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巴克斯事務長在聽了梅麗爾的傳話後立刻來找嵐杉。

　　舞會接近尾聲， 賓客們已經開始離場， 嵐杉正在與傑夫皇太子道別——德文三世陛下的身體不好，發表過噴泉廣場上的新年致辭後便低調退席，主辦方的代表就成了他的兒子傑夫皇太子殿下。

　　傑夫皇太子身形清瘦， 柔軟的金髮和深雋的眉眼都讓他充滿藝術氣息，看著嵐杉的目光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嵐杉上將，不知你是否介意我以你和你就職儀式上的軍演為題材創作一幅作品？」

　　傑夫皇太子殿下是一位畫家，在繪畫藝術方面有著很高的造詣。

　　「當然不，」嵐杉表示不介意， 能成為皇太子殿下畫作的主題她十分榮幸， 只不過傑夫皇太子一直鍾情於風景和人物，這次竟然想要拿軍演做畫作主題，讓人感到有些意外。

　　「嵐杉上將， 你和你的軍演給了我巨大靈感， 」傑夫皇太子微笑解釋道， 說著眼底湧動起了藝術家特有的熱切光芒，「鋪天蓋地的星艦，威武的機甲戰士，宏大， 強勢，肅穆，震撼，火與血的交融，在你出現的一刻， 畫面動人到了極致！用美這個詞根本不足以形容，更像是一道主宰一切的意志進入了畫面……」

　　嵐杉，「——」

　　他如果跟著星戰軍上戰場觀摩實戰肯定能得到更多靈感。

　　充滿藝術抽象感的形容沒能全部說完，巴克斯事務長就走到了兩人面前。

　　傑夫皇太子在不談藝術的時候表現還是非常得體的，看他來找嵐杉便很禮貌的結束了交談。

　　巴克斯事務長看著傑夫皇太子離去的高瘦背影對嵐杉說道，「聽說皇太子殿下最近和高更上將的女兒來往密切，有傳言說皇室和高家有意聯姻。」

　　嵐杉，「高更上將大概是想借皇太子殿下的身份來抬一抬高家的地位，沒關係，只要不是高離娶艾佛利公爵的女兒就不要緊。」

　　巴克斯事務長也這麼想，不過艾佛利公爵才和嵐杉上將達成共識，加之他的女兒年紀還小，他們暫時不用擔心這個，所以隻簡單答道，「是這樣。」

　　不知是不是跟了蘭斯親王太久的緣故，巴克斯事務長身上也帶上了點貴族氣質，淺灰色的頭髮總是梳理得一絲不苟，精緻的禮服上沒有一絲皺褶，言談舉止都標準自持，可以隨時拿到禮儀課上去做示範。

　　站在嵐杉面前，他用不急不緩的口吻問道，「將軍，梅麗爾隊長說你準備明天一早就去拜訪宋上將？」

　　嵐杉神色鄭重了些，「對，我剛才和卡特上校溝通了一下，他代表他父親明確表示，卡特能源公司決定不再繼續和第一軍團的合作關係，並且要取消我們購買能源石時百分之五的優惠。」

　　巴克斯事務長對此的第一反應也是費解，「他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們前期投入極大，這個時候忽然中斷合作對卡特能源公司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損失。」

　　嵐杉，「原因還不清楚，卡特上校說這是他父親的意思，卡特先生想要保持長期與第二軍團的友好合作關係，所以不想再繼續與我們的合作了，但我認為這個理由不成立。卡特先生是個商人，並不參政，我們和第二軍團的勢力範圍沒有重疊的地方，能得到兩個軍團的支持對他的生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卡特能源公司給第一軍團的頭一筆巨額贊助款完全是嵐杉個人帶過來的，參謀團隊沒有參與，所以巴克斯事務長很仔細地先問了一下嵐杉是否想讓他們插手，「要我安排人去查嗎？」

　　嵐杉同意，「嗯，去仔細查一查，卡特能源公司做出這樣的決定很蹊蹺，現在終止與我們的合作完全是弊大於利的事情，而我也不記得我個人或者第一軍團最近有得罪過卡特先生的地方。」

