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比弗利情仇》的演員蕾切爾走了進來，她的妝容完美，氣質高雅，看上去是一個專業演員。

　　葉梵已經看過了劇本，按照劇情，她飾演的露西亞已經換了身份來到比弗利山莊。而蕾切爾則是露西亞的童年好友，認出了她的身份。

　　這場戲是露西亞要逃脫蕾切爾的疑惑。

　　威爾靠在椅子上，看著兩個演員：「你們可以開始表演了。」

　　葉梵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她的眼神冷靜克制，但是因為身份就在暴露的邊緣，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蕾切爾的笑容帶著善意：「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很眼熟。」

　　葉梵緩緩轉過身來，對上蕾切爾的眼睛。她唇角漫不經心地彎起，仿佛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候。

　　「嗯……」葉梵打量了一下她的臉，「抱歉，我不記得在哪裡見到過你。」

　　蕾切爾笑了笑，並不介意：「我叫蕾切爾。」

　　「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她的話中帶了幾分試探，「紐約還是芝加哥？」

　　這兩個地點都是小時候的露西亞和她一起去過的地方。

　　「紐約？」葉梵笑著說，「對我來說不是久留之地。」

　　「至於芝加哥，我從來沒有去過那裡。」

　　葉梵的反應很快：「我在新澤西長大後到了洛杉磯工作。」

　　蕾切爾：「你為什麼會來比弗利？」

　　葉梵看著蕾切爾的眼睛，她一字一句，極為認真：「比弗利是每個人的夢想，不是嗎？」

　　「我童年時候有一個朋友。」蕾切爾的目光微沉，似乎有些傷心。

　　蕾切爾陷入了回憶中，目光飄遠：「她的頭髮和你的一樣美。」

　　葉梵的目光閃過一絲沉痛，童年最好的朋友站在自己面前，但是她絕對不能和蕾切爾相認。

　　清冷的聲線裡卻帶上了難得的溫柔，能安撫人的心神：「相信我，你的朋友現在一定生活得很好。」

　　蕾切爾的目光恢復清明，看向葉梵，輕聲開口：「也許吧。」

　　表演結束了，葉梵看向威爾。他的表情顯然放鬆了很多。

　　威爾以為葉梵的表現應該只是比其他的人好一些，沒想到葉梵會帶給他這麼驚豔的表演。

　　威爾的身子甚至微微前傾了一些，他又一次強調了一遍葉梵的名字。

　　「你是叫葉梵嗎？」

　　葉梵點了點頭。

　　威爾臉上帶上了明顯的笑意：「你是今天第四個試鏡的華人演員，但是只有你拿到了這個角色。」

　　威爾：「恭喜你，你被錄取了。」

　　葉梵離開《比利弗情仇》的試鏡地方，這時，她的手機振動了幾下。

　　那是節目組發過來的一條資訊。

　　葉梵認真地看著。

　　上面寫著幾行清晰的字，映在光亮之下，明明白白地出現在螢幕上。

　　「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三個選手拿到了試鏡機會，分明是常素、葉梵還有唐錦。」

　　葉梵思索，按照比賽規則，這場比賽就是為了選出決賽的選手，六個人裡面只能有三個人晉級。

　　也就是說，即便她手裡已經拿到了一個試鏡機會，依舊要警惕。

　　因為，總共五個試鏡地點，如果五個人各拿到一個試鏡機會，那麼這五個人仍然不算安全，依舊要從中選出三個人，其他人淘汰。

　　最後，還是要看誰拿到的試鏡機會多，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這時，手機又振動了一下，打斷了葉梵的思緒。

