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雪域（二十五）

　濃黑的烏雲遮住銀盤大的月，天陰測測的，似有雷雨欲來，整個雪域寂靜的可怕，冰雪好似連時間也一起凍結。

　銀蘇望瞭望天空，腳步加快，所有人都消失的無影無踪。

　“阿雪……”銀蘇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人。

　銀雪彎了彎唇角，銀蘇只感覺身上的人越來越重，再看時，哪還有什麼呆萌少年？這分明是個比他高半個頭男人，一雙琉璃色眼眸微微上挑，好似天生帶著一股子邪氣。

　“你……”

　銀雪側頭在他脖子上的曼殊沙華吻了吻，那種意識逐漸消散的感覺退去，銀蘇略震驚的看著他。

　“你是我的人，它沒資格主宰。”銀雪牽著他的手繼續走，四周的黑霧隨著他的腳步消散又聚攏。

　銀蘇將滿心的疑惑壓下，現在還是去找倆外甥比較重要。

　滿是冰雪院子裡。

　花娘抱著散發著微弱光芒的小火鳳走著，他想去找哥哥，卻怎麼也走不出去。

　小火鳳也很無奈，讓它發個光還好，找路這種事它無能為力。

　“這裡是哪裡啊？”花娘委屈的想哭，可又記起哥哥說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堅強，他已經是大孩子了，不能動不動就抹眼淚，於是又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他要鎮定，要堅強……心裡很慌亂，但他不能怕，只有好好的才不會給哥哥惹麻煩。

　想了一會，花娘就坐在台階上不走了，周圍的人莫名其妙消失，他也幫不上什麼忙，那就靜靜的坐著好了。

　花娘小心的捧著小火鳳，喃喃自語道：“果果，我現在只有你了。”

　小火鳳用小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火紅色的眼眸比星辰耀眼。

　無邊無際的雪原，洛望舒面無表情在脆弱的薄冰上站著，凝視天空的一雙眼睛。

　銀髮與寒風糾纏，衣袂翻飛，青鸞站在他肩頭一同凝視那雙眼睛。怕嗎？自然是不怕的。

　“有人跟你說，你的運氣太好了麼？”極具威嚴的聲音如天雷滾滾而來，令人下意識的臣服。

　洛望舒倒是無感，淡道：“你是第一個。”

　“你不該出現在這。”那聲音冷道。

　“不允許自己的地盤出現自己無法掌控的人或事，這是上位者的通病。天道？氣度與胸襟也不過如此。”洛望舒覺得站著有些累，意念一動，藤蔓捲成椅子，他悠閒坐下。肩上的青鸞半闔著眼，跟它的主人一樣，傲慢的讓人牙癢癢。

　那聲音的主人倒是沒生氣，只道：“兩個選擇，一是你回去，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二是你繼續留下，你所有的親人朋友，只要是在我的管轄範圍，我都會抹去他們的存在。”

　洛望舒一手撐著腦袋看他，神情慵懶，“一個選擇，空間跟你融合，所有人歸我，我只要他們平安幸福，換我在這的居住權。 ”

　“你……”

　“別跟我說不需要，按你現在的情況，所有外來人都能進來，說明你已經有了很大的漏洞，而且堵不住，所以只能任由他們來往。 ”洛望舒不疾不徐道，“包子和饅頭需要一塊小空間居住，只要撕裂一塊就行。”

　“我……”

　“最後……”洛望舒從袖口拿出一塊玉珏出來，“這是你的一部分吧？吞噬了這個，再吞噬你，你覺得如何？”

　那聲音的主人徹底無語了，這麼隱蔽的事情都能讓他發現，這氣運也太好了吧？

　“我又不需要富可敵國，也不需要多大的權勢，我只想和我愛的人找個地方建一個家而已，是魚死網破還是接受我的建議，你自己考慮清楚。”要說死，他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不後悔？”這人的氣運太過強大，佔據他這個世界不過是時間問題，現在竟然肯放棄，他也不知該怎麼說了。

　後悔？洛望舒彎了彎唇角，“你所看重的一切對於我而言，毫無意義。”他所擁有的這些，較之莫離、孩子還有其他親朋好友，算得了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放棄的這麼乾脆？他見過很多執迷不悟的人，為了權勢金錢可以犧牲任何人。他發現，好像一切的套路在這人面前都不值一提，無喜無悲……不，只不過這人的喜悲不在他想的那些東西上。

　洛望舒說了一個很欠揍的答案：“你不是我，永遠都不會理解。”不會理解親人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更不會理解孤獨比貧窮更可怕。

　沉默半晌，他道：“好。”

　刺目的白光將人籠罩，洛望舒聽見他說：“我希望你不會後悔。”

