那大概是訓練室裡唯一的放鬆時刻，秦玦會著急上火「你原圖發我我要原圖」，楚連河則非常不解「我P了以後比較帥我發你P過的」，每每沈燁好奇他倆到底在幹什麼勾當，一轉眼就能看到戚霽滿臉通紅，似乎羞恥到了極點。

　　原來，他倆跟街頭猥瑣流氓似的蹲著，是在交流戚霽的照片。對此，戚霽也只能超小聲地讓他倆別討論自己，還常常委屈地無功而返。

　　「咳。」所以沈燁也懶得追究秦玦和楚連河到底怎麼搞到一條陣線上去了，只是叮囑戚霽，「手沒問題了？這次隨隊去巴黎的是孟醫生，如果有什麼不舒服可以跟他說。」

　　「嗯。」

　　而戚霽則一次次點頭，直到全隊整裝前往虹橋機場，他好像都十分確定，那點殘存的皮肉痛覺，沒給自己的操作帶來什麼影響。

　　***

　　一隊的人離開上海的時候，是五月最明媚的一天。

　　——一邊和同機的獵影戰隊乾瞪眼，一邊登上飛機，他們將前往歐洲。

　　那裡，也是FPS遊戲歷史戰績最璀璨的地方。

　　從CS、COD等FPS遊戲到現在的吃雞，中國FPS從不曾有過能與歐洲賽區抗衡的時期，縱觀10多年曆史，為數不多的閃光點好像也只有沈燁、崔雪致和溫容。

　　這次兩支國內戰隊遠征歐洲，也不像別的遊戲那樣有出征儀式和能看的宣傳之類，如同去進行新一輪的開荒。

　　所以起飛前，沈燁靠在椅背上，不禁想起了同戰隊的其他遊戲分部——但凡他們出去打比賽，都是會有無數簇擁和官方造勢的：「媽的，LOL的獨白還我粉絲呢，我是真的莫得排面。」

　　「唷，你開始酸起來了？」崔雪致一邊笑，一邊看看另一側的幾個年輕人，「⋯⋯所以沈隊準備啥時候灌一波雞湯，要他們幫中國FPS創造新曆史？」

　　自然，沈燁心裡早就連演講稿都準備好了，不過看飛機進入雲層後秦玦一臉驚詫，沈燁還是心中一軟，把眼一閉就蓋住臉先休息了：「⋯⋯再說吧，父愛如山，不想給兒子們太大壓力。」

　　暮色逐漸降臨，窗外的雲蒸霞蔚顯然吸引了另一邊秦玦的注意，只不過他還沒興奮多久，一陣顛簸的氣流就弄得他提起喉結，渾身的肌肉都開始有些繃緊。

　　所以看得出來，這肯定是他第一次坐飛機——雖然不至於到暈機的程度，但緊張感多少還是有的。

　　機上大多數人都休息了，只有他為了掩飾，還在玩笑「我們什麼時候跳傘下去剛槍」，後排的楚連河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緊張，於是忍不住想提醒戚霽安慰一下言神——然而這時戚霽靠過去，說的卻是「前輩我們現在就跳P城好不好，我好怕坐飛機啊，是不是還有10多個小時才到？」

　　這一幕讓楚連河一愣，腦內不禁飄過彈幕「不不不這不是我的總攻花神」，可戚霽還是把整個腦袋都送過去，可憐地靠在了秦玦手臂上。

　　楚連河猝不及防，秦玦倒很快一副憐香惜玉的樣子，低頭揉揉戚霽腦袋，硬生生開始逆後排這位CP粉的腦補——一路上，竟然是秦玦在溫柔地批評戚霽「這有什麼好虛的」，又聊天轉移他注意力，還親手餵他吃了兩頓飯，讓楚連河一度懷疑，自己恐怕是站錯邊了。

　　只不過沒等他堅定到底要怎麼分攻受，飛機就漸次穿過黑夜，落在了巴黎戴高樂機場。

　　***

　　陌生的顏色展現在所有人面前，領隊一邊招呼大家不要走散，一邊再次確認酒店地址，整支隊伍裡，只有秦玦還在關切戚霽走路會不會腿軟，所以崔雪致實在看不下去了：「我的言神啊～你到底是不是傻？」