　　葉梵低頭看著手機，她目光一緊。

　　「現在節目組臨時增加一個試鏡地點，如果有人拿到了兩個試鏡機會，將會直接晉級決賽。」

　　這個消息就像是一個大石頭，重重砸在了平靜的水面上。

　　多了一個試鏡地點，無疑給大家稍稍減輕了一些壓力。葉梵和常素這些已經拿到試鏡機會的人，只要再拿到一個機會，就算贏了。

　　節目組又發了一條資訊：「溫馨提示，新加的試鏡地方條件最苛刻，請大家謹慎選擇。」

　　這突如其來的資訊，將大家一顆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明明多了一個地方，看似仿佛輕鬆了一些，但卻隱藏著重重難關。

　　條件苛刻，到底有多苛刻？

　　葉梵快速思考著，現在總共還剩下三個地方，她應該選擇去哪裡？

　　很明顯，新加的那個試鏡地方，離自己最近。不考慮其他因素，去那裡顯然最快的。

　　但是那個地方的條件最苛刻，即便到了那裡，被錄取的可能性也不大。

　　葉梵落到了一個看似兩難的境地。

　　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葉梵繼續思索著。如果新加的試鏡地方條件苛刻，意味著很多人礙於這個條件，不會選擇去那裡。但只要她克服了那些困難，這個試鏡機會就會是她的了。

　　葉梵沒有多想，立即動身前往那裡。她坐上計程車，車子行駛在街道上。

　　這一次，路上沒有堵車，葉梵下了車，快速前往試鏡地方，葉梵到了房子門口，腳步一頓。

　　房門緊閉著，意外著裡面已經有人在試鏡了。葉梵眉頭微皺，她沒有時間再等下去，只能換個地方了。

　　她果斷地轉身，正準備離開的時候。

　　這時，門突然開了。

　　葉梵回頭看過去，裡面出來一個人，袁之亭。

　　袁之亭是一個素人，她實力不弱，一路走到了這場比賽。

　　袁之亭垂頭喪氣的，她看到了葉梵，勉強說了一句：「你也來這裡試鏡了，你進去吧。」

　　她一個試鏡機會都沒拿到，看到節目組的話，本想賭一把，希望這個地方能夠錄取她。

　　但是，她還是失敗了。

　　葉梵朝袁之亭點了點頭，安慰道：「你快去其他地方吧。」

　　然後，葉梵走進了房間。

　　在葉梵進去的那一刻，常素也到了那裡，她看到緊閉的房門，知道有人在試鏡，立即決定去另一個地方。

　　葉梵進去後，裡面站著兩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一男一女。

　　葉梵遞給他們自己的資料。

　　羅伯特是這裡的負責人，他遞給葉梵一張紙，說道：「這是你要表演的場景，你先看一下。」

　　葉梵望著紙張。

　　上面寫著，主角和對手對峙，對手要拔槍的時候，主角踢走她的槍，然後兩人交手，最後主角拿到了那把槍，用槍指著對手的額頭。

　　葉梵心一緊，這竟然是一場動作戲。

　　「你看到了，這是一場動作戲。」羅伯特的聲音響起，他指了指旁邊的女人，「這是和你對戲的演員，索菲亞。」

　　羅伯特：「我只給你半小時練習時間。你必須在半小時內學會全部的動作，每個動作務必做到標準。」

　　葉梵目光微頓，半個小時的時間？也就是說，她要在這個時間裡，掌握這些動作要領。

　　就算不是動作戲，練習臺詞和表情都需要時間，更別提記住動作了，真是嚴格。

　　羅伯特又開口：「還有一點。」

　　葉梵抬眼看他。

　　羅比特：「最後你表演的時候，只有一次機會，如果你沒把握這個機會，表現得不好，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羅伯特的話，昭示著這場試鏡，有多麼艱難。

　　葉梵無奈地笑了，怪不得節目組說這個試鏡地點條件苛刻。

　　只給一次機會，就算失敗了，也沒機會挽回。

　　而且動作不合格，就算試鏡失敗。表情和臺詞不到位，試鏡也失敗。各方面都做到最好，才會錄取你。

　　葉梵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既然選擇了這裡，她就要有承擔的勇氣，她會努力去試一試。

