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賣筍
集市裡。
青梅支起攤子,看了看旁邊站著的桃子,笑道:“還想去聽書嗎?”
桃子一本正經的搖搖頭,“今兒陪著大姐一起賣筍子,不去聽了,反正一個故事也聽不完整的。”
青梅知曉她玩心重,不過現在收了不少心思罷了,便道:“那桃子等會兒幫大姐收錢,看看今兒我們姐兒兩能賣多少。等會兒賣完了,我們去買紅頭繩。”
桃子欣喜的連連點頭。
“筍子怎麼賣?”
“一文錢一斤。”青梅說著話,抬頭一瞧,竟是那位李家哥兒,難怪聽著聲音覺得熟悉,臉上帶著燦爛的笑意,忙道:“這筍子得進山去挖,回來了還得費柴火煮,這白嫩的筍子,你拿回家去,就著泡椒炒了,定是好吃的。你要幾斤?”
“我這還沒講價呢!”李順竹聽著她的一通話,忍不住笑了起來,臥蠶眉下的那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給我撿三斤吧。”
“好叻!”青梅揚起一個大笑臉,趕忙從水桶裡把竹筍取了出來,順便還幫忙甩了甩水,待得過稱,抬頭看跟前的他,“有三斤多了,給你湊齊四斤吧?”
“這麼多拿回家怕是吃不完吧。”
“用清水泡著,便是這大夏天,這竹筍也能放上兩天的。再說了,筍子這麼嫩,你買回家定是喜歡吃的!”青梅說著,已像是他答應了,又撿了筍子往裡面放,最後見太多了,又換了小的筍子,依舊有些多,青梅笑道:“總共四斤一兩,收你四斤的錢,總共四文。”
做生意要活泛,多添一點在裡面,讓得客人覺得在她家買實惠,以後說不定就會多照顧她的生意了。
還有,她娘也教了她,賣菜時得多看看客人……比如就像眼前的李家哥兒,鮮少來買菜,再加上是男子,他要三斤,你給他四斤,他總是會要的。要是換了婦人過來,只買一斤,你如若給她兩斤,她怎麼都不會要的。
幸虧兩世為人,看人的眼光多少還是有的,她娘教了過後也就會了。
李順竹忍不住道了一句,“你倒是會做生意的。”說著掏了銅板出來。
青梅遞上竹筍,接過銅板,笑嘻嘻道:“不過就是小生意罷了。”
李順竹卻是沒說話,深深地看了青梅一眼:是個能說會道的。
他又去旁的人家買黃瓜去了。
青梅把銅板遞給桃子,“仔細收好了。”
桃子一枚一枚的往錢袋裡面扔,也就四枚,兩下扔完了,拉緊錢袋,緊緊拽在手裡,“大姐放心啦,我一定收好的。”
姐兒兩一人賣筍一人收錢,也是配合的十分默契。
待得巳時末,最後三斤筍子,算了兩文錢賣了。
今兒總共帶了五六十斤的筍子,賣完過後,也掙了有五六十文,小布袋裝得姑姑的。
青梅拿過錢袋,取了幾枚銅板出來,貼身好好收著,把木桶放進背簍裡,背上,叫上桃子一起去繡鋪。路過肉鋪時,上面只是零星掛著兩刀肉。賣相還不好。角落上還有一副豬大腸。她腳步頓了頓,問了豬大腸的價錢。
“這副豬大腸,總共有四斤,你給二十文吧。”
價格不算貴,可青梅轉念想了想,這豬大腸不僅清洗麻煩,拿回家去,也得下重料才好吃。家中除了油鹽,也就只有辣椒和那泡菜壇裡的可以用了,用來做豬大腸,卻是不行。便沒有買,直接去了繡鋪。
木架子上掛著的頭繩,顏色鮮艷,五彩繽紛,價格卻是不貴的,一文錢能買兩根。
桃子在那挑頭繩,青梅的眼睛卻是打量起其他來。
香囊、枕套、床單,布料雖樸素,但上面的花草魚鳥,卻是顏色鮮艷,栩栩如生的。青梅止不住多瞧了幾眼。這些漂亮的物件,要是有錢,她也是願意買一些家去的。
桃子選了紅色和豆青色各兩條,“我和大姐一人一根。給娘也買兩條。”
青梅付了錢,笑著道:“等往後家裡掙了錢,給桃子買頭花和簪子,好不好?”
桃子自是喜歡的,嘴角上揚,喜悅的弧度。
中午吃飯時,青梅把今兒掙的錢交了出來,她倒是想攢私房錢的,不過這個家現在的情況,還不允許她這樣做。
張氏端著飯碗,看著那錢袋子愣了愣。
劉元和心中也說不出的滋味,要不是這腿斷了,家裡再是不濟,也斷然不會讓閨女辛苦掙錢的。
桃子歡喜道:“娘,你瞧,我們今兒買頭繩,也給娘買了的。”說著把那豆青色的頭繩遞了出來,“大姐說了,改明兒掙了錢,還會買頭花和簪子的。”
張氏回過神兒,笑著點頭道:“這頭繩顏色艷,娘就不要了,和你大姐一人兩根。”兩人去了集市,怕是只花了兩文錢買了這頭繩吧!
