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德莫森帝國星戰軍第二軍團諾亞艦隊的一艘中型星艦上。

　　嵐杉看著躺在恢復艙裡一直不醒的阿爾文.楊沉思。

　　他們此時已經被接應離開了納斯卡二號星， 只是杜番上校和羅伊還在納斯卡二號星的五號基地礦坑裡裝石壁， 希望他們能堅持到德莫森軍隊登陸納斯卡二號星的時候。

　　還有就是被抓回來的叛變者阿爾文.楊一直昏迷不醒，生命體征越來越弱，被軍醫診斷為突發基因紊亂症， 這種病在星際時代是絕症，他有極大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費了那麼大勁兒，抓回來一個昏迷不醒馬上就要死的叛/國/罪罪犯，那還不如當時就地處決，黑耳行動組人員安全撤退的機率也能更大一些。

　　杜番上校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而且嵐杉找杜番上校那一組回來的三個成員證實過了， 他們也都說，抓住阿爾文.楊的時候，他看起來還很正常。

　　那麼就說明阿爾文.楊的基因紊亂症是在被他抓住到黑耳行動組成員回到星艦上， 這短短幾個小時內忽然出現的。

　　基因紊亂症不是先天疾病， 一般都是被來自環境， 藥物，輻射，毒素的有害因素刺激後才會引發。

　　嵐杉在心裡細細想著軍醫所說的能夠誘發基因紊亂症的因素，一項項的排除。

　　——環境因素？不可能， 五號基地裡不止阿爾文.楊一個，不止駐紮的維斯兵，他們也全都進去過。

　　——藥物因素？也不可能，軍醫檢查過了，阿爾文.楊的體內除了被捕時注射的神經麻痹素外再沒有其它藥物殘留， 也就是說他至少一個月沒有使用過任何藥物。而基因紊亂症是沒有潛伏期的，碰到誘因會立刻爆發。

　　——輻射？可能性也不大，能引發基因紊亂症的輻射都被列為sss級危險源，只有在防護設施最高端的實驗室裡才允許出現，五號基地人員密集度很大，這種東西不可能有，如果出現了受害者就肯定不止阿爾文.楊一個。

　　——毒素？這個也沒有可能，原因和藥物因素一樣，軍醫檢查過，他的體內沒有藥物殘留，自然更沒有毒素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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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內本就有不穩定物質時，使用了不相容藥物也會誘發基因紊亂症】——嵐杉的思路最後落在了這個選項上，因為阿爾文.楊和大家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他被注射了神經麻痹藥物。

　　據軍醫說，可能怕抓捕行動出問題，杜番上校給阿爾文.楊注射的藥劑劑量有些超標。

　　當然，有少數人對這種藥物的耐受力比較強，為了保證行動萬無一失，杜番上校加大了藥劑使用量，這種解釋也說得過去。

　　只不過注射之後阿爾文.楊就突發了基因紊亂症，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嵐杉直覺這其中有些問題，正在思索，梅麗爾忽然跑了進來，一臉身心俱疲的樣子，「我的天啊，終於問出來了！」

　　自從上了星艦之後，嵐杉就派梅麗爾一直跟著柏妮絲小姐，讓她務必儘快搞清楚柏妮絲小姐硬要跟來的真正原因。

　　這個任務對梅麗爾來說有些痛苦，因為覺得這種時候應該有一個比柏妮絲小姐更斯文溫柔，並且精通心理學的人去耐心和她周旋才合適。

　　自己這樣的，雖然也是女人，但和柏妮絲小姐根本就是兩個物種，和她說個話都費勁，更遑論探聽她的心聲了。

　　不過嵐杉如今在她的心裡已經非常具有權威性，既然嵐杉讓她去，那麼就說明嵐杉認為她的能力可以完成這個任務，於是梅麗爾連質疑都不曾發出，就那麼痛苦著去了。

　　隨後的事實證明，她確實可以完成這個任務，因為柏妮絲小姐硬跟來是有目的的，既然有目的就必須說出來，且最好是找個女性說。梅麗爾雖然粗獷了些，但在這種非常時刻，柏妮絲小姐也不能太講究，只好湊合了。

　　嵐杉抬眼看向梅麗爾，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梅麗爾先使勁晃晃頭，讓自己清醒清醒。雖然沒幹什麼消耗體力的事情，但就是覺得一直對著一個連說話聲音都輕柔斯文得過分，又身份特殊，讓她再著急也不敢表現無禮的人實在是累得慌。

　　「柏妮絲小姐知道我們的行動是要直接向宋上將彙報的，所以才執意跟著我們，她想讓我們帶她去見見宋上將。」

　　嵐杉微微挑眉，心裡升起個不好的預感，「她是巨鯊星系公民，並不隸屬於維斯軍方，況且又是柏甯博士的女兒，想見宋上將完全可以自己直接去德莫森帝國的首都星，只要她說明身份，登門拜訪，宋上將肯定會見她，甚至只要她提前聯繫，宋上將都會派人去沿途保護，以確保她的旅途安全，又何必兜這種圈子。」

