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嫁妝
一行人從毫升賭坊離開並沒有直接回公主府,而是來到了留仙閣。
時近正午,留仙閣生意正好,程文松已經提前在這裡定了包間,余刃他們來了之後自有跑堂的夥計把他們領了過去,一眾部下則留在了大堂裡用飯。
包間門關上,程文松立刻把寧玥拉到一旁。
「怎麼樣?有沒有事?傷到哪裡沒?」
「沒有沒有,」寧玥說道,「什麼事都沒有,美人哥哥你放心吧。」
程文松眉頭微蹙,還是將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才放下心來。
他剛剛原本也想跟去的,但是余刃擔心他看到寧玥被人欺負會沉不住氣,跟人動起手來,所以就沒讓他去。
畢竟在外人眼裡他是不會武的,露出馬腳就不好了。
余刃走到桌邊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看著面前的兩個孩子,冷笑一聲。
「膽子夠大的啊?頭一天獨自出門就去賭坊,還敢真的跟人開賭?」
賭的還是……脫衣服!
他的視線落在寧玥臉上,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東子再次站了出來,道:「是我要去賭坊的,也是我要跟那個姓杜的賭的,余大哥你要罰就罰我吧,跟小岳沒關係!」
寧玥心底哀嘆一聲,也站了出來。
「是我同意去賭坊的,也是因為我跟那個人發生了爭執才會有後面的事,主要責任還是在我。」
出門前余刃交代了說讓東子什麼都聽她的,要不是她也好奇賭坊長什麼樣,想趁余刃不在偷偷去看看,後面那些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安陽郡主看著兩個孩子爭相認錯,忍俊不禁。
余刃則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等他們都說完了才道:「還有呢?」
還有?
東子想了想,還沒想明白就聽寧玥說道:「還有……不該……賭脫衣服。」
她是個女孩子,這裡又是古代,雖然民風算是開放,對男女大防沒有嚴苛到變態的地步,但是她任由這種事發生還在旁圍觀,對余刃他們來說還是非常過分的。
萬一東子沒玩兒好,輸了怎麼辦?她豈不是也要跟著一起脫?
余刃生氣主要就是氣這個,甚至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
這丫頭可能真的是在他們身邊待久了,感覺對這方面的意識非常淡薄,這樣下去並不是件好事。
東子不明所以,皺眉道:「賭脫衣服又怎麼了?大家都是男的,脫了就脫……」
話沒說完被寧玥偷偷抬腿踢了一腳,撇撇嘴把剩下的話咽回去了。
安陽郡主瞪了他一眼,道:「你們在外的身份是什麼這麼快就忘了?真若輸了的話光著屁股被人趕出去丟的可不是你自己的人,公主府的顏面要往哪裡放?到時候我們是給你們出頭還是不出頭?」
東子這才想起此事,小聲嘟囔了一句:「是那姓杜的說要這麼賭的……」
但他氣頭上答應下來還是有錯,所以說話也不像剛才那樣理直氣壯。
余刃見他不吭聲了,這才又問:「除了這些,還有呢?」
還有?
兩人面面相覷,怎麼也想不出其他了。
難道是皮皮蝦不該往人家的門匾上拉屎?
寧玥皺眉想著,就聽余刃又說道:「明知道對方有意滋事,為什麼不第一時間派人來告訴我們?」
「剛剛我們若是不來,你們是不是就打算這麼走了?」
「走到門口若是被那一桶泔水潑到了又該怎麼辦?憑你們和那兩個下人跟人家硬碰硬嗎?」
若不是他一直派人暗中盯著,今日這兩個小傢伙兒還不定被人欺負成什麼樣。
寧玥和東子在一迭聲的質問中如同鋸了嘴的葫蘆,對視一眼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余刃見狀繼續說道:「你們記住了,下次若再遇到這樣的事,立刻讓人回公主府報信。」
「還有,以你們的身份和年紀,不要顧慮別的,當日的仇一定當日報,只要不鬧出人命,其他都無所謂。」
「反而是當時不發作事後再去追究才不妥,因為我和長公主即便在這京城有些權勢,也不便為了兩個小孩子的事再特意出頭,明白了嗎?」
兩人恍然地點了點頭,似懂非懂的樣子。
程文松索性說的再直白一點兒:「就是在這京城沒有人能欺負你們!你們想揍誰就揍誰,不要害怕不要猶豫,也不要擔心給我們惹麻煩,看誰不順眼就直接動手,打不過就從公主府叫幫手!絕對不能讓自己吃虧!」
「沒錯!」
安陽郡主在旁附和。
「這滿京城唯一一個你們惹不起的人在皇宮裡坐著呢,大街上那些都不用放在眼裡,誰敢欺負你們你們就欺負回來!怎麼解氣怎麼來!」
「對!那杜坤算個什麼東西?也敢欺負到你們頭上來?下次他若再出言不遜,你們連賭都不用賭,直接讓人把他扒光了扔……」
「老程!」
余刃實在聽不下去了,出聲打斷。
「差不多行了,有你們這麼教孩子的嗎?」
程文松卻不以為意地道:「我們小玥又不是那不懂事的人,真若有什麼事那肯定是對方的錯,她從來不會主動惹麻煩的。」
不惹麻煩就能教她把人扒光了扔出去了?