　　羅伯特看了一下時間：「倒計時開始。」

　　在半個小時裡，索菲亞會配合葉梵，葉梵不會的地方可以問她。

　　葉梵看向索菲亞，禮貌地說：「你好，你可以把戲裡的動作和我展示一下嗎？」

　　索菲亞站在那裡，她演示著動作。葉梵目不轉睛地看著，快速地記著那些動作。

　　索菲亞演示一遍後，葉梵在腦子裡又過了一遍，有些動作她已經記住了，還有一些動作沒有印象。

　　葉梵重新讓索菲亞給自己演示一遍，幾遍之後，葉梵牢牢地記住了那些動作。

　　動作記住了只是第一步，葉梵還要將那些動作準確地表演出來。

　　葉梵做了幾個動作，看向索菲亞：「我這樣做對嗎？」

　　索菲亞上前，抬起葉梵的手，將手抬高了一點。索菲亞說了幾句動作要領，葉梵都認真地聽著。

　　時間逝去，葉梵認真地練習每個動作，每個地方都精益求精。

　　從不熟悉到漸漸掌握，最後受到索菲亞的認可，葉梵才覺得這個動作算是完成了。

　　有一個動作是葉梵被摔到地上，背砸到堅硬的地面，那個動作力道有些大，是很疼的，但葉梵眉頭也沒皺一下。

　　她只是站起身，問索菲亞，這個動作她還有哪裡做的不足。

　　葉梵只有一個念頭，她一定要完全掌握所有動作。既然選擇了完成這件事，就盡力把每個地方都做到完美。

　　羅伯特一直在旁邊看著，葉梵在練習的時候，她的表現都落進他的眼中。葉梵從不叫苦，也不喊累。

　　和之前試鏡的那個人不同，那人動作軟趴趴的，練習時也沒有葉梵這麼認真。

　　羅伯特望著葉梵，沒有說話。

　　葉梵練習完動作，看了一下時間，還有十分鐘。她看了一下臺詞，臺詞只有幾句，但她要仔細體會人物的情感。

　　葉梵記完臺詞，把臺詞和動作融合在一起。

　　時間到了。

　　羅伯特走了過來，看向葉梵：「開始吧。」

　　試鏡開始。

　　葉梵和索菲亞站在那裡，兩人看著對方，眼底都帶著試探。

　　葉梵冷聲道，目光凌厲萬分：「你不是那個接頭人。」

　　「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和一個冒牌貨交易。」葉梵似笑非笑地說道。

　　索菲亞解釋了幾句，葉梵始終神色未變。

　　索菲亞見自己暴露，她的手伸向腰側，那裡有著一把槍。葉梵視線掃過索菲亞，她眸色一沉，知道了索菲亞的意圖。

　　索菲亞握住了槍，眼看那把槍就要指向葉梵，葉梵抬腳，踢走了索菲亞手裡的槍。

　　槍落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時，葉梵和索菲亞同時跑向槍落下的位置，索菲亞想出手阻攔，她想要伸手拽住葉梵，葉梵有所察覺，側身避讓。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兩人為了不讓對方先拿到槍，只能開始交手。

　　索菲亞扮演的角色擅長近身戰，她一步步逼近，和葉梵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葉梵不想和索菲亞糾纏，必須和她拉開距離。

