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
雖然他未能練成劍氣傷人,但“追風身法”快速得無以復加,身隨劍走,一招“夭矯九天”幻出一片寒雲疾湧而上。
那名凌空下擊的紫衣蒙面客身隨掌落,剛巧趕上這一招“夭矯九天”。
但聞一聲慘嗥,一個好好的身子,立被分成六塊。
一蓬血雨,由空灑落。
華雲表因先發掌勁,並未被血雨沾上,一步跨出,劍走龍蛇,反將三名驚愕莫名的劍手圈在劍光之下,冷笑一聲道:“列位若嫌活得不夠,趕快棄劍投降。”
三名紫衣劍手齊聲吆喝,三劍結成一個鋼球,在朝暉之下,幻成萬道彩光。
華雲表冷哼一聲道:“七絕劍、游龍劍,使得倒還不錯,剩下這種又是什麼劍法?”
他看出這三名劍底遊魂負隅而斗,其中一人的劍法潑辣奇詭,遠在使七絕劍法和使游龍劍法的二人之上,而自己對這套劍法竟是十分陌生。風塵老人當初列舉各宗派武學,竟未舉出這種怪劍法,致令華雲表頗覺意外。
使怪劍法那名紫衣人,嘿嘿冷笑道:“待你小子死後,本座當然可以告訴你。”
華雲表雖已盡獲游龍劍法精髓,無奈火候不足,對方三劍結陣自固,一時也難得攻進去。
使七絕劍法的紫衣人看出相持不下,忽然引吭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未落,在青煙附近守候的藍衣劍士和黑衣劍士,立即潮湧而來。
使怪劍法那名紫衣人,急叱道:“老八,你忘了麼?”
使七絕劍法的紫衣人笑道:“先收拾這小子也還不遲。”
華雲表知道若讓對方穩據中間,再以眾多劍士圍攻,則自己前後受敵,任何人也難免落敗。
在這緊要關頭,妙計頓生,大喝一聲:“暫饒你狗頭一命!”聲落,倒拔一步,佯作回頭要走。
當面的是使七絕劍法的紫衣人,冷笑道:“不留下命來就想走麼?”
然而,他只想留下人來纏鬥,沒想到自己一追,兩名同夥因回身拔步,必定落在後面,而自己反成了孤身涉險。
就在他才跨出兩步,另外兩名紫衣人還沒轉過身子的剎那,華雲表忽然一聲長笑,欺身急進,一招“沉雷隱隱”加上“單掌飛花”,但見血雨傾盆,夾著兩片身子飛起數丈。
華雲表一招得手,原式不變,又向使游龍劍法那紫衣人攻出。
那名紫衣人因見同伴追敵,也急回身軀,不料同伴死得太快,剛要方向轉正,已被一道寒光透胸而過。
總宮護法藝業為群魔之首,在頃刻間死了三個,剩下使怪劍法那人,驚得亡魂冒頂,斜身一掠,待要衝進楓林。
華雲表冷笑道:“閣下好意思走麼?”
哪知對方剛剛衝進楓林,忽然倒著身子射出。
這是什麼一種怪招?華雲表因為見對方劍法奇詭,以為對方倒射過來了,又是一種怪異的武學,急使出一招“龍游四海”,又加上“單掌飛花”。
可是,對方一點也不怪,在這一掌一劍之下,兩段身子又同時飛起。
豈有故意以背向敵送死的人?華雲表雖然殺了最後一名紫衣人,自己也不免一怔。卻聞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一場好戲,歎為觀止矣!”
華雲表恍然大悟道:“劍瘟,原來是你。”
“劍瘟”原是怪叫化胡畢義在長安下手劈殺三名劍士之前,自己捏造的綽號,華雲表拿來當做呢稱,惹得他哈哈一陣大笑道:“不是我,你說是誰?……”
忽然,他笑聲一止,急道:“那伙魔崽子跑了,快追!”
華雲表擰轉身子看去,果見一大夥魔宮劍士,剛來到中途,這時已分作幾路倉皇逃命。也著急起來道:“你快追到地頭,我救人要緊。”
“救誰?”
“韋愛玲!”
“快去!我要變孫悟空才分身有術了!”
華雲表微微一怔,卻見一道黑衣勁裝身形由林裡衝起,快造奔馬疾追向西逃遁那隊魔宮劍士,暗忖這話不差,若非孫悟空,誰能同時追蹤三路逃敵。但魔宮裡青煙不住地向外冒,如果韋愛玲陷在火窟裡面,怎能見死不救?
想到這裡,毫不猶豫地向後門入口奔去。
這一次,對華雲表說來,應該是輕車熟路,舊地重遊。
然而,一降下洞口的滑樁,只見濃煙瀰漫,最好的眼力,也看不出一丈多遠。
濃煙裡,夾雜有油味、酒味、炭火味和燒焦了的骨灰氣味,嗆得他連咳幾口。
他想到多半因為自己踢翻那半缸油帶著火焰進酒窖,將深藏在地底的美酒也引著了火,否則僅憑那半缸油,絕難燃燒幾個時辰之久,迫令魔宮數以百計的武士救火,並且退上了地面。
在這火窟魔宮裡面,濃煙燻得兩眼難開,也嗆得口鼻難受,他料定既有魔宮武士非死即達,倒不愁有人攔截;惟一值得擔心的是,韋愛玲是否能逃離這步步設有陷阱的魔窟。
為了避免煙燻眼,他只好納劍歸鞘,匍匐而行,還得時時停止下來,察看緊靠甬道壁根有無屍體遺下。
不久之後,他到達了那座曾被鐵劍副隊長住過的房間,貼地探頭望了進去,但見幾截炭火仍在熒熒發光,此外並無別物。繼續前進,爬過石門,立刻嗅到腥臭撲鼻,到處是被烈火燒成焦炭,蜷曲得像死狗的屍體。
由眼前的景象看來,魔宮被人再度縱火已無疑義因為他當時只是在血劍殿縱火,而由這裡到達血劍殿得經過一條長長的雨道。一座擺設盆景的花園、一座大廳,然後再經過一座後宮花園,才登得上血劍大殿的台階。這樣遙遠的一段距離,又是磚石砌成的地面,如果沒有另外的人縱火,火勢絕不可能蔓延到外面。
究竟放火的人是誰,一時難以斷定;但記得自己快到頭一進大廳的時候,曾有鈴聲大作,根據韋愛玲所說,百鈴機上的警鈴會響,乃因有人誤觸機關所致。可見那時候已經有人跟後進入魔宮,而進入魔宮的人,只懂得三色方磚的某一種變化,才致觸動警鈴。韋愛玲自己也說只知道,由西偏院到血劍大殿的走法,由此推斷,不是韋愛玲還能有誰?
煙火雖濃,但離地面數寸之外,仍是無煙無火,而頂壁嵌有閃閃生光的碎石,仍能照映出紅白黃三色磚石鋪成的地面。
他心小翼翼繼續爬行,同時高聲呼喚韋愛玲的名字,忽聽花園側面一聲歡呼道:
“華哥哥麼?我在這裡。”
那果然是韋愛玲的口音,也不知她是歷險之後,忽聞熟人呼喚,如見至親地叫起一聲“華哥哥”,還是另有用意,但華雲表苦尋了半天才聽到她的聲息,也好像忽然拾到一顆寶珠,忘情地叫起一聲:“韋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