　洛望舒笑了，他從未後悔過。

　濃重的黑霧消散，終年只見月的雪域迎來了第一縷晨光，白雪皚皚的山峰長出可喜的綠色，它們是新生的希望，在晨光中蔓延，所有冰雪消融。

　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窗戶落下，洛望舒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莫離端著一個白玉碗，青瓷勺從裡面舀了一勺褐色湯汁餵給他。

　“媳婦？”莫離看見人微微睜開眼一愣，眼中滿是喜悅。

　洛望舒欣喜過後是疑惑，“你想給我吃什麼藥？”怎麼那麼難聞？他嗅了嗅，微微蹙眉。

　莫離放下藥碗道：“退熱的藥，這兩天你高熱不退，舅舅找了很多人都沒辦法，只能一種藥一種藥的試，若是今日還不醒來，只能上針灸。”

　想到莫光給他看過的一排排銀針，洛望舒只覺脖子一寒，略可怕。

　嗯？不對勁啊……“我什麼時候發高熱了？你沒事吧？其他人都回來了？”

　莫離皺了皺眉，伸手往他額頭試了試，退熱了麼，怎麼還盡說些胡話？

　“我沒病……”洛望舒很是無語，看莫離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好，沒病。”莫離淺淺的笑著，一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好脾氣模樣。

　洛望舒面癱臉不想說話，丫的，那傢伙究竟改了什麼？時間都不對了啊。“我們來了多久了？”

　“到這裡一個多月了，明日就是祭祀，舅舅還說要把你背過去，現在不用背了。”莫離伸手攏了攏他臉側的髮絲道。

　這麼快就祭祀了？洛望舒感覺略凌亂，“那團團圓圓？”

　“在包子那。”

　對了！包子和饅頭！“他人呢？讓他過來，還有饅頭。”洛望舒急忙道。

　不明白自家媳婦怎麼突然抽瘋，莫離依舊好脾氣道：“好，媳婦，你別急，我馬上讓他們過來。”

　洛望舒暫時壓下心裡的疑惑，這裡應該不是幻境吧？

　莫離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倆人就來了，一人抱著一個白瓷似的娃娃，四個娃娃看起來很是養眼。

　現在的洛望舒沒心思想那麼多，直接問包子：“怎麼回事？”

　包子把懷裡伸著手要洛望舒抱抱的圓圓塞他懷裡，洛望舒心不在焉的抱著，任憑圓圓揪他頭髮都沒什麼反應。

　“那什麼，饅頭，你帶人先出去一會，我跟主人談談。”

　“好。”饅頭對莫離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的抱起團團走了。

　等倆人出去，包子才說：“主人，其實就是兩個空間融合，除了我、主人、饅頭還有銀蘇和銀雪之外，他們都缺了一段記憶，這兩天我在懷疑莫離也沒缺，但又看不出什麼異樣。主人高熱不退就是後遺症，福大命大捱過來就行了。銀家的詛咒已經解除，銀蘇把銀家整頓了一番，就等明天祭祀放那些人自由。”

　“就這樣？”洛望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還以為要打起來來著。

　包子就笑了，“主人，都說了，你福大命大，只有你不想做的，沒有你做不到的，沒事。”

　洛望舒嘴角一抽，說的他好像是上天的寵兒一樣。

　“吶，其實，擁有強大承受能力，經歷過風雨，明確知道自己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並為之努力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只不過主人好的特別明顯罷了。”

　猝不及防一碗毒雞湯，洛望舒無奈道：“知道了，現在沒什麼事了吧？你和饅頭還好麼？”

　“主人，你現在才想起來啊？”包子對他眨眨眼，“放心吧，沒事，就是咱們的空間只剩下兩棵蘋果樹了，什麼時候讓莫離進去再種點唄？現在的空間只能種種花草果樹，靈草有，但很少，長成要很久，主人你得省著點用哈。”

　洛望舒對他笑了笑，“知道了。”沒事就好……

　他起身走向窗口，推開木窗，陽光滿室，清風徐徐。院中的梧桐樹落葉紛紛，抱著娃子的莫離和團團大眼瞪小眼，相似的容貌，一個成熟一個稚嫩，表情同款，很是可愛。

　“莫離！”洛望舒喊了一聲。

　莫離和團團歪著頭看他，“媳婦？”

　“莫離，我餓了。”洛望舒對他微笑道。

　莫離笑了笑，“想吃什麼？”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愛吃。”洛望舒唇邊的笑容擴大了些。

　“那蒸蛋？”

　“好。”

　倆人相視而笑，有些話不必明說，只因默契二字。

　包子和饅頭莫名覺得牙疼。

　“包子，我也餓了。”饅頭撅著嘴道。

　“正好我也餓了，咱們一起蹭飯罷。”包子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饅頭眼睛一亮，“好呀！”

　洛望舒看他倆，“……”你們這樣真的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