　　兩人一來一回，葉梵被索菲亞摔到地上，葉梵身上沒有加任何護具，但是她卻毫不猶豫地倒地。

　　後背傳來鈍痛，不過葉梵只是微微皺了皺眉，沒有絲毫抱怨。

　　電光火石間，葉梵拿到了那把槍，葉梵握著搶，黑漆漆的槍口直直地對準了索菲亞。

　　葉梵面無表情，神色冷漠。

　　表演結束，葉梵放下槍，斂下了那些神色。她靜靜地看著羅伯特。

　　羅伯特笑了，這場戲注重的是動作戲，在剛才的打鬥中，葉梵每個動作都非常標準。

　　短短半個小時，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非常難得了。

　　葉梵的神情和臺詞也很好，他好像真的看到，那個冰冷的特工站在他的面前，那麼鮮活，那麼令人印象深刻。

　　羅伯特拍了拍手，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你演得很好，恭喜你拿到了試鏡機會。」

　　葉梵心一鬆，她唇角勾起笑容：「謝謝。」

　　直到葉梵真正地拿到兩個試鏡機會，確定自己晉級後，葉梵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

　　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今天一整天，她的精神都沒有鬆懈下來。現在，她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比賽時間結束了，選手們聚集到一起，齊述宣佈，葉梵和常素兩人都拿到了兩個試鏡機會，所以她們直接晉級決賽。

　　唐錦和沈珞珞各拿到了一個試鏡機會，而其他人一個機會都沒拿到。所以，在唐錦和沈珞珞中還要再淘汰一個人。

　　到底是哪個人晉級了，節目組暫時未公佈，只是說今天先送大家回機場，大家各自在家裡休息一天。

　　第二天，剩下的四個選手，再重新回到演播廳。到時候評委們會當場點評，唐錦和沈珞珞兩人，誰在試鏡的時候表現好，誰就晉級決賽。

　　從國外回來後，選手們都有一天的假期，葉梵回了趟家。

　　到家的時候，葉梵發現嘟嘟的整個身子趴在地毯上，穿著卡通襪子的小腳丫翹在半空中，時不時地晃蕩一下。

　　嘟嘟聽到葉梵回來的動靜，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也沒穿鞋子，跑到葉梵的面前。

　　葉梵怕嘟嘟感冒，把他的小身子拎了起來，一路抱到沙發上，給嘟嘟套上鞋子。

　　她點了點嘟嘟的鼻子：「怎麼不穿鞋？」

　　嘟嘟鑽進葉梵懷裡，像一團熱乎乎的小火爐：「因為嘟嘟太想媽媽了啊。」

　　葉梵笑了笑，她下意識地掃視了一圈屋內，卻沒有看到賀寒的身影，今天賀寒沒有過來。

　　上次在賀寒家裡和賀寒分別後，他們一直都沒有接觸過。

　　更別說，葉梵還想當著賀寒的面問他一些問題，她連和賀寒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葉梵很快就收回了視線，但是她片刻的失神卻逃不過嘟嘟的眼睛。

　　嘟嘟好奇地用他的黑眼睛打量著葉梵，他又往葉梵的懷裡鑽了鑽，小手覆在了葉梵的臉側。

　　葉梵一怔，看向嘟嘟，嘟嘟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問道：「媽媽，你在找誰？」

　　葉梵還沒回答，嘟嘟就幫她說出了她的答案，小孩子最能察覺出大人的情緒：「你是不是在找爸爸啊？」

　　葉梵沒否認：「媽媽出去的這幾天，爸爸都有過來看嘟嘟嗎？」

　　嘟嘟點著小腦袋：「爸爸每天都有來看嘟嘟，只是今天他很忙沒有來，可是爸爸有給嘟嘟打電話。」

　　葉梵遲疑了幾秒，又接著問道：「那爸爸有和嘟嘟說什麼話嗎？爸爸陪嘟嘟玩了些什麼？」

　　自從知道賀寒很有可能就是H的時候，葉梵下意識注意賀寒的動向，她也想知道賀寒做的每一件事情。

　　仿佛這樣子，就能和賀寒更近一些。

　　嘟嘟抓了抓腦袋：「媽媽，你問這麼多，嘟嘟怎麼回答啊？」

　　葉梵這才止了聲，她發現自己好像問得太多了。她的耳根微紅，幸好賀寒不在這裡。

　　嘟嘟湊近葉梵，腦袋從左邊晃到右邊，又盯著葉梵的每一個表情，好像想要看出葉梵心裡的想法。

　　面對這樣一雙乾淨的眼睛，葉梵感覺自己的心思仿佛已經暴露人前。

　　嘟嘟突然咧著嘴笑了，露出他那一排白白小巧的乳牙，他沒有察覺出葉梵此時的情緒，只是在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媽媽，你之前從來不關心爸爸的。今天你為什麼要問啊？」

