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葉梵有一瞬間的恍神，她發現賀寒一直在注意著她的反應。

　　葉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能讓賀寒發現自己的異樣。

　　此刻，賀寒就站在門口，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袖口處的扣子開了。

　　袖子往上隨意挽了一截，露出精瘦的手臂。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就給葉梵極強的壓迫感。

　　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葉梵捏緊了手。

　　她扯出一絲笑來，朝賀寒點了點頭。

　　做完這一切後，葉梵迅速地轉過了身。

　　嘟嘟還在一臉欣喜地看著賀寒，葉梵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葉梵伸手把嘟嘟摟緊懷裡。

　　她下意識不想讓賀寒看到嘟嘟的臉。

　　葉梵一直提醒自己，她必須要讓賀寒覺得自己的躲避，只是不想讓賀寒發現她的孩子，而不是因為這個孩子與賀寒有關。

　　她一定不能露陷了。

　　嘟嘟的小身子在葉梵懷裡扭啊扭，他從葉梵的懷裡鑽出來。

　　嘟嘟探出個毛茸茸的腦袋，他看向賀寒。

　　「叔叔。」

　　嘟嘟又叫了一聲。

　　葉梵知道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她鬆開了抱著嘟嘟的手。

　　嘟嘟一下子跑到了賀寒的面前。

　　嘟嘟仰著頭，接著他拉過賀寒的手，把他拖到葉梵面前。

　　「叔叔，這就是嘟嘟的媽媽。」

　　嘟嘟覺得媽媽哪哪都好，自然在賀寒面前要多誇誇葉梵。

　　「我媽媽是不是超級好看。」

　　嘟嘟一臉期待地看著賀寒，他喜歡媽媽，也想讓別人都覺得媽媽好。

　　此時，葉梵已經站起了身子，她站在賀寒面前。

　　她的神情已經徹底恢復了過來。

　　她面容清冷，沒什麼太多的表情。

　　賀寒一直在關注著葉梵，葉梵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在眼裡。

　　賀寒眼底泛起一絲笑來。

　　他明明回答的是嘟嘟的話，卻是看著葉梵說的。

　　「是很好看。」

　　賀寒故意放緩了語速，他一字一句地，仿佛將一分一秒都拉長了。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能讓葉梵清楚地聽見。