　　巴克斯事務長記下來，「好的，我等一下就告訴杜維秘書，讓他安排人去調查，」又說道，「我覺得這件事的原因不一定在卡特先生身上，他兒子卡特上校也有必要重點調查一下。」

　　他知道嵐杉和卡特上校的私交不錯，所以特意先提一提。

　　嵐杉探究的目光果然落在了他的臉上，「你認為也有可能是卡特上校的原因？為什麼？」

　　巴克斯事務長答道，「卡特先生父子間的事情，一般都是他的兒子卡特上校說了算。」

　　嵐杉神色不變，只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巴克斯事務長，「這也是我以前偶然間聽到蘭斯親王和艾佛利公爵聊天時說起的，當時高更上將的兒子高離和他父親鬧了些小矛盾，不肯回家，留在軍校任教，大家都說高更上將對兒子太溺愛放縱了，艾佛利公爵卻在私下裡認為這不算什麼，他說其實在首都星對兒子最言聽計從的人是卡特先生，據說他兒子從小到大向他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沒有拒絕過，直到卡特上校十二歲時忽然對星際地質學產生了興趣，一個月內讓父親接連買了三顆中型礦星，用掉了當時卡特能源公司帳面上所有的流動資金，這才引起了安妮公主的警覺，強勢管住了他們兩個。當時艾佛利公爵就很感慨，幸虧安妮公主是個頭腦清醒又很強勢的女人，及時從丈夫手裡收回了教育權，把兒子的性格扳回正軌，否則卡特先生的兒子還不知要發展成什麼樣。所以我認為現在卡特上校對卡特能源公司的決策應該是有相當話語權的，說不能繼續與我們合作是他父親的意思應該只是個藉口。」

　　嵐杉抬眼，隔著三三兩兩的賓客，遙遙看到大廳的另一頭，美麗的安妮公主正挽著兒子的胳膊向傑夫皇太子殿下道別，被相貌出眾的妻子和兒子襯托得有其貌不揚的卡特先生很有耐心地默默站在他們的旁邊。

　　安妮公主今晚的心情應該是不錯，臉帶微笑不停的和傑夫皇太子說著話——她是皇太子殿下的姑姑，心情好的時候多說兩句很正常。

　　而卡特先生與德莫森皇室的關係一直不和睦的傳言應該也是真的，一晚上都是默默陪在妻子身邊，幾乎沒有和任何皇室成員說過話。

　　這時大概是乾等的時間太久了，就輕聲和兒子卡特上校說了兩句什麼，卡特上校有點不耐煩地搖頭，卡特先生再說兩句，他還是搖頭，卡特先生於是又恢復了沉默。

　　巴克斯事務長見嵐杉半天都沒出聲，就打算先跳過這個有關卡特上校的話題，畢竟卡特上校和嵐杉上將的私交很好，這種質疑最好是有證據後再說比較好。

　　剛要開口，嵐杉就說話了，語氣有些淡，「好的，那就重點調查一下卡特上校。不過我希望你們做事謹慎些，儘量不要讓卡特上校察覺我們在調查他。」

　　巴克斯事務長點頭。

　　嵐杉，「派艦隊進駐天馬星系，遠征皮拉星域，以及上個月的軍演消耗了我們大量儲備能源石，如果資金不到位，卡特能源公司再取消百分之五的價格優惠，那第一軍團馬上就將面臨一個能源石緊缺期。另外籌集資金，再招募其它能源石供應商都不難，但這段時間我們耗不起，第三軍團一直在往淺水星系增兵，達倫少將昨天還向我提出了增援要求，現在就算用最快速度通知周奕少將從天馬星系運一批能源石回來應急也需要至少三個月，所以我明天一早就要去拜訪宋上將，和他談一談合作的事情，否則淺水星系我們肯定保不住，要被第三軍團整個吞掉。」

　　淺水星系是德莫森帝國往依蕾托宇宙方向最遠端的一個超大星系，這裡遠離第二軍團的地盤，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在這裡的勢力範圍界限也一直很模糊。