　　嘟嘟突然圈住葉梵的脖子，貼近她的耳邊，熱乎乎的氣息讓葉梵的耳朵發癢。

　　「媽媽，你是不是喜歡上爸爸了？」

　　葉梵臉瞬間紅了，她避開嘟嘟的眼神，不和他對視。

　　嘟嘟的小手還放在葉梵的臉上，他還拿手摸了摸葉梵的臉，他不知道什麼原因，童言童語地問道：「媽媽，你的臉好燙啊。」

　　葉梵指了指空調：「是房間裡太熱了。」

　　葉梵原本已經轉移了話題，但是嘟嘟很快又把話題繞了回來：「媽媽你喜歡爸爸的事情，嘟嘟可以和爸爸說嗎？」

　　葉梵心一緊，把嘟嘟拎過來在自己的腿上放好。

　　「這件事只有媽媽和嘟嘟知道好不好？」葉梵不知道怎麼和嘟嘟解釋，只能讓嘟嘟保守秘密。

　　嘟嘟的每一個五官都透著遺憾，他努了努嘴：「那好吧。」

　　葉梵得到嘟嘟的保證後，鬆了一口氣。

　　儘管從嘟嘟那裡旁敲側擊了那麼多，葉梵還是沒有打給賀寒。

　　自從知道賀寒的真實身份後，葉梵好像就沒有那麼多的勇氣去面對他了。更何況，很多事情她要當面問才能問明白。

　　第二天，葉梵就去了廣電大樓錄節目。

　　因為要從待定的選手中淘汰掉一個，所以別的選手都要跟著錄完這期節目。下一期就是總決賽了，對電視臺來說，這期節目非常重要。

　　葉梵在廣電大樓門口遇到了沈珞珞。她們一起坐上電梯，去往化妝間。

　　在去化妝間的路上，葉梵意外撞見了節目導演和幾個導師。她下意識留心看了一眼，視線瞥向導師們的方向。

　　葉梵的目光落在賀寒身上，這是她發現真相之後第一次看到賀寒。他的面目冷峻，說起話來聲音清冽好聽。

　　和平時分明一樣，但是又明明不一樣。

　　經過他身邊的每一步，只覺得時間仿佛太快了，什麼都不能留下。

　　葉梵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她不由得抿緊了唇，因為緊張臉色有些白了。

　　賀寒正在和孫擎說話，他注意到了一道視線，不經意看了一眼，卻看見了葉梵情緒似乎不太正常。

　　賀寒微微皺了下眉，他眸光微閃，面色不改地和導演講話。

　　葉梵怎麼了？賀寒雖然很關心，但他們身邊都有人在，也不能直接去問。

　　待到導演離開了，賀寒找了一個理由停下來，葉梵已經進入化妝間了。

　　賀寒沉眸，他拿出手機，給葉梵發了一條短信。

　　葉梵在化妝間裡，放在包中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她翻開包，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是賀寒發來的短信。

　　「你的狀況不太好，需要我給你加油嗎？」

　　葉梵怔住，她握緊手機，因為太用力而指節發白。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推開化妝間的門，跑了出去。