余刃覺得寧玥跟在程文松身邊這麼久沒有長歪也實屬難得,程文松將來若有了自己孩子,還是個女孩子的話……估計要寵上天去!
他心中輕嘆一聲又看向寧玥與東子:「總之,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或者長公主,你們不知道如何處置自有我們來安排。」
「至於你們自己……雖不主動去欺負別人,但也絕對不能讓別人欺負了你們,知道了嗎?」
兩人連連點頭:「知道了。」
管你說什麼呢,只要不罰我們就行。
余刃見他們安靜乖巧,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了,讓留仙閣的夥計上了菜:「吃飯,吃完繼續去玩兒。」
東子愣了一下,低聲問道:「我們還可以……接著玩兒嗎?」
「不然呢?」
余刃說道。
「難道扒了杜坤的衣裳,砸了毫升賭坊之後就躲回公主府去當縮頭烏龜嗎?」
「不!絕不!」
東子果斷答道,明白了余刃的意思,拿起筷子敞開了肚皮吃飯。
用過飯之後余刃親自帶著他們在街上四處閒逛,所經之處總有人指指點點。
有不屑,但更多的是畏懼。
東子放開了之後反而越發輕鬆,玩兒的到比之前更暢快了。
而余刃不出所料的在年後恢復朝會的第一天就被彈劾了。
不過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他被彈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宮裡彈劾他的摺子不知摞了多厚,也從來不見他真的有什麼事。
最終皇帝趙乾像以往一樣象徵性地叱駡了他幾句,然後罰俸半年,這件事就算了了。
可他昭國公在乎那點兒俸祿嗎?沒了這點兒俸祿他就餓死了?顯然不會。
這種懲罰無異於偏袒,但誰也沒法說什麼。
因為無論是杜坤主動提出跟東子對賭,還是毫升賭坊出千,都是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他們不占理,自然也就不好對余刃窮追猛打。
而毫升賭坊更倒楣的是不僅被砸了,還要按規矩將余刃之前贏的錢全都給他,光這些錢就已經遠遠超過余刃半年的俸祿了,畢竟他第一局的本金就已經遠超常人。
余刃給寧玥和東子一人分了一袋金豆子,之後將剩餘的一整箱黃金全都交給了徐媽媽。
徐媽媽讓下人清點了之後準備入庫,卻聽他說道:「單找個屋子放起來,這些以後給小玥做嫁妝。」
徐媽媽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那您可跟夫人想到一塊兒去了。前些日子夫人剛讓奴婢騰出了一間庫房,放了好些東西進去,說是以後給玥小姐做嫁妝。」
這回換做余刃愣住了,半晌沒有言語。
而徐媽媽還在自顧自地說道:「這女孩子啊長的都快得很,別看現在還小,回頭一轉眼就要成親了,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是從孩子八九歲甚至更小的時候就開始準備嫁妝的。」
「玥小姐無父無母,無人給她操辦這些,前些日子她走了之後夫人就讓奴婢記著這事兒,給她單設了一間庫房。」
「怎麼說玥小姐也是您救命恩人的孩子,您既然決定把她養大,那咱們國公府就不能不管,嫁妝自然也由咱們來出。」
「這些金子奴婢自會收好,等將來玥小姐出嫁的時候分毫不差地給她,您只管放心好了。」
余刃哦了一聲,似乎仍舊有些沒回過神,怔怔地點了點頭:「好。」
之後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了,腦海裡卻不禁回想起上次寧玥給余夫人抄寫佛經的事。
他覺得余夫人是在故意欺負她,寧玥卻說可能余夫人只是喜歡她。
可是……那個冷冷清清連他這個真正沾親帶故的孩子都不管的人……會真心喜歡小玥嗎?
余刃頭一次感到有些莫名,帶著滿心疑問離開了。
徐媽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忍不住閉上眼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
「玥小姐可真是咱們府上的福星,天上掉下的寶貝。」
說完又忙吩咐下人:「快快快,把這些金子搬到玥小姐的那間庫房去。」
下人應諾,將沉重的木箱搬進庫房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