　　賀寒頭一回看到葉梵其他的情緒。

　　他不由地低笑了一聲：「真的好巧啊，葉梵。」

　　葉梵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嘟嘟聽到賀寒誇葉梵，高興地在原地蹦躂了幾下。

　　他又跑到葉梵跟前，小手拉住葉梵的衣擺。

　　「媽媽，叔叔可以給我舉高高哦。」

　　嘟嘟怕葉梵不信，朝著賀寒伸出了手。

　　「叔叔，舉高高。」

　　賀寒很配合，他把視線從葉梵的身上收回。

　　他托著嘟嘟的腋下，一把拎了起來。

　　嘟嘟的小腳瞬間騰空，他開心得咯咯笑。

　　賀寒直接把嘟嘟抱去了餐桌上，嘟嘟有專門的兒童座椅。

　　嘟嘟坐下來後，朝葉梵招了招手。

　　「媽媽，媽媽。」

　　葉梵的眼神難掩複雜，她腳步一頓，隨即走到了嘟嘟的身邊。

　　葉梵來這裡之前，程萍就讓葉梵留下來吃晚飯。

　　因為賀寒會過來，程萍想給他們創造機會。

　　「程姨。」葉梵臉上帶著笑，和程萍打了聲招呼。

　　晚飯都已經做好了，擺上了桌。

　　其他人都已經落座，葉梵坐在嘟嘟的旁邊，而嘟嘟另一側的位置卻空著。

　　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故意的。

　　之後到的賀寒自然而然就坐在了嘟嘟的另一邊。

　　嘟嘟則坐在了葉梵和賀寒的中間。

　　三人行，竟然意外地和諧。

　　程萍的眼神在賀寒和葉梵兩人的身上繞了一圈。

　　葉梵看到賀寒的反應明顯不對啊。

　　賀寒到底私下做了些什麼？

　　此時的氣氛有些靜默，嘟嘟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寂靜。

　　「媽媽，嘟嘟餓餓。」

　　嘟嘟指著桌上的菜。

　　葉梵把菜夾到嘟嘟的碗裡，嘟嘟拿著兒童學習筷，像模像樣地夾著自己吃飯。

　　嘟嘟的脖子上掛著圍兜，安安靜靜地坐著。

　　葉梵怕東西沾到嘟嘟的袖子，把他的袖子往上折了幾折。

　　嘟嘟白嫩嫩的手臂放在桌子邊上。

　　坐在他們對面的程萍差點忘了吃飯。

　　她看這三個人，怎麼看怎麼奇怪。

　　明明不是一家三口，看上去卻一點也不陌生。

　　程萍把視線放在嘟嘟身上，嘟嘟乖乖吃飯的樣子也讓她覺得喜歡。

　　「嘟嘟，還想吃什麼？姨婆給你夾。」

　　嘟嘟把差點埋在小碗的臉抬了起來，他指了指桌上的南瓜栗子泥。

　　「嘟嘟想吃這個。」

　　栗子泥離葉梵和程萍都不近，反倒正好放在賀寒的面前。

　　葉梵怔了怔，她立即開口。

　　「我來吧。」

　　葉梵剛要站起身，賀寒已經伸出了手。

　　他的動作不緊不慢，他舀了一勺栗子泥放在嘟嘟的小碗裡。

　　「叔叔幫你。」

　　嘟嘟謹記葉梵的教育，他朝賀寒甜甜地笑了笑。

　　「謝謝叔叔。」

　　說完後，嘟嘟就又埋頭吃了起來。

　　葉梵瞥了一眼賀寒，卻恰好和賀寒的目光對上。

　　賀寒的眼神清亮至極，他微微側著頭，下頜的線條緊繃著。

　　在葉梵看過來的那一瞬間，賀寒還好整以暇地對葉梵勾了勾唇角。

　　葉梵眼神一凝，偏過頭去。

　　葉梵低下頭的時候，她還依舊能感覺出有道視線始終落在她的身上。

　　雖然時間不長，但葉梵卻覺得無所適從。

　　今晚的賀寒看上去和平時不同，葉梵一直被他的氣勢壓制著。

　　當賀寒的目光轉移之後，葉梵才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今天的晚餐，葉梵根本沒心思吃。

　　等到嘟嘟吃完的時候，葉梵提出了離開。

　　「程姨，時間不早了，我先帶嘟嘟回家了。」

　　程萍點了點頭：「你路上小心。」

　　程萍走出門口送葉梵時，賀寒也跟了出來。

　　嘟嘟被抱上車前，和大家告別。

　　他奶聲奶氣地，很有禮貌。

　　「姨婆再見，叔叔再見，今天多謝照顧了。」

　　這樣的嘟嘟簡直萌化人，程萍止不住笑意，和嘟嘟揮手再見。

　　葉梵也和程萍告別：「程姨，我先走了。」

　　葉梵剛想離開，嘟嘟卻出聲叫住了葉梵。

　　「媽媽，你還沒和叔叔說再見呢。」

　　嘟嘟仰著小臉，看著葉梵。

　　一雙黑亮的眼睛裡有些疑惑。

　　媽媽教過他，和朋友分別的時候，要說再見。

　　葉梵動作一滯，她抬眼看向賀寒。

　　葉梵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朝賀寒笑了笑。

　　「再見，賀寒。」

　　葉梵和嘟嘟回了家。

　　她賺錢後，已經買了車。汽車平緩地行駛在深夜裡，在停車場停了下來。

　　葉梵看向旁邊，嘟嘟坐在兒童座椅上，已經睡著了。

　　她下了車，打開另一側的車門。

　　葉梵托著嘟嘟的腦袋，把他抱在懷裡。

　　嘟嘟蹭了蹭葉梵，聞到媽媽的味道，心滿意足。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縮在葉梵懷裡。

　　上了樓，葉梵小心翼翼地把嘟嘟放在床上，給他蓋上了小被子。

　　她不想弄醒嘟嘟，夜已經深了，小孩累得不行。

　　葉梵沒開燈，屋子裡很暗。

　　在窗外隱約透進來的光亮中，她看著床上那個熟睡的小嘟嘟。

　　葉梵心裡感慨萬千，把今晚的事情理了理。

　　葉梵偶爾也聽過筱筱提到她的叔叔，但從未想過那個人有可能是賀寒。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還有，葉梵來過程萍家好多回，從來都沒有碰到賀寒，但今天卻有些奇怪。

　　賀寒似乎是故意等在那裡，想讓她知道他和嘟嘟相處得很好。

　　賀寒和嘟嘟是怎麼認識的？

　　賀寒什麼時候知道嘟嘟就是她的小孩？

　　別的事情，他又知不知道？

　　葉梵嘆了口氣，許多問題盤旋在腦海中，理不清思緒。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她暫時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賀寒。

