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都城（二十七）

　馮朱青有多不想虧欠外人，顏葉是知道的，這次竟然輕易就接下了，除了東西很有誘惑力外，人是最重要的部分，否則他寧可多花點錢買。

　馮朱青寶貝的摸著玉杯，感嘆道：果然亮閃閃的東西才最好看啊。

　看人這麼喜歡，洛望舒決定以後打死也不告訴人實情，漂亮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不過，既然喜歡那便是無價之寶。

　和馮朱青又說了些買賣的事，人很開心的捧著一套玉杯跑去幹活，因著最近外邊不太平，莫離讓甲一過去幫忙。

　顏葉看著兒子雀躍的背影笑著搖搖頭，都長這麼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洛望舒也不知道怎麼和女人相處，特別是長輩，以前在李家村或者是鎮上，她們對他都很尊敬以及縱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偶像或者是孩子。

　顏葉這樣的長輩，他還真不知該如何相處，隨意些吧，又怕人心思敏感多想，端著吧，好像又太疏離。哎，城里人禮節多，說句話都得在肚子裡繞好幾個彎。馮朱青走後一時間，氣氛有點尷尬。

　莫離捏捏洛望舒的手心，“我去做點茶凍。”現在天氣越來越熱，冰沙呢，洛望舒也不能吃，茶凍涼涼的，入口極好。

　“那什麼……”洛望舒想讓人別忙活，但莫離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那架勢就是想要他和顏葉交流交流感情。

　一時無話，顏葉也不太自然，過了一會問：“小舒是怎麼認識阿離的？可以說說麼？”

　“哈？”洛望舒怔愣片刻，不好意思道：“就他當時傻兮兮的，看我模樣好，拿著錢在人牙子手裡買了下來。”

　顏葉驚奇的看著他，她想了很多種方式，沒想到是這種。“那小舒喜歡吃些什麼？”

　這算是沒話找話聊了吧？洛望舒乾笑，努力不讓氣氛尷尬，道：“麻辣燙，茶凍，還有各種好吃的點心，不太喜歡很甜的。聽莫離說，顏姨做的糕點很好吃，他小時候常吃來著。”

　一聽到後面的話，顏葉唇邊的笑意更濃了些，“他們四個小時候就愛吃些糕點，還嚷嚷著要學，最後就阿離做了出來，學了個七七八八。”

　“莫離就喜歡做菜，他做菜很好吃，左右無事晚上讓他下廚去。”

　顏葉笑道：“阿離手藝的確不錯。”

　說完，倆人又沒話說了，但莫離一時半會還回不來。

　洛望舒忽的記起前些日子要去看的草莓，便道：“顏姨，我帶你去那邊看看我種的草莓吧？現在應該能吃了。”

　“草莓？”顏葉張大眼看他，這裡也能種？除了皇帝，這裡還沒有多少人能享受得起草莓。這小果子活下來簡單，可要種的好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一不留神就會極酸。

　洛望舒點點頭，想到好像還沒請人吃過新鮮草莓，有點心虛。草莓他空間多得很，吃膩了新鮮的，又不缺水果，所以就榨汁了。

　“呃，就是顏姨前兩天喝的果汁，紅紅的那種，那便是用草莓榨的。”

　榨汁？顏葉艱難的咽了嚥口水，“小舒……你可知市面上草莓是怎麼賣的？”

　洛望舒誠實的搖頭，而顏葉負責的給他普及知識：“十個草莓二十兩銀子，還不一定買得到好吃的。”

　那一杯果汁得榨多少啊？顏葉覺得心好痛，得花了多少錢？

　“真的？”洛望舒也是一驚，他要不要去買草莓啊？之前一直擔心被餓死，簡直蠢爆了，賣幾筐草莓他不就發了？貨源穩定，且又香又甜，經常吃還對身體好。洛望舒心裡的小算盤打的劈裡啪啦。

　顏葉如實的點頭，“千真萬確。”

　“唔，都是家裡種的，沒花多少錢，就幾兩銀子吧。”翻土、施肥的人工費麼。

　洛望舒帶著眼神複雜的顏葉去院子的一角，這裡搭了個棚子，就是怕草莓被熱死，布用的都是白的。

　棚子底下，一顆顆紅彤彤的草莓好似鑲嵌在綠葉上的紅寶石，馥郁的香味勾的人饞虫大動。

　“夏桑，摘一籃子出來洗洗。”洛望舒對身後之人吩咐道。

　“是。”

　顏葉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她的確很想吃，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

　洛望舒笑道：“這果子長了一茬又一茬，還要勞煩顏姨幫忙吃些了。”這是大實話，他這身份也不能拿去賣，平日里就分些給下人們，即便是再好吃，吃多了也膩味了。

　顏葉何嘗不知這是人為了讓她心裡好過些才說的話，可事實的確是洛望舒說的那樣。知道她喜歡吃草莓後，接下來好幾日洛望舒都讓人送過來一籃子新鮮大草莓，直吃到把草莓當成和其他水果一樣的價值。

