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被趙崇這個世界的深井冰折騰得徹底沒脾氣,林果認命地在天光還未大亮時從床上爬起,而後又兢兢業業地去上了個早朝。
與平日裡花瓶般走個過場不同,這次因為趙崇全程在一旁圍觀而不發表意見,無法從攝政王那得到回覆的朝臣們只得試探地盯上龍椅上的青年,一股腦地把問題丟給了對方。
虧得林果有經驗傍身又有零十一這個作弊器,否則隨便換個人來,都免不了要在這樣乍然接手的情況下出醜。
大權在握的感覺固然美妙,但在經歷過眾多世界的林果眼裡,這些都不如趕緊讓他回去補個回籠覺重要。
於是在喜順扯著嗓子喊出「退朝」的那一刻,說到喉嚨冒煙的林果激動地和零十一在意識裡擊了個掌。
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才知道後悔,比起什麼明君賢臣,這不靠譜的一主一僕還是更想和前幾個世界一樣做兩條鹹魚。
「看來安兒這段時間沒少在私下裡做功課。」還沒等林果腳底抹油開溜,某個陰魂不散的男人便又在第一時間湊上前來打起了機鋒。
一算計自己就叫安兒,改道調戲就叫陛下,摸清楚男人稱呼自己的規律,林果無語地在心裡嘲笑了一下對方的惡趣味。
「身不由己,不敢懈怠。」丟下極能唬人的八個字,林果越過男人,徑自向回宮的方向走去。
這男人沒事就喜歡找他的茬,若是再被對方捏住了下巴,鬼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喝上一口解渴的水。
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對方在心裡定義成了一個捏下巴狂魔,趙崇看著青年遠去的身影瞇了瞇眼:「他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樣。」
儘管還有些稚嫩,但青年提出政見的角度和深意顯然要比幾個月前長進了不少。
「生死大關、突逢重變,這兩樁事都能讓人發生改變,」順著自家主子的話頭,喜順小心翼翼地接話,「再怎麼都是天家長大的孩子,就算不慕權勢,這骨子裡也經受了十幾年的耳濡目染。」
「一個人待在清晏殿久了,想必陛下除了這些,心中也沒有其他什麼好琢磨。」
看出自家王爺對青年的在乎,喜順大著膽子,不著痕跡地替對方說了幾句好話。
「希望如此,」不置可否地收回視線,趙崇不忘對喜順囑咐,「好好盯著他,清晏殿內發生的一切,事無鉅細,我都要當天知曉。」
乾脆地應了一聲,喜順在得到趙崇的首肯後便一路小跑地追向了青年離開的方向,望著這富麗堂皇卻沒什麼人氣的議政殿,趙崇忽地回味起了昨夜龍塌上的溫存。
原來那樣淡眉冷目的青年,躺在他懷裡時也是暖的。
*
[今日上朝時怎麼沒見到主角攻?]接過宮女奉上的茶杯,林果看似文雅實則大口地潤了潤嗓子,[還說什麼要造反清君側,這貨未免也太不敬業了一點。]
一想到自己起了個大早被某人抓去上朝、而主角攻凌銳卻可能躲在哪裡調戲美人,林果就忍不住想親自替對方找點事做。
[按照原著中的時間線,凌銳現在應該正和吏部侍郎家的兒子打得火熱,]調出主角攻那邊的監控,零十一對著那兩團打了馬賽克的人影嘖了一聲, [說真的,我總懷疑這個世界的主角攻裝錯了隔壁玄幻部的種馬光環。]
公子少爺、小倌內侍,被凌銳拿下的各式男性實在太多,是故在原著中,根本沒有一個人能擔起「主角受」「正牌受」這樣的名號。
[管他是什麼光環,反正我們都不會受到影響。]痛苦地放下茶杯拿起筆,林果看著手邊小山似摞成堆的奏摺開始甩鍋,[十一同學,好好幹。]
[注意點別寫太好,這些折子肯定還會送到趙崇手裡二次審批。]
[你行你上,]自動接管林果放開權限的身體,零十一不滿地哼哼了一聲,[我算是發現了,你用獎勵幫我升級,根本就是為了在以後的任務中更好地偷懶。]
只有高級系統才能在宿主放開權限後短暫接管對方的身體,直接把活都扔給了自己,零十一才不相信這是對方突然想到的鬼點子。
[及時行樂嘛,不然我要留著那些獎勵積分生猴子嗎?]大爺似的回了一句,林果窩進意識海點開了上個世界還沒追完的懸疑劇,[追劇去了,你批完了叫我出來就好。]
連接快穿局數據庫的精選劇集自然沒有爛片,正當林果沉浸在兇手即將露面的緊張中時,他眼前的畫面忽然水波似的蕩開一圈漣漪,天旋地轉,再一睜眼,林果便發覺自己手裡握著毛筆,眼前還有一份批了一半的奏摺。