　　梅麗爾也搖搖頭，「她很含蓄的和我解釋了原因，唉，我很不習慣她的說話方式，所以費了點勁兒才搞明白。事情是這樣的：那位尼古拉少將從小就和他們家有來往，又一直深深傾慕著她，所以是柏妮絲小姐的父親為她定下的未來丈夫人選。柏妮絲小姐這樣一位柔軟斯文的女性本就需要一個可靠的男人來保護，更何況她將來還會繼承柏甯博士留下的巨額財富以及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大批技術專利與研究成果，這就更需要給她找一個可靠的男人，在柏妮絲小姐父親的眼中，尼古拉少將顯然是最佳選擇。柏妮絲小姐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但是——」

　　梅麗爾說到這裡加重了語氣，「但是，一年前，她跟隨父親柏甯博士參加巨鯊星系在海鰻星舉行的一個重大科技發佈會，在那裡遇到了代表德莫森帝國去參加會議的宋上將，柏妮絲小姐的觀點就此發生了巨大改變，認為她對尼古拉少將的感情也許只是親情，而並非愛情。尼古拉少將太冷太硬了，她有些受不了，而宋上將的溫柔氣質深深打動了她，終於讓她明白自己喜歡的男人是什麼類型的。」

　　梅麗爾大概不是很適應這些浪漫的東西，說得直搓胳膊，同時非常中肯的評價，「我承認宋上將的魅力，但又冷又硬的男人也很帶勁，柏妮絲小姐對男人的口味真的過於單一了，這會讓她失去很多樂趣的。」

　　嵐杉對此倒是能夠理解，宋上將這人的風度仿佛是天生的，並且很神奇的和他會同時擁有幾個女人，並且對這些女人公事公辦到好像對待一件商品的行為並不衝突。

　　就拿上次在玫瑰皇冠餐廳他碰巧聽到卡特少校對自己說他壞話時只是一笑而過，並不介意，甚至能在卡特少校忽然有事離去時想到派人送自己一趟就可以看出，只要你別惹到他，他對所有人都很大度，對女人更是習慣性的溫柔而又風度翩翩。

　　這個樣子的對外形象大概是非常對柏妮絲小姐這種象牙塔裡的少女的胃口。

　　只不過柏妮絲小姐的衝動行為實在是讓人覺得有點麻煩。

　　嵐杉揉揉額頭，「你沒有勸勸柏妮絲小姐嗎，告訴她又冷又硬的男人其實也很帶勁。客觀來看，尼古拉少將其實還是很不錯的，雖然只是個少將，這一點肯定不如宋上將，但他還年輕，以後還會有發展，人又長得那麼精神，最重要是已經在愛著她了，這對她來說多麼的保險。」

　　梅麗爾傻傻看嵐杉，過一會才說道，「我沒想到要勸她。況且柏妮絲小姐都已經下了這麼大決心為了愛情不顧一切了，肯定不會半途而廢。你忘記她準備拿注射劑紮自己時的狠勁了。她這樣被眾人捧在手心裡的嬌小姐雖然養尊處優，但也缺乏自由，沒法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她父親和尼古拉少將對她照管得太周到了，她不想傷尼古拉少將的心明說這件事，也怕她說出來後她的父親會把她關起來，所以才想出這麼一個辦法，要跟著我們去見宋上將。」

　　說完歎口氣，對此表示了深深的疑惑，「我真不明白這位小姐是怎麼想的，以為自己是公主嗎？想要哪個男人就要哪個男人，尼古拉少將那樣優質的資源也敢冒險放棄，萬一我們的宋上將不喜歡她呢，她回去後尼古拉少將肯定會氣得不再要她，那她不是哪個男人都撈不著了。」

　　嵐杉很鄭重的告訴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柏妮絲小姐就是公主。」

　　星際時代，高端科研人員的價值無法估量，柏甯博士一個發明創造出來的戰鬥力有時甚至能超過帝國辛苦花費數年時間打造出來的一整個戰隊。

　　梅麗爾不傻，被嵐杉一提醒也就明白過來，無奈撇嘴，「好吧，我說錯了，也許就算宋上將不喜歡她，她回去後尼古拉少將也照樣得娶她。」

　　嵐杉問，「你為什麼認為宋上將不會喜歡她？」

　　梅麗爾攤手，「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覺宋上將不會喜歡她。」

　　嵐杉對此有點欣慰，看來自己沒看錯人，梅麗爾有時候有著野獸般準確的直覺。

　　宋上將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不會接受柏妮絲小姐。

　　誠然，接受了【柏妮絲小公主】會帶來巨大好處，但宋上將明顯是不願意在哄女人方面委屈自己浪費時間和精力的人。

　　他如果願意，這些時間和精力肯定早就浪費出去了，畢竟憑宋上將的條件，想追求到一個像柏妮絲小姐這樣對他事業有幫助的名媛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梅麗爾卻想到了另一件事，「柏妮絲小姐的身份既然這麼重要，你怎麼還敢挾持她呢！」