　　這本來不是太要緊的事情，因為淺水星系雖然規模很大，但是較為貧瘠，百分之八十左右的星球都是荒星，沒什麼可利用資源，所以誰多占幾顆，誰少占幾顆都無所謂。

　　但是就在第一軍團出兵皮拉星域的時候，淺水星系的地質勘探取得巨大突破，發現不少星球的深層礦藏中蘊含有豐富的尤金金砂。

　　尤金金砂是星際時代真正的貴金屬，十分稀少又用途廣泛，幾乎可以直接當成貨幣在星際的各個區域間流通。

　　於是本來沒人在意的淺水星系立刻成了必爭之地！

　　第一軍團在百忙之中還硬是抽調了一個中型艦隊趕赴淺水星系，等到嵐杉的就職儀式結束後更是立刻派達倫少將帶著他的布魯艦隊趕了過去。

　　而本來就閒著的第三軍團自然更要行動起來，雙方劍拔弩張，不停往淺水星系增兵，這種關鍵時候能源石供應如果跟不上，那肯定就輸了！

　　巴克斯事務長知道眼下這個局勢有些棘手，但深覺拉第二軍團來幫忙也得從長計議，宋上將那個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胃口絕對不會比高更上將小，「要不要我通知參謀團隊明早緊急會議，商量一下具體方案，然後再去和第二軍團談？」

　　嵐杉，「不行，來不及，我們用來深思熟慮的時間對方也能用來深思熟慮，所以我必須趕在宋上將剛得到這個消息，還沒來得及仔細想，甚至還沒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去和他談合作的事情。」

　　宋上將極其精明，真等他搞明白了第一軍團正處於一個非常時期，必須找他們合作，那就不知道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來了。

　　…………

　　宋上將是個自控力極強的人，很少會讓什麼事影響自己的情緒，只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覺得今年的皇室新年舞會是他參加過最糟糕的一個舞會。

　　當然，具體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不好的事情，但他就是心情不好，以至於回到家後竟然都有了一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舞會結束時間是半夜，他回到自己的那套豪華宅邸裡慢悠悠的洗漱換衣服，最後還處理了一點檔，快到早上的時候才上床睡覺。

　　然而躺了半天竟然沒睡著。

　　宋上將第二天還有工作，因此不想使用助眠藥物，況且偶爾熬一晚對他來說也沒什麼，於是起身隨便穿了件衣服往樓下那間最大的起居室走去。

　　他住處的每個房間裡都有莫染的影像資料，不過樓下起居室裡是收錄最全的，宋上將經常會自己坐進去看上半小時，這是他調節心態的方法。

　　那個人的一生波瀾壯闊，跌宕起伏，遇到了無數的困難，也淡定地面對了無數的困難，那個人永遠堅韌鎮定，永遠不可戰勝。

　　宋上將每回靜靜地看一會兒莫染的紀錄片就能找回狀態，仿佛莫染的堅韌強勢是具有感染力的，他能從中獲得力量。

　　起居室裡有巴拉特隊長的聲音，宋上將以為他是在和衛士收拾什麼東西，也沒多想，直接就走了進去。

　　然而一進去他就愣住了。

　　這間不是會客室，而是宋上將自己日常用於防鬆休息的地方，面積寬闊，有著仿星空天花板和黑鑽星獸皮沙發。

　　現在，本來不應待客的黑鑽星獸皮沙發裡坐了一位軍裝筆挺的客人，正是嵐杉。

　　宋上將萬分驚訝，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嵐杉也很少見的露出了點意外的表情，主要宋上將現在這個形象實在是難得一見。

　　他穿了一條淺色的長褲，身上鬆鬆垮垮套了件襯衫，很隨意的就扣了中間兩個扣子，上能看到緊實漂亮，若隱若現的胸肌，下能看到緊實漂亮，若隱若現的腹肌。

　　說實話，他的形象很好，身材相貌都堪稱完美，平時打扮嚴謹的時候凸顯的是優雅風度，現在十分隨意，看起來就性感迷人了。

　　只不過宋上將自己感覺到的只有尷尬，面前的人是已經和他同級別的上將，他這個打扮實在是有失體統！

　　宋上將簡直胸悶，為什麼他在自己家裡還要碰到這種事！

　　看眼巴拉特隊長，幾乎要產生撤了他隊長職務的衝動。

　　巴拉特隊長十分冤枉。

　　嵐杉上將一大早過來拜訪，還非常禮貌的把她的衛隊全都留在了別墅的警戒線以外，隻自己進來，她現在已經是帝國上將了，他總不能讓一位上將站在門口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