　　告訴他真相？不可能。

　　這幾個月來，葉梵早就已經認定了嘟嘟是她一個人的孩子，她會獨自帶大他，養好他。

　　賀寒是國際影帝，賀家又家大業大，那些紛爭是免不了的。雖然嘟嘟很喜歡賀寒，但葉梵不希望她的寶貝牽扯進太複雜的事情裡。

　　她希望他能健康地長大，過簡簡單單的生活。

　　……

　　國劇大賞結束後，果然引起了網友熱議。

　　各大明星工作室發力，爭奪熱搜，力圖刷一波存在感。

　　「唐錦　美照」，「李瓊　葉梵」，「顧雅晨寵妃黑化妝」……

　　一時之間，微博熱搜已經被霸佔。

　　眾所周知，女明星們的工作室和媒體圖都是經過精修的，網友對此嗤之以鼻。

　　所有以精修圖來誇美女的行為，都是耍流氓！

　　在網友的火眼金睛下，他們發現了一個神奇的網站。

　　著名平臺上發的圖簡直是一股清流，堪稱女明星的照妖鏡。

　　這個網站紅起來主要是因為無修圖。

　　誰皮膚差，誰法令紋重，誰今天畫了大濃妝，一目了然。

　　著名八卦論壇上出現了一個帖子。

　　【國劇大賞女星無修圖紅毯照，你們覺得誰最漂亮？】

　　這個樓主綜合整理了照片，全部發到了主樓。

　　「哈哈哈顧雅晨這黑化妝好誇張啊，眼線那麼重，眼睛不難受嗎？」

　　「感覺唐錦這段時間皮膚狀況很差啊，黑眼圈和法令紋都變嚴重了，作為小花，不好好保養自己嗎？」

　　「這麼美，葉梵是仙女嗎？我宣佈這是今天紅毯最美，仙子下凡辛苦了。」

　　「粉絲真能吹，就是個紅毯，是不是葉梵水軍進樓了？」

　　有人在評論下面帶節奏，質疑這個帖子是葉梵團隊整出來的。

　　目的就是為了捧葉梵，踩其他女藝人。

　　沒過多久，各大媒體的採訪視頻也出來了。

　　刷完幾個視頻後，有網友發現了端倪。

　　一個新帖子出現了。

　　【紅毯上唐錦和葉梵對上的那段視頻，你們看了沒？】

　　在視頻中，唐錦在走紅毯時，葉梵和李瓊到了。

　　兩人在紅毯上碰面，葉梵只是對唐錦點了點頭，而唐錦卻面色尷尬，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點開網址可看到真相，貼上一小段視頻。