　　秦玦不禁抬起了滿臉疑問的腦袋，崔雪致倒笑得更不可自已，繼續道：「你覺得⋯⋯小戚從小去美國，是靠游泳橫跨太平洋的嗎？」

　　聽他這麼說，秦玦才忽然反應過來什麼，可這時戚霽卻已經撒手，面不改色地跑出了好幾步：「⋯⋯我是看前輩有點緊張又不願意說，所以才想轉移前輩注意力的。」

　　「你——」於是秦玦越回想飛機上黏糊糊的一幕幕，就越想端起自己的S686掃射他，陌生國度的人潮裡，兩人又一路打鬧起來，似乎也和在國內時沒什麼不同。

　　所以教練和經理便相視一笑，鬆了口氣——畢竟出國之前，四個隊員中他們最擔心的就是秦玦的心理狀態，但如今看來，只要有戚霽在，他們就可以不那麼操心了。

　　當然，楚連河對人生的懷疑也就此戛然而止：⋯⋯花神nbnb，言神在你面前根本含羞待操，沒得商量。

　　***

　　此次TIPC，選擇了法國巴黎作為比賽地，這裡是全世界人民都熟知的浪漫之都，它就像年紀尚輕卻已散發出萬種風情的少女似的，哪怕回眸一眼，就能輕易震懾少年的心魄。

　　「所以我八年前來的時候，就覺得這地方哪兒都適合親一口來一炮。」下榻酒店時，沈燁還在嘀咕，「可惜啊，這麼久了，我他媽膜都要長回去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很快辦理好了手續，但相比IS戰隊這邊的熱鬧，一同前往巴黎的獵影戰隊就顯得有些安靜了。

　　「星洲。」在酒店前台，還是沈燁和崔雪致主動招呼他們幾個年輕人，「你們住哪層？」

　　同樣是知名自閉選手的祁星洲頓了頓眼神，回答完一句16層後，就帶著隊員休息去了——看他並不熱情，秦玦多少有些不忿：「上次來找崔神的事還沒跟他們算帳，他怎麼還一臉苦大仇深的？」

　　「他那也是被個別管理層忽悠，誤會了情況，我聽說那兩個人這次都沒隨隊來，估計離被開不遠了——算了，你們這些選手都太單純，他要是不關心崔神，也沒那事。」程經理卻端詳那背影，挑眉看柳澤，「老柳，要不你來給我們言神科普一下他心事重重的原因？」

　　上行的電梯裡，柳澤也跟隊員言明了眼下情況：「身為黑馬，獵影『搶走』的是SE戰隊和覺醒戰隊的參賽名額，一旦表現不好，肯定是要被噴死的，壓力絕對不比我們小——在國內的時候，其他戰隊都犧牲休息時間幫著我們兩支隊伍訓練，所以現在在國外了，我們能互相幫助就要互相幫助——起碼這段時間，你們不能對獵影有敵意，明白嗎？」

　　秦玦似懂非懂，還是不講理地找崔雪致確定了三遍「崔神最喜歡哪個粉絲」——在得到崔雪致「最喜歡你」的回答後，秦玦才在心裡勉強放過祁星洲這一次，聽從安排和獵影戰隊多了一些交流。

　　接下來的三天，來自世界各地的選手也在主辦方的安排下，齊聚同一家酒店。

　　秦玦從未經歷這樣的場面，自然帶著幾分敵意，雄心壯志準備對打不同膚色國籍的對手，但事實上，大多數選手都出乎他意料地友善，有些歐美選手更是一見到他就跑來握手擁抱——據翻譯的意思，他的經歷是歐美人最喜歡的劇本，上到選手下到觀眾都對他認可度很高，不少人也迫不及待地想領教人形掛的威力了。

