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無情金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忽然抬頭注目問道:“那人出手之際,勝先生有沒有留意到他出手的路數,相近於當今哪一門派之招式?”
勝箭苦笑笑道:“總管您也未免過於抬舉我勝某人了,憑我勝某人這點火候,當時就算沒給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昏了頭……”
無情金劍想想也覺得對這位笑裡藏刀來說,這一問題的確不無陳義過高之嫌,於是改口接道:“那麼,那人在反目之前,有沒有於無意中露出口風,說起他這次前來長沙的目的?”
勝箭搖頭道:“沒有。”
無情金劍輕輕嘆了一口氣,顯然已想不出還有什麼話好問。既然找不出話來說,自然就只有告辭一途。
他回過頭去,望望身後的那些劍士,似乎想在臨走之前,看看那些劍士,還有沒有什麼意見提出來。
那些劍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沒有開口。
勝箭擁被思索了好一會兒,忽然抬頭遲疑地說道:“小子雖然始終沒說此行之目的,不過,依勝某人之觀察,小子這次前來長沙,很像只是偶爾路過……”
無情金劍一哦道:“何以見得?”
勝箭得意地笑了笑道:“此人在城中各處鬧蕩,勝某人在上前與之兜搭之前,曾在此人身後悄悄跟蹤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此人從北門方面過來的,沿街經過好幾家客棧,我發覺此人連看都沒看一眼,由此可見此人本來就沒有在城中落腳之意……”
無情金劍不禁點頭道:“唔,這樣看來,倒是不無可能。”
勝箭得意地接下去道:“當然這只是勝某人個人的猜想,不過如果勝某人猜想的不錯,我們便不難從此人前此行經之路線,約略推測出此人底下可能要去的地方!”
無情金劍眼中一亮道:“依勝兄看來,那人可能要去的地方有哪幾處?”
勝箭沉吟道:“此人是從岳陽來的,當然不會再回到岳陽去,這一點應該沒有什麼疑問。”
無情金劍道:“當然。”
勝箭接著道:“由此類推,當知此人繼續南下的可能性,無疑要比回頭北上的可能性為大。”
無情金劍思索著道:“南下?”
勝箭接下去道:“從這裡往南走——”
無情金劍突然跳了起來道:“是了!衡山二老!”
勝箭茫然抬頭道:“衡山二老?”
無情金劍道:“是的,衡山那一對與世無爭的老兄弟,準是這傢伙下一步想要加害的目標,我們得立即設法前往加以制止,再遲就恐怕來不及了!”
說著,雙拳一抱,迫不及待地匆匆又接道:“多承勝兄指點迷津,艾某人就此別過。衡山二老這次若能僥倖逃過那瘟神的毒手,可說全拜勝兄之恩賜,艾某人來日定當親偕那對老兄弟,另行登門道謝!”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
房中又回覆一片寧靜。
勝箭扶病送走了客人,也送走了自己臉上的笑容。
這時的無情金劍和那一十二錦衣劍士,應該走得很遠了,而這位笑裡藏刀自客人離去之後,就閉緊了門窗,獨對孤燈,默默出神,身子始終沒有移動過一下。
他彷彿從那跳動的燈火中,看到這樣一幅活生生的景象。
衡山二老的茅廬前,無情金劍和十二劍士滿頭大汗的跳下馬背,結果卻發現二老正在屋中悠然對奕。
“篤”!
“篤”!
就在這時候,外面房門上,忽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叩門之聲。
勝箭如自夢中驚醒,定了定神,抬頭沉聲問道:“誰?”
門外低低接口道:“勝爺還沒有安歇?”
勝箭一聽是店小二的聲音,這才放下了一顆心,當下沒好氣的道:“我剛才送客回房的時候,不是已經交代過你們,叫你們今晚上沒有事就不要再過來的嗎?”
店小二道:“回稟勝爺,是這樣的,西跨院裡剛剛來了一位白相公,他聽說勝爺也住在這裡,高興的不得了……”
勝箭一怔道:“白相公?”
店小二道:“是的,他說你們已多年沒有見面,今天難得又在這裡遇上了,所以他已著人備了酒菜,特地來請勝爺過去敘敘……”
勝箭道:“這位白相公是那裡人?”
店小二道:“小的不大清楚。”
勝箭道:“看上去約莫多大年紀?”
店小二道:“大約二十來歲。”
勝箭聽了,不由得又是一怔。
白相公?只有二十來歲?這可將他難住了!他自信記性不差,但一時就是想不起來,曾在什麼地方結識過這樣一個朋友!
這小子會不會認錯了人呢?
那店小二見他久久沒有回應,忽然輕輕咬了一聲,像是有話要說,又不敢開口的樣子。
勝訴忙問道:“是不是這位白相公另外還吩咐了你一些什麼話,你不方便直接對我講出來?”
店小二道:“是的,他說勝爺您交遊廣闊,說不定已經忘記了他這樣一個朋友。”
勝箭道:“不錯,一時之間,我的確有點不大記得起來了。”
店小二道:“所以,他猜想勝爺很可能不肯賞光。”
勝箭道:“你可以告訴他,我身子不舒服,這幾天正在吃藥。”
店小二道:“勝爺身子不舒服,小的已跟他提過了。”
勝箭道:“他怎麼說!”
店小二道:“他說他知道。”
勝箭道:“哦!”
店小二道:“他說……咳咳……勝爺您,最好多考慮,如果您不去,他可要走了,因為他的時間很寶貴。”
勝箭聽呆了!
這是什麼話?
世上請客還有這種請法的?
他本無意赴約,這樣一來,卻不禁引起他的好奇之心,他倒要看看這小子究竟是何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