　　唐錦的行為，完完整整被一旁的攝像機錄了下來。

　　看來，平時採訪中，唐錦澄清自己和葉梵沒有不合，這些話都是假的。

　　「唐錦這麼小氣的嗎？沒看出來啊，嫉妒之心都要衝破螢幕了哈哈哈。」

　　「心疼唐錦！明明合作過好幾次，葉梵都不給她留點面子嗎？」

　　「說大話的人到底是誰，你有沒有看清楚啊。唐錦說自己和李瓊關係好，結果跟李瓊一起走紅毯的人是葉梵，被打臉了吧活該！」

　　「葉梵和唐錦粉絲不要毀樓，你們兩家是要撕到地老天荒嗎？」

　　八卦論壇上，粉絲的爭吵可以一直持續到明天。

　　特別是唐錦葉梵這兩個對家，水火不容，紅毯上到底誰對誰錯，可能永遠也討論不出來。

　　另一頭。

　　房間裡亮著燈，筆記型電腦前坐著一個大學生。

　　葉栗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手指飛快地按下鍵盤上的一個又一個按鍵。

　　她已經連續在網上奮戰了很久，不僅手指有些累，喉嚨也有些發乾了。

　　葉栗下意識拿起桌上的水杯，杯子遞到唇邊，喝了一口。

　　裡面的水早就沒了，她煩躁地罵了一句，站起來。

　　葉栗倒水的時候，看到門縫裡透進來光，客廳裡的燈還亮著。

　　她走出房間，發現聶微如還沒睡。

　　「媽。」葉栗隨口抱怨了一句，「葉梵怎麼老是不回家。」

　　她想到自己的零花錢就來氣。

　　因為葉梵不再插手家裡的財務，聶微如只能從自己的存款裡拿出一點給葉栗。

　　畢竟這麼多年，聶微如壓榨原主，撈了不少錢。

　　從小到大，聶微如確實一直給原主灌輸媽媽是最重要的觀念，但葉梵現在連家都不回。

　　聶微如想到葉梵先前說的話，她最擔心的是唐錦。

　　唐錦和葉梵同在娛樂圈，近日來頻頻有接觸。有一天，唐錦的身份能瞞得住嗎？

　　聶微如罵葉栗：「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啊？」

　　「你姐姐現在都是大明星了，哪能天天回家。」

　　「可她不是親生的啊。」葉栗撇了撇嘴。

　　聶微如嗤笑了一聲：「我們這座小廟哪裡容得下她這尊大佛。」

　　她的口風緊，把唐錦這件事藏得牢牢的。

　　即便是女兒葉栗，也絕不能打破她多年死守的秘密。

　　葉栗也沒想到，聶微如竟然會幫葉梵講話。

　　她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

　　葉栗氣死了，回去再發幾個唐錦的黑帖，順帶著黑一把葉梵。

　　……

　　葉梵來到影視城，準備拍攝今天的戲份。

　　葉梵化好妝，走了出來。看到葉梵，賀寒的目光頓住。

　　這場戲裡葉梵要帶著鐐銬，現在葉梵的手腕和腳踝上，就帶著這麼一副黑色的鐐銬，看上去有些沉重。

　　雖然是道具，但是也有不輕的分量。葉梵皮膚雪白細膩，沒過一會，腕間就印上了淺淺的紅色痕跡。

　　葉梵瞥了一眼，倒沒在意。

　　賀寒一直注視著葉梵，視線緩緩地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葉梵雪白的皮膚上，那道紅痕格外明顯。

　　賀寒眉頭微微擰起。

　　他轉過頭，情緒令人看不清楚。

　　這次依舊是和賀寒對戲。

　　這幾天事情發生得太多了，一樁樁一件件，葉梵的計畫幾乎全被打亂。

　　她不想嘟嘟暴露，沒想到嘟嘟竟然早就見過了賀寒，兩人接觸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程萍幫她照看嘟嘟，而程萍竟然是賀寒的姨媽，嘟嘟其實一直在賀寒的家裡待著。

　　還有一件最讓她意外的事情。

　　賀寒。

　　葉梵垂下了眸子。

　　賀寒竟然會默許和她炒CP，前幾天還和她隱約表露了心意，如今，他更是知道了，嘟嘟是她的兒子。

　　一切都來得那麼猝不及防。

　　這麼複雜的情況，葉梵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但是，現在是工作時間，葉梵不能分心，她會斂下那些紛雜的情緒，認真完成每一場戲。

