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幻滅（3）

宋來煙安靜地蜷縮在後座，全程異常沉默，雖然沒有抱怨，但不代表她沒有失望，換誰誰都會難過，被父母這樣忽略。說到底，李彥偉只是繼父，哪怕再好也不會將她視為親生女兒。而蘇佩晴又是一個性格過於激烈的母親，時常矯枉過正。

蘇佩晴主動問了幾句話，但宋來煙全都沒有搭理，她也不好再指責她，算了。轉而把矛頭對向坐在駕駛位的丈夫，“你一直不吭聲是什麼意思？剛剛在家裡發生了什麼，你可都看到了。”

李彥偉避重就輕，只談宋來煙的狀況，“你以前都沒告訴過我，來煙有哮喘，這平常都要多注意的。”

蘇佩晴知道他刻意避開，嘲弄道：“你怎麼不關心一下你兒子，莫燃可是你親生的。”

李彥偉頓時就沒吭聲。

靜默彌漫，宋來煙聽到了，但她就當沒聽到。

“你準備怎麼處理？”蘇佩晴冷冷地問。

對於兄妹間暴露出過於“親密”的跡象，除了最開始那一下，後來李彥偉並沒有流露太多震驚和詫異，此刻更是平靜的很。

“該我做的，該我說的，我統統辦到，但莫燃不一定服從我管教，這一點你應該也知道。”

蘇佩晴被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刺激到，當場有點口不擇言，“所以你就任由他糟蹋我女兒？”

宋來煙聽了之後，心裡一揪，但她忍著沒有出聲。

李彥偉對妻子的口無遮攔頗感尷尬，朝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說什麼夢話呢，是你想的太複雜了。”

“剛剛你也看到了啊！”她拔高音量，眉頭也緊緊蹙起。

“溫和點，行嗎？”李彥偉無奈地出聲安撫，“來煙就在後面坐著，你多考慮一下她的感受。”

蘇佩晴控制不住那股惱怒的情緒，好像之前的憤怒又找上來，“她既然有臉幹這種事，那應該早就預料會有這麼一天。”

坐在後座的宋來煙，臉色似乎更加慘白了，但跟之前不同的是，她開始堅硬起來，一向柔和溫順的眉眼此刻也繃著。

抵達醫院，莫燃早就到了，並且找好了醫生，宋來煙不用掛號就能接受會診。蘇佩晴扳著一張臉，並不想買賬，但耐不住李彥偉積極主動地應和。

因為家庭背景，莫燃從小就比同齡男生成熟，至少辦事相當靠譜，宋來煙沒有等待超過三分鐘，所有流程一氣呵成。

蘇佩晴被李彥偉拉著、勸著，又看在女兒病懨懨耽誤不得的份上，她持續忍耐著，輸液結束後，宋來煙還要留院觀察一晚上，莫燃給她脫鞋，並毫不避諱地觸碰她身體，蘇佩晴看得火冒三丈，太陽穴突突直跳。

緊接著，莫燃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這可真的過線了，蘇佩晴忍無可忍，剛要衝過去，李彥偉一把拉住她，而且非常用力，她扭頭狠狠瞪他，他面無表情地一直把她拖到病房外。

蘇佩晴一掙脫，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丈夫臉上，李彥偉硬生生受了，擰眉片刻後再抬頭時，表情帶著慍怒。

“你再這樣，那我們就真的離婚吧，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蘇佩晴沒料到他敢這樣回懟，整個人怔在那裡，用逞強和倔強的表情掩飾了一閃而過的驚惶。

“你把那話再說一遍。”她直勾勾地望著丈夫。

李彥偉皺了下眉，流露出一絲不耐煩，“你好好冷靜一下，本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非要折騰的雞飛狗跳，來煙是因為你衝她發火才發病的吧？”

“你竟然說沒什麼大不了？”她僵硬地抿著嘴角，竭力露出一個冷嘲的表情，但因為太過難過，那樣子顯得有點扭曲，“這可是兄妹亂倫！”

“他們又不是親的，亂個屁！”

蘇佩晴氣的渾身發抖，“李彥偉，如果她是你親女兒，你敢說這樣的話嗎？”

“你醒醒吧，認清現實！那可是莫家！你想要來煙一輩子衣食無憂，沒人能比莫家更有保障。就算是親兄妹又怎麼？你信不信莫燃同樣能找到法子解決？”

“混蛋！”蘇佩晴雙眼通紅，眼淚滿溢而出，整個人宛如崩潰一般，“你們全家都是混蛋……”

李彥偉仍舊平靜，甚至說了一句，“我以為你當時嫁給我，已經很清楚這一點了——別搞的你自己像有多清高一樣，現實一點。”

莫燃抱著宋來煙在懷裡，箍著她纖細的腰肢，近乎瘋狂地親吻她。

顧及到她剛恢復，他還是竭力控制自己不能太縱情，吻一會兒停一會兒，但這樣反倒顯得特別煽情，像是小別勝新婚的纏綿眷侶。

她雙手環著他脖子，始終不放開。

眼淚無聲地淌下，讓他來幫自己抹掉。

發生那種可怕的、命懸一線的事情後，換誰誰都想用眼淚來發泄自己的情緒吧，但她在父母面前卻生生忍住，只在莫燃面前縱容自己，讓眼淚簌簌落下。很顯然，她跟爸媽的距離遠了，跟莫燃更近。

她知道爸媽就在外面，醫院更是公共場所，但她已經不再顧及這點，只想緊緊抱著他，讓他的體溫溫暖自己。

蘇佩晴還逼她要跟莫燃分開。如果沒發生這件事，宋來煙或許會試著割裂，哪怕要流很多血，但現在，至少此刻，她根本不會考慮這種痛心的選擇。因為，離開他，她會死的。

宋來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爸媽到底怎樣現在與她無關，反正，病房的那扇門再也沒有被推開過。

她把自己蜷在莫燃懷裡，臉頰貼著他的胸膛，蒼白的小手從緊緊揪著他衣襟，到最後抓住他的手指。

無論如何都不想放開。

極度依戀，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