身前的光亮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遮住,筆尖上的硃砂也搖搖欲墜地要掉不掉,不慌不忙地落筆繼續,林果頭也不抬,全當沒有看見這麼一個人。
忽略自己剛剛一瞬間感受到的違和,趙崇也不知自己怎麼就在不知不覺間將腳步移向了御書房,等趙崇回過神來,他就已經站在了青年的面前。
不過在注意到青年故意無視的冷待後,趙崇便失了進門前的柔軟,壓下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讚賞,男人故意提起對方最不想面對的事實:「今晚子時,清晏殿,老規矩。」
「皇叔這是手下無人了嗎?」殷紅的硃砂失控地在奏摺上留下一道細長的划痕,青年動作一頓,隨後又裝作若無其事地盡力補救,「皇宮內能跑腿報信的宮人不知凡幾,皇叔大可不必親自做那內侍太監的活兒。」
御書房內只留了喜順一人伺候,儘管知道這位名義上的陛下向來和自家王爺不對付,但喜順還是不由暗暗地冒出了一身冷汗。
放眼天下,除了眼前這位,哪裡還有人敢這麼對王爺說話。
「牙尖嘴利,」彎腰湊近青年側臉,趙崇用幾近耳語的音量小聲調笑,「本王到底是不是那無根之人,陛下不是最清楚不過?」
「啪嗒。」
硃砂滴落,男人噴灑在耳邊的溫熱鼻息再次將青年帶回昨晚那個旖旎且纏綿的夜,攥緊手中細細的筆桿,青年挺了挺脊背,耳垂卻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層羞怒的薄紅。
擺手示意喜順出去,趙崇拿起那份被硃砂浸染的奏摺搖了搖頭:「好好的一本奏章就這麼毀了,不知劉大人在看到這份特殊的批註時,可能猜到陛下此時在想些什麼?」
閉了閉眼,青年壓下惱意深深吸了口氣:「既已得償所願,皇叔又何必花費心思來折辱朕。」
「折辱?陛下竟認為本王的所作所為都是折辱嗎?」不知想到了什麼不快的事,男人將手中的奏摺向桌上一摔,「假若陛下對臣能有對那圖蘭朵的半分溫柔,本王便不會刻意說這些葷話來惹得陛下煩心。」
「討要溫柔不用溫柔來換,竟還要用威脅來逼,」左右無法接著批閱,青年乾脆將手中的朱筆放在了一邊,「皇叔這接人待物的威風手段,朕算是親身領教了。」
好歹也和對方兜兜轉轉共度了三個世界,林果當然看得出趙崇本人對他並無一絲惡意,對方此刻更像是個破壞力驚人又討不到糖 的熊孩子,只能靠著上手欺負來引起自己的注意。
換句簡潔易懂的話來說,那就是六個字——
不懂愛,欠調教。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青年劃進了欠調教熊孩子的範疇,趙崇並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對,他出身低微,所得的成就都是靠自己一點一點親手搶奪過來,如今他看上了凌安,哪怕對方是一朝天子、哪怕對方是他名義上的侄兒,趙崇動起手來也不會有半分猶豫。
「日後或許你還會領教的更多,」滿意青年終於將全部心神放在了自己身上,趙崇言談間也多了幾分輕快,「秋狩在即,陛下可有閒情陪本王一同前往?」
秋狩?想起原著中在皇家獵場上的幾段劇情,林果愣了一下,猶豫著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湊這個熱鬧。
拋開主角攻的各式艷遇,這幾段劇情的確沒有什麼值得深挖的要點,但若是錯過這個機會,鬼知道他還能在什麼時候等到一個和主角攻私下接觸的機會。
「是本王忘了,陛下向來只喜歡那一令一動的指示,」危險地瞇了瞇眼,趙崇冷聲道,「後日辰時清晏殿,本王會親自去接你。」
完全猜不到對方又抽哪門子邪風的林果:……這年頭連適當的矜持都不可以了嗎?
再說了,等見到那位藍顏遍天下的主角攻,這男人就不怕自己一個把持不住在他的腦袋上放羊?
「朕知道了。」自動略過男人的間歇性抽風,林果拿起另一本奏摺,「若是無事……」
「皇叔便請退下吧?」冷哼一聲,趙崇直起身,「這麼久了,陛下也不知道換句新鮮詞。」
「要本王離開也不是不可以,」虛虛點了點自己的唇,趙崇笑得囂張而又肆意,「是要把這兒當成清晏殿,還是滿足臣這一個小小的心願,陛下大可自己選。」
聽出男人話中暗藏的深意,身著龍袍的青年靜靜起身,而後隔著案桌踮腳送上一個吻。
猛地扣住青年雪白的後頸攻城略地,男人用尖尖的牙齒咬破對方的舌尖,又堪稱溫柔地在其上輕吮一口。
「陛下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