　　嵐杉，「我需要救你和古函，你們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維斯兵很快就要撤走，抓住你們後發現沒什麼用很可能會就地處決。」

　　梅麗爾牢牢盯著嵐杉，「真的為這個原因？」

　　嵐杉原本和她並排坐著，這時就轉身正對了梅麗爾，「跟著我上戰場的人，只要有可能，我就一定會讓他們活著從戰場上回來，這是我的原則。」看著梅麗爾那雙忽然有些發狠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問道，「梅麗爾，我知道你其實還在猶豫到底是要跟著我，還是繼續跟著趙宇，你現在考慮好了嗎？」

　　梅麗爾露出了少見的嚴肅模樣，默默看了嵐杉許久後終於緩慢又堅定的點了點頭，「我已經考慮好了，親愛的，從今以後，我的忠誠會一直屬於你。」

　　嵐杉拍拍她，馴服這頭性感的熊雖然費了不少功夫，但目標達成後的感覺還是很好的。當然，如果梅麗爾能把【親愛的】，【寶貝】這類習慣性口語戒掉，相信感覺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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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維斯星系聯邦軍的主力撤離納斯卡二號星後，德莫森帝國和維斯星系聯邦的戰爭就進入了僵持階段。

　　維斯星系聯邦有新建的太空中轉站做據點，雖然開始時遭遇了兩場失利，沒能守住納斯卡二號星，但卻不緊不慢的把主力撤進了太空中轉站，做起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為此，第一軍團的蘭斯親王和第二軍團的宋時與上將前後趕赴離前線戰場最近的愛莎星督戰。

　　宋上將抵達愛莎星時，黑耳行動組成員搭乘的諾亞艦隊星艦也撤回了愛莎星休整。

　　阿爾文.楊最終沒能醒來，已經被軍醫宣佈死亡，e階段黑耳行動完成得很不理想的同時，行動負責人杜番上校和技術骨幹羅伊也陷落在納斯卡二號星，生死未蔔，情況嚴重得超出預期。

　　因此宋上將在聽過了第二軍團前線總指揮格蘭特少將的戰況彙報後，緊接著就見了南森上尉和嵐杉。

　　宋上將的臨時指揮處裡人不少，連納文秘書都跟來了，旁聽的還有格蘭特少將和第二軍團這次被派上前線的幾名高級軍官。

　　因為南森上尉的資歷和職位都高於嵐杉，所以由他做行動彙報。

　　南森上尉是個很謹慎的人，在彙報前先請問了一下宋上將，行動報告裡有一部分關於柏甯博士的女兒柏妮絲小姐對您的一些個人想法，是否要留在最後單獨和您說。

　　宋上將神情嚴肅，「現在是戰時行動情況彙報，我不管什麼個人想法還是個人**，只要是影響到了你們的行動就請全部如實的在報告裡講述清楚。在座的都是第二軍團這次戰役的主要指揮人員，需要瞭解最全面詳細的資訊。」

　　南森上尉被說得十分赧然，腳跟一碰，立正答道，「是，長官！」

　　因為並沒真正參與到抓捕阿爾文的行動中去，所以南森上尉的報告內容絕大部分是嵐杉提供的，翔實簡潔，沒有廢話，卻把整個行動中的重要情況都講述得清清楚楚。

　　大家先還都比較滿意，覺得南森上尉雖然開場囉嗦了幾句，但後面卻還中規中矩的沒有浪費大家時間，只是聽完了最後一段關於柏妮絲小姐的單獨講解之後，臉色都有點古怪起來，一起去看宋上將。

　　尤其是納文秘書，看宋上將的眼神中幾乎都有了點你怎麼總在這方面出問題的無奈。

　　宋上將也微皺起了眉頭，覺得這個情況有點棘手，他肯定是不耐煩去哄這種滿心浪漫愛情的小姐的，並且不屑於去做這種事。這種不屑的心態源於他的自信，他的成功和地位根本不需要靠哄女人這種手段來鞏固。

　　只不過柏妮絲小姐的情況有些特殊，明確拒絕她，傷了她的心，恐怕會更加得罪她的父親。

　　想了一會兒抬頭問在場唯一的女性，「你怎麼看？」現在最好有人能從女性的角度提出些可行建議。

　　嵐杉用幾乎和剛才南森上尉作報告時一樣中規中矩的嚴肅態度回答道，「很感人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