　這個是日後的事，此時顏葉對待草莓還是小心翼翼的品嚐。看人如此，夏桑也沒說什麼，之前她還以為顏夫人喜歡吃葡萄，所以送去東華園的水果有很多葡萄。

　“顏姨，等再過一段時間，你身體好些了，我叫人弄冰沙給你吃，那個在夏天吃起來才爽……呃，好吃。”一不留神就崩了人設，洛望舒只盼人沒聽清。

　現實總是骨感的，顏葉聽得很清楚，愣了一會後笑了，笑得洛望舒一臉尷尬，那不說漏嘴了麼，那什麼，他還是蠻正經的一個人，看他真誠的眼神。

　差不多知道洛望舒的性格後，顏葉反而卸下了防備，她就說阿離不可能找一個沒有一點個性的人，如今想來她真是多想了。

　因著洛望舒完美人設崩塌，顏葉和他的距離拉近了許多，兩人坐在藤椅上一邊吃草莓一邊聊天，顏葉還告訴了他許多懷孕時的禁忌。當莫離回來時，他看見那個總是有一絲拘謹的女人正蹲著聽媳婦肚子的胎動。

　他不過是去做了個茶凍，好吧，就算多做了幾個糕點，可事情怎麼會變成這麼……奇怪的一幕？

　“莫離？”洛望舒毫無預警的回過頭，準確的捕捉一個偷看的人。不知為何，這段時間他發現自己能感覺到莫離的存在，且那種感覺越來越清晰。不是通過氣味或者其他什麼，只是覺得人在那，事實證明，人的確在。

　顏葉起了身，剛來時眉眼間的輕愁都淡了許多，眼睛也重新有了光彩。“阿離。”

　莫離淡笑微微頜首，目光在觸及洛望舒時更加溫柔了些，“有些我撒了點切碎的果仁，有些撒了甘草，你看喜不喜歡。”

　“肯定好吃！”說完洛望舒招呼顏葉道：“顏姨，過來吃，聞著很香。”

　“好。”顏葉也沒再客氣，或者說對著洛望舒不做作的眼神，她客氣不起來，也終於明白自家孩子為何那麼輕易就收下了貴重的一套玉杯。

　洛望舒和顏葉各自用竹籤戳了一個吃，紛紛讚歎不已。

　“手藝進步了，比之前q彈許多。”洛望舒滿意的說道，又扎了一個吃。

　“什麼彈？”顏葉懷疑自己聽錯了。

　“呃……”洛望舒撓撓頭，“那什麼，就是彈彈的，好吃。”

　顏葉贊同的點頭，“的確好吃。”

　莫離看人吃的開心，心裡很滿足，“這裡還有玫瑰糕，嚐嚐看？”

　“你也吃。”洛望舒戳了一個果仁味的茶凍遞到莫離嘴邊，後者很自然的就著他的手吃了。

　看倆人感情好，顏葉眼底有著說不出的艷羨，更多的高興。以前的莫離面冷心也冷，她一直堅信這孩子心裡一定有一處柔軟的地方，之後也證明了她沒看錯，莫離每次都不說，心思卻比誰都細膩。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清風吹過，帶走絲絲炎熱。

　坐了好一會後，顏葉便回去了，洛望舒還讓夏桑帶了許多果乾過去，各種各樣都有。

　嗯……該午睡了。吃飽了就睡，難怪長這麼多肉，日後把孩子生下來，這肉也很難掉了吧？想當初以前，他還有六塊腹肌誒，現在麼……只有一整塊的腹肌。

　糾結著，洛望舒便睡了過去，胖就胖了，睡完再說，又不能減肥，幹嘛餓著自己？

　莫離卻在人熟睡後悄然起身了，吻了吻洛望舒的臉頰，披上外衫出了門。

　在他關上門後，洛望舒掀開眼皮看了空位一眼，打了個哈欠繼續睡。

　一群傀儡沒了，若是幕後之人該怎麼做？自然是製造更多的傀儡……

　不管那些人想做什麼，都只有一條——不能傷害他的親朋好友。若不是他的朋友親人全在這裡，莫離也不想去做那些無謂的事。

　沒錯，經過那年的事後，他改變的最徹底的就是自私，為了自己也為了親人活下去，你可以說他自私，卻不能苛責。他之前的二十多年都是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而活。死過一次才發現，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是金玉良言。

　敢在他的地盤企圖傷害他媳婦，挫骨揚灰都不為過，簡單放過他們？不可能。即便是袁陌天，他也要讓人脫一層皮！

　黃昏將至，白天與黑夜即將交替，峰巒之巔，看似平靜的都城危險暗湧，來往之人行色匆匆，只因夜幕快要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