　　於是到了距離比賽還有2天的時候，大多數參賽選手就都已經打過照面，但卻要除了，那個傳說中的魔王DEMON。

　　對方所在的KOG戰隊離巴黎很近，卻最後到達酒店，然而這並不影響他們獲得了各國電競媒體最多的報導——顯然比賽還沒開打，他們就已經是最大的焦點了。

　　在歐洲區預選賽上，他們出線得並不吃力，沒人不好奇他們如今的實力上限，畢竟DEMON照常和媒體透露：不覺得地球上有我們的對手。

　　——比賽倒計時，一天。

　　酒店的餐廳裡，人已經散去得差不多，只有IS戰隊的幾個正選停留，還在試圖打開被卡死的老乾媽醬瓶蓋，也就是在這時，那個棕髮碧眼的魔王DEMON闖入了他們視野，拿了些東西似乎想當夜宵。

　　那一刻餐廳的燈光亮如白晝，讓DEMON和沈燁有了又一次的相逢。

　　所以，彷彿是在他們察覺到彼此存在的瞬間，秦玦就感覺沈燁拉直脊背皺了皺眉，DEMON也將輕描淡寫的視線投了過來。

　　周圍安靜了幾秒，秦玦立即想利用自己逼人的氣勢和不輸歐美人的身高，幫沈燁瞪回去，但DEMON卻撤開視線，轉而與這時進來的另一位選手打了個招呼。

　　「hey，Sarang。」他笑起來，一口白牙很健康，眼神裡也帶著玩味盯向了自己身前的人——這個賽場上唯一的女性職業選手，sarang。

　　那個女選手留著一頭黑長直，上挑的眼睛看起來極為鋒利，似乎不願和他多言。燈光下，兩人也不知交談了什麼，DEMON就在她想轉身離開的瞬間挪了個步伐，將她擋了下來。

　　秦玦看著這一幕，腦子裡電光一閃，便憑著自己僅存的高中英語知識、拼湊出DEMON在質問眼前的女孩兒，為什麼還沒有離開男人的賽場——所以驚詫之餘，秦玦不免腦門一沖，馬上站起想說點什麼，身旁的戚霽也擰住眉頭，過去把sarang護在了身後。

　　DEMON海藍色的眼睛一怔，似乎沒注意到他倆是從哪裡竄出來的，但馬上想起他們就是落夜那兩個新隊友後，他的嘴角又立刻掛起了淡淡一層笑，發音也開始變得一字一頓：「who-are-you？」（你們是誰？）

　　「You don't need to know. And I think you should be more gentlemanly.」（你不需要知道我們是誰，但我認為你應該更紳士一點）

　　戚霽的眼睛涼如寒泉裡的冷月，口音聽起來也是純正的美式發音——這大概加劇了DEMON的敵意，讓他的表情更似笑非笑：「you are a gay， aren't you？So why you support this girl now?」（你不是gay嗎，為什麼要維護一個女孩？）

　　秦玦只聽懂三五個單詞，卻已經明白眼前這傢伙是什麼意思——大概在對方眼裡，自己擁有白人、男性、異性戀這三重身份，就足以優越到傲視全世界了。

　　⋯⋯有一點莫名其妙。

　　秦玦攥緊拳頭，開始飛速思考該如何霸氣而不失儒雅地表明自己會詠春，好嚇退對方。

　　不過這時，戚霽卻不知道是冷笑著說了些什麼，很快便弄得DEMON輕眯起眼睛，饒有興致地看他，明顯是「我記住你倆了」的意思。

　　接著，DEMON便狠狠留下一句「see you in the match」，轉身離去了。

　　異國料理獨特的誘人香味還在周圍瀰散，望著那個熟悉的背影遠去，沈燁不由目光微沉：「⋯⋯這逼東西，真是一點沒變。」

　　「孤兒行為，還欺負女人，家裡人太多不送不行了？」秦玦罵了兩句，還不忘誇獎戚霽，「小戚好帥，你跟他說什麼了？」

　　可戚霽卻只是坐回去，暗暗輕摁了一下手臂的傷：「沒什麼，只是問他，相不相信我們是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