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
華雲表深知這“半個師兄”玩世不恭,說出來的話多半讓聽的人,哭笑不得,看他這副神情,不知又要胡謅什麼,當著尊長面前又無法加以制止,急得只是狠狠瞪眼道:“我心裡沒有話,別替我胡說。”
胡畢義故作神奇道:“‘沒有話?我分明聽到你‘腹話’,說是‘分作兩路走比較好’呀!”
華雲表氣極,眼裡幾乎冒出火光。
然而,司徒興中因胡畢義提出意見,早已轉頭過去,看不見這位愛婿著急的神情,反而訝然稱讚道:“胡小俠竟然練成西天竺的‘腹語潛聽術’真是了不起。”
華雲表暗自好笑,又怕岳父越誤會越深,急道:“岳父別聽他胡謅,小婿並沒有那樣想。”
司徒興中不知道這時二人搗什麼鬼,先向二人看了一眼,含笑道:“賢婿有所不知,世上真有‘腹語潛聽’之術,不過十分難練,並且是西天竺不傳之秘。”
胡畢義大為得意,嘻嘻笑道:“老弟,對了吧!令岳父都信有‘腹語潛聽’,你不信都不行。我再把你方才說的,轉告令岳父如何?”
華雲表恨聲道:“你知我這時說什麼?”
胡畢義大笑道:“你自己問出來了,何須我再說?”
司徒興中聽二人唇槍舌劍說個不停,輕輕搖搖頭道:“不必爭論了,胡少俠方才說分兩路走,委實大有道理我等於今共有九人,著走成一路,怕不先把魔帝嚇走了。”
胡畢義點點頭道:“老盟主所見不差,可見令婿原是智勇深沉,只是不願逞能多說而已。他方才還認為不但要分兩路走,而且需要更換人數與裝束,方可亂魔帝耳目。”
“妙計!妙計!”
司徒興中不覺多看愛好一眼。
華雲表也知道胡畢義說得有理,但對方偏是假借自己的意思,總覺得不是滋味,岳父又投來目光,不禁俊臉微微一紅。
胡畢義作大行其道,也不理會華雲表心頭有氣,接著又道:“首先以令婿、韋姑娘、申老和在下為第一批先行;常大俠、老盟主與夫人、令嬡與奚姑娘為第二批殿後。兩路相隔頓飯時光的行程;第一批喬裝江湖賣藝,第二批則堂堂正正誘敵。”
司徒興中大讚道:“此計甚妙,但若遇敵者為第二批,如何令第一批回師夾擊?”
胡畢義笑道:“兩路中間以丐幫弟子補實,看來還不致誤事。”
司徒興中頷首道:“這就行了。”
由遠安渡沮水,向西北約五十里就到香油坪。
那不過是二三戶人家的小鎮,只因地處荊山之麓,沮水與宜溪之間,盛產稻米,是以富戶極多,院落深沉,園亭絕麗。
這一天,“噹噹……”鑼聲響處,已引導四人進鎮口。
頭一位是年約二十,身軀修長,濃眉大眼的黑衣少年,手裡敲著一個銅鑼,在前開路,一雙眼睛不住地溜向兩側店舖,神態略帶傲然。
第二位是五十多歲的壯漢,手牽著狗,肩上扛著一個木架子,架上有鑼、有鼓,十足是耍猴狗的賣藝人;而且他戴在頭頂的舊氈帽上,也蹲有一隻小猴子。
壯漢的身後跟著一對負劍少年男女。男的眉清目朗,氣宇軒昂,但衣著敝舊,俊臉上也籠罩有風塵之色。女的嬌小玲攏,身材婀娜,貌美如花,穿著的是荊釵布裙,分明是小家碧玉。
“噹噹噹”
“噹噹噹……”
鑼聲引導著四人腳步在街上徐徐而行,也引起閒人駐足而觀,和一群好奇的小孩子,跟在兩側。
那位負劍少年,不時以話逃逗走在身邊的孩童,引起一陣陣清脆的笑聲,使那負劍少女,也為之粲然。
忽然,牽狗壯漢停步在一家小飯館門前,拉著沙啞的嗓音道:“就在這裡好了。”
走在前面那少年猛截銅鑼的音局,停步下來,讓開正面,向小飯館敲起一連串既輕且脆,密如落雹的鑼聲。但他卻目光遲呆,直望進店門裡面。
這時,壯漢牽著的哈巴狗,立即仰頭搖尾,輕輕地吠著。帽子上的猴子也站起來“吱吱”叫、“蹦蹦”跳。
走在壯漢身後的少年男女停步下來,相視而笑。
飯館裡的司事一看便知這四位男女,是依賴一狗一猴,在江湖跑碼頭的藝人,急忙吩咐夥計攔在門口然而,牽狗的壯漢並不闖進店門,但見他將木架放在地上,吆喝道:“兄弟!
咱們常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是嗎?”
他這話不知對誰說,但敲鑼的少年與接著喝一聲:“是!”
“好!”
牽狗壯漢鑼喝一聲,敲鑼少年也敲出“當”一聲響。
哈巴狗熟練地以前腳踏在木架底下兩條斜板上,斜板的另一端,正好觸及一面小鼓。
牽狗壯漢一拍掌,在頭頂上蹦跳的猴子,也跳了下來,坐在木架上面,提起插在兩旁的小鑼和木槌。
那對負劍的少年男女,趨前一步,分立在牽狗壯漢兩側。
“好!”
壯漢一聲嗆喝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噹噹噹!”
敲鑼少年,敲響三聲。
壯漢腳尖一踢狗的屁股,吆喝道:“我從山東帶你來!”
“咚咚咚!”
哈馬狗雙腳踏鼓板,也敲出三聲鼓響。
“你愛功名,我愛財!”
“噹噹噹!”
三聲鑼響緊接著壯漢那吆喝,但這三聲鑼響,竟由那頭猴子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