青梅笑著,“娘,這豆青色的,你拿來綁頭發剛剛好,我和二妹用這紅的,也喜慶呢。這可是二妹特地給你選的。”
劉元和附和道:“這豆青色的,你用也合適,姐兒兩特地給你買的,就收下吧。我這想要,都還沒有呢。”
桃子紅了臉,“我不知道給爹買什麼好……”
張氏白了他一眼,對姐兒兩道:“別聽你們爹的,他也要,娘分一根頭繩給他就是!”
屋裡一陣歡聲笑語。
——
況家的喜事到了,村裡的人家都去了況家吃喜酒。
張氏回家來,把扛在肩上的鋤頭,使勁兒的往地上磕了磕,像是一股子氣不知哪裡撒,臉色也是陰沉沉的,愈發難看。
晚上,她打水給家裡男人擦洗,想來想去,道:“明兒我去托了北村的王媒婆,也給梅子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吧。要是有了,也把梅子嫁出去了吧。省得往後在村子裡,每逢見了人,免不得被人背後說道!”
劉元和嘆息一聲,心道,梅子讓他給耽誤了,想了想,“眼下說親事,只怕旁的人家,也是不滿意的……”
就算他家現在不要聘禮,怕是人家也擔心和他們這樣的人家結親,往後少不了被打秋風……
張氏心中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一時沉默下來,不知該怎麼辦。
翌日,早上出門忙完了地裡的活兒,張氏戴著草帽,頂著大太陽准備出門。
青梅忙道:“娘,地裡的活計忙不完的,這會兒太陽這麼毒,你又去做什麼?”
張氏擺擺手笑道:“嗯。知道的,不是去下地,我就去你外婆家裡一趟,前幾日,聽你外婆說,她家去幫忙打聽偏方,我過去問問,看看有沒有著落了。”
話說完,張氏出了門,疾步從房角過去,片刻就不見了人影!
病急亂投醫。
青梅不是學醫的,不知道她爹的腿放在現代是否有治愈的可能,不過擱在這裡,怕是難了。至於那偏方,青梅卻是多少不信的。只是,她不能說出來。這偏方多少也是一個盼頭……
她記起以前聽過的一句話,人要是有盼頭比什麼都好,就怕沒有盼頭。
青梅倚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
午時末,張氏才從外面回來,解下草帽,折了帽檐在手裡,扇著風,“這天還真是熱。”
青梅端了冰鎮在涼水裡的玉米粥,拿著蒲扇輕輕地搖著,“外婆打聽到了什麼偏方?”
張氏一愣,旋即搖了搖頭,笑笑,“沒呢……”
青梅一愣,朝著她爹看了一眼。她爹的臉上,淡淡的笑意,沒有丁點的失望。再看她娘臉上的笑意,她有些糊塗了。這沒打聽到偏方,爹娘怎麼看上去一點傷心都沒有?不過轉念一想,他們沒有傷心,難道不是好事?
她開口道:“爹的腿,以後好生將息著,說不得也能下地的。我們可不能先失了信心,這副藥吃了,我們再請郎中來瞧瞧,再開方子!”
劉元和聽著這暖心的話兒,從心底莫名的竄起一股信心來。只是嘴上卻什麼都沒說。請郎中來看,抓藥,都得花錢。這都是一個無底洞啊。還不如他平常多注意著,也試著活動一下腿才是。
張氏點頭,“嗯,這服藥吃了,請郎中來看看。”
青梅一直等著她娘回來,這會兒人回來了,等得她娘喝了一碗玉米粥,瞌睡也來了。回了房間,看著天熱打地鋪的桃子,睡成大字型,把席子占去了不少地兒。
挪了挪她的身子,青梅躺下,側身看著桃子因為天熱,汗水濕了頭發,緊貼在面頰上,臉上紅紅的,都有了席子印。一格一格的連在一起。
青梅輕輕地搖著蒲扇,涼風吹來,她也漸漸地困了,睡過去時,迷糊聽見爹娘在堂屋裡細聲說著話。沒聽清。
堂屋裡,張氏點了點頭,“都和王媒婆說了,她會幫忙注意著合適的人家。”
劉元和輕輕地敲著腿,“眼下只能慢慢等著了。”
這事卻是急不得了。
轉眼,況家的大喜之日就到了。
況老大是手藝人——泥瓦匠,做這行也有些年頭了,手下也帶了不少的學徒,誰家要是建房,請了他這一撥人過去,便就能張羅開了。所以因著這個,況老大倒是攢了不少的家當,在村子裡,算是拔尖的人家了。
這喜事,村裡的人,定是都會過去捧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