　　她掃視了一眼整條走道，尋找著他的身影。

　　賀寒就站在走廊盡頭，他的眼睛極黑，望著她的時候，眼底帶著深意。

　　工作人員來來去去，四周是嘈雜的聲響，這條走廊的很多房間都是電視臺裡的化妝間，淡淡地透出化妝品和香水的氣味。

　　一向冷靜的葉梵又一次因為賀寒而失了神。

　　剛才那條短信中的語氣，和H郵件中的語氣，如出一轍。

　　他們都說，賀寒這個人性子淡漠，他喜歡演戲，除了演戲以外，對別的事情總是很冷淡。

　　但是冷漠的賀寒，在心底給她和嘟嘟留了溫柔的位置。

　　隔壁演播室裡即將有一個節目開始錄製。

　　人來人往，神色匆匆，廣電大樓裡的走道上開始變得擁擠起來。

　　葉梵心頭跳著，空氣裡仿佛彌漫著一種乾淨的雪的氣味，像是那年學校演出的後臺。

　　成為孤兒後的葉梵，人生經歷重大變故後首次站上舞臺，她失去了全部的親人，因為許久未登臺而緊張不安。

　　那時，葉梵收到了資助者H的郵件，一句簡簡單單的話。

　　「你的狀況不太好，需要我給你加油嗎？」

　　所以，葉梵在看到賀寒那條短信的時候，才會這樣震驚。儘管她已經得知了真相，但從那日以來，她的情緒卻一直受著賀寒的牽引。

　　隔著人群，葉梵不知所措了起來，她也不知道應該靠前，還是後退。

　　她無數次幻想過H是誰，也想像過他們見面的場景。

　　每一個幻想，都和現下的情形完全不同。

　　而那個葉梵崇拜、尊重和感激的H，就這樣站在她的前面。

　　她記得H的每一句鼓勵。

　　「我喜歡你的琴聲，你很有天賦。」

　　「像你這樣優秀的小提琴手，不能止步於此。」

　　「……」

　　H一直都不是話多的人，但他的每句鼓勵都不相同。他希望葉梵能走得更遠，到最高最好的舞臺上去。

　　賀寒忽然垂眸，手指敲擊著手機螢幕。

　　這時，葉梵手裡的手機又振動了。她低頭看了過去。

　　緊接著，一條又一條的短信推送進來。

　　「我喜歡你的琴聲，你很有天賦。」

　　「像你這樣優秀的小提琴手，不能止步於此。」

　　「……」

　　H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賀寒現在都還記得。

　　葉梵抬起頭，和賀寒對視。因為賀寒，她的情緒又失控了。她的眼中閃著隱約的淚光，似乎在強忍著淚意。

　　回憶閃現在腦海，悄然而至，猝不及防。

　　那時，葉梵站在明亮的舞臺上，被舞臺的燈光所包圍。她能重新拿起小提琴，不僅僅是因為H的資助，還有他接連不斷的鼓勵。

　　當時的賀寒是唯一支撐著她走出黑夜的動力。

　　但是今日不同了。

　　頭頂上明晃晃的白熾燈照亮了這裡，沉痛的過去已經走遠。

　　賀寒和葉梵兩個人都站在光裡，他們在擁擠的人潮中彼此對視。

　　手中緊握著的，是只有他們明白的秘密。

　　隔壁的節目開始了，工作人員們都快步離開。

　　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走廊又重新恢復了空曠。

　　葉梵站在那裡沒動，這時，賀寒起步，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賀寒的目光緊鎖著她。

　　葉梵有些慌，不知道怎麼面對，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賀寒繼續往前走。葉梵往後退。

　　每當她退一步，賀寒就往前走一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地縮短，直到葉梵的步子停了。

　　冷冷的觸感傳來，葉梵身後是冰冷堅硬的牆面。

　　她退無可退。

　　賀寒忽的彎了彎唇，認真地盯著葉梵的眼睛。

　　她呼吸一凝，沒移開視線。

　　他微微俯下身子，緩慢地望進了她的眼底。

　　賀寒低沉的聲線落下，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這個事實。

　　「你喜歡了十年的那個人……」

　　賀寒的氣息縈繞在葉梵周圍，將她徹底包圍。

　　他的眸光漸深，薄唇吐出了兩個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