　　攝影機已經架好，調好了角度。工作人員也準備好了，主演站到了燈光中間。

　　戲開始拍了。

　　皇上看向殿上的沈淵，他站在眾人之首，長身而立。沈淵面上寡淡清冷，手段卻凌厲，做事毫不留情。

　　皇上語氣溫和：「沈淵，你這次立了大功，朕允你一個賞賜。你想好了嗎？」

　　沈淵抬頭，緩緩說道：「臣只想向皇上求一個赦免。」

　　他開了口，聲音落在寂靜的空氣中。

　　「求皇上讓瑤光自由。」

　　沈淵面色冷峻，每一個字都那麼清晰。

　　皇上眯了眯眼，面帶不悅：「你考慮清楚了？」

　　沈淵看清了皇上眼底的不滿，但他心裡毫無波瀾，心裡那個念頭始終不曾改變。

　　「臣心之所繫，唯瑤光而已。」

　　比剛才更加清晰的聲音響起，語氣更重，帶著決然，和不顧一切的堅定。

　　沈淵再次開了口：「臣意已決，請皇上成全。」

　　沈淵明知這樣會惹怒皇上，他依舊會說出這句話，不管發生了什麼，他永遠不會改變。

　　沈淵重複了一句：「請皇上成全。」

　　字字有力，鏗鏘堅決。

　　皇上看著沈淵，半晌後，他嘆了一聲。

　　「傳瑤光上殿。」

　　太監尖利的聲音響起：「傳瑤光。」

　　聲響落在殿裡，遠遠地傳開。

　　過了一會，寂靜中忽然響起一陣聲響，輕輕劃過地面，有些刺耳。

　　似乎是重物摩擦的聲音。

　　眾人齊齊轉身，望向殿門口。

　　沈淵心忽的一疼。他直直盯著門口。

　　光線漫了進來，緩緩照亮了門口那個女子。

　　她手上和腳上都帶著鐐銬，她的每一步行走，都拖著沉重的鐐銬，一路緩慢而來，皆是束縛。

　　但她的脊背依舊挺直，面色淡然。仿佛現在被鎖、被囚禁的人不是她一樣。

　　這就是亡國公主，瑤光。

　　那樣的風骨，也只有瑤光才有。她無論遭受了什麼痛苦，都依舊風華迷人。

　　導演望著葉梵，嘴角露出讚揚的笑意。

　　他慶倖，幸好瑤光這個角色是由葉梵來飾演，葉梵本身氣質獨特，已經很符合這個角色了。

　　再加上葉梵演技出眾，深刻地詮釋了一個亡國公主，背負國仇家恨，卻在亂世中頑強生存。

　　這部劇播出後，可想而知，瑤光這個角色，絕對會深入人心。

　　賀寒握緊了手，他看著葉梵，目光掠過葉梵身上的鐐銬，眼底眸光幽暗至極。

　　這時，戲仍在拍著。

　　瑤光走到殿前，仰頭望著皇上，即便面對著掌握最高權力的人，她依舊不卑不亢。

　　皇上開了口。

　　「從今日起，瑤光幽禁在沈淵府邸。沒有傳召，不得離開。」

　　出了天牢，入了沈府。那是沈淵為瑤光求得的最好的結果。

　　瑤光看著沈淵，她的長發散在肩上，臉色蒼白倔強。那雙眼睛卻清亮極了。

　　兩人沉默對視，沈淵眼底漸漸浮起一絲柔色。

　　他薄唇微動，無聲地說了一句。

　　瑤光，我帶你回家。

　　「卡！」

　　葉梵很快就收回了視線，迅速離開了角色，她走到一邊，去看劇本，也不再看賀寒。

　　而賀寒卻站在那裡，目光若有似無地看向葉梵。

　　經紀人關睿走到賀寒身邊：「賀寒，你的演技又進步……」

　　還沒等他說完，賀寒已經大步往前，徑直走了。

　　他只看到賀寒離開的背影。

　　關睿循著賀寒離開的方向看去，不遠處，那裡站著葉梵。

　　關睿看著他們，眸色複雜。

　　賀寒走到葉梵面前，停了步子。他低著眼睛，打量著葉梵。

　　葉梵坐在那裡看劇本，她察覺到上方有一道陰影。

　　她抬頭望去，怔了一怔，竟是賀寒。

　　賀寒下頜緊繃，他忽然說了一句：「沒有其他道具嗎？」

　　葉梵沒聽清他的意思：「什麼？」

　　賀寒的視線掠過葉梵的手腕，緩緩開口：「你的手疼嗎？」

　　葉梵這才知道賀寒講的是這件事。

　　葉梵有些局促，畢竟昨天他們剛那樣見過面。

　　「下一場戲拍完，就會解下鐐銬，不礙事的。」

　　賀寒沒有說話。

　　他低沉的聲線落下，清晰地落在葉梵的耳側：「回家記得擦藥。」

　　「別讓人擔心。」賀寒忽然補了一句，語氣帶著一絲深意。

　　他口中指的人，當然是他自己。

　　葉梵愣住，對上賀寒的眼睛。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遇。

　　賀寒定定地看著葉梵，沒有移開視線。

　　葉梵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賀寒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葉梵，眼睛深處帶著幾分興味。

　　看著葉梵的反應，他勾了勾唇。

　　這段對話沒有被其他人聽到，從別人的角度看來，他們只以為賀寒在與葉梵討論劇本，他們只感慨，賀寒和葉梵的敬業，每一場戲都這麼認真對待。

　　過了一會，第二場戲要開始拍了。

　　這場戲拍的是，瑤光和沈淵離開皇宮，兩人往前走，沈淵不忍瑤光戴著鐐銬，將她抱起。

　　這場戲場景換了，工作人員迅速地重新佈置好場景，攝影機對準了賀寒和葉梵。

　　導演做了一個手勢：「開始。」

　　皇上應允沈淵帶著瑤光離開，瑤光走到前面，沈淵在後面跟著。

　　他忽然大步上前，輕俯下身，手穿過瑤光的膝蓋，將瑤光打橫抱起。

　　葉梵只覺得身子頓時懸空，下一秒她已經在賀寒的懷中。

　　葉梵轉頭，望著賀寒，賀寒也正好偏頭，凝視著她的眼睛。

　　賀寒的目光那樣深，深得仿佛沒有邊際的黑夜。

　　黑眸中帶著幾分沉靜，幾分幽暗。

　　唯獨沒有冷冽和冰寒。

　　那些意味不明的情緒，向葉梵沉沉壓來。

　　葉梵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

　　在程萍的家中，賀寒靠在門上，靜靜地看著她。

　　那時候，他的眼神也和現在一樣。

　　葉梵不由得恍了神。

　　此時，葉梵本該說出臺詞，可是現在她的腦袋空白一片。

　　她一時竟忘了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