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都城（二十九）

　深夜月色朦朧，水庫邊，一道白影躲過了層層護衛的看守到達最深處。

　“我可愛的寶貝們，盡情吃吧。”

　藍色瓷瓶落入水中，銀鈴般的笑聲消失在夜色之中。

　食神居。

　“小二！最後兩道菜什麼時候才上？老子都等了多久了！信不信我拆了你們這招牌？”一個魁梧的大漢揪住小二的衣領怒道。

　小二賠笑道：“大爺，午時本就人多，您再等一會，小的去給您催。”

　大漢哼了一聲，鬆開了人的衣領，“一盞茶的時間，還沒送來就別怪我翻臉！”

　“好好好！小的這就去給您催。”小二抹了一把汗忙跑了。

　大漢氣呼呼的坐下，剛喝了一口茶，忽的抱住了肚子，“哎喲——”

　周圍人一片嘩然，大多數人都站在一旁竊竊私語，說是大漢故意來找茬，也不敢貿然上前救人。

　“救命！救我——”大漢痛苦的朝人群伸出手，可惜沒人搭理。這要是被訛上，找誰說理去？

　然而，不等他們想清楚，接連有人腹痛，就是突然發病，一點徵兆都沒有。

　這回所有人都傻眼了，食神居啊，百年老字號，說飯菜不干淨是不可能的。但那些發病之人可都是吃了飯菜的！

　食神居的掌櫃忙下樓來察看，吩咐幾個人去找大夫，另外一個人去找東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可擔待不起。

　清風書院，明言樓二樓。

　“我們把今日上午的一百五十遍弟子規抄完了……”李寶塔看著莫光咽了嚥口水，肚子咕咕直叫，李寶玉同款表情看著人。

　莫光放下手中的書，抬眼看他們，有些為難的說道：“可今日中午李家並未讓人送午飯過來。”

　倆人頓時垮下臉，蔫頭巴腦的像只被拋棄的大型犬。

　莫光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個藍色花布包，裡面是肉乾。“你們吃吧，我去問問夫子能否讓廚房給你們勻些飯菜出來。”

　“謝謝！”李寶塔開心的接過布包，和李寶玉倆人蹲在牆角吃，“真好吃！”

　李寶玉：“嗯嗯！好吃！”

　莫光輕嘆一聲，果然還是兩個涉世未深的少年，其實莫光自己都忘了他也是個少年人。

　莫光走後，李寶塔和李寶玉停下了動作。

　“哥哥……咱們還燒嗎？”李寶玉神色有些猶豫。他們倆在這兩天，除了一開始被打了個半死，之後只要老實聽話，也沒人來刁難，這裡根本不像于謙和說的那樣不堪。今天莫光還給他們好吃的，即便他們家是開飯館的，但以前他們可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肉乾。

　李寶塔也遲疑了，盯著手裡的肉乾發呆，他們是很輕易相信人但又不是特別蠢，誰對他們好還能看不出來？

　以前在南林書院，他們充其量就是個跟班，于謙和只有在去食神居吃飯時，才會想起他們。

　他們兩個被抓了兩天，也沒聽南林書院來要人，哪怕是像徵性的來一趟，他們也不至於心寒到這地步。

　李寶塔咬咬牙道：“丫的！不燒了，他于謙和算個屁啊！整天拿我們當出頭鳥！”

　李寶玉贊同的點頭，“要不回去後就來清風書院讀書吧？”他有好幾個字不認識，都是問的莫光，人也很隨和的解答，比南林書院的夫子說的還詳細。

　“好，不過……”李寶塔猶豫道：“不知道這裡收不收。”畢竟他們兩天前還想把藏書閣燒了來著……

　“咱們好好求著，實在不行就拆房子，多拆幾間，讓他們留著咱們做工也行。”

　李寶塔覺得很有道理，感嘆道：“在這打雜學的都比南林書院的多！”

　倆人聊的很開心，窗口的吳老頭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本來想若是這倆人不老實就打一頓丟出去，誰知道他們竟然想來清風書院讀書。

　吳老頭摸了摸下巴，他在考慮秋季招新時讓莫光上的可能性，敵方的學生都能收服，還能找不到好學生？

　想著，吳老頭背著手走了。

　裡面的李寶塔和李寶玉都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回，還喜滋滋的吃著肉乾。

　莫光問過沈虞後便去了食堂一趟，用果乾換了四個饅頭回到明言樓。

　“吳先生。”莫光對吳老頭恭敬道。

　“嗯。”吳老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莫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揣著四個饅頭進了藏書閣，二樓的倆人剛好吃完肉乾在舔手指，看人進來，舔手指的動作一頓，不由得臉紅。

　莫光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只道：“廚房只有饅頭了，我拿了四個。”

　李寶塔扯了一把李寶玉，倆人站起表情嚴肅喊道：“大哥！”

　“嗯？”莫光困惑的看著他們，他是比他倆大沒錯，但為什麼現在才喊他大哥？

　李寶塔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之前的事是我們做錯了，多謝大哥相救，今日還不計前嫌給我們吃的，以後我們就跟著大哥了，希望大哥不要嫌棄我們哥倆天資駑鈍。 ”

　都城感謝別人的方式是認大哥麼？莫光了然，“其實你們倆都挺聰明的，不必妄自菲薄，日後有事儘管說，能幫的我一定幫，先吃饅頭吧，等會該涼透了。”

　李寶塔和李寶玉接過饅頭，熱淚盈眶的咬了一口，這是他們吃過最好吃的饅頭！沒有之一！

　莫光看看時間道：“我得去上課了，你們把剩下的一百五十遍抄完可以下去轉轉，對傷恢復的快些。”他雖給人吃了靈草做的藥丸，但也只是好了七七八八，要完全恢復恐怕還得幾天。

　“好的大哥！”倆人齊聲道。

　莫光滿意的點點頭，勸人向善的感覺真不賴。

　下午莫光下了學，李寶塔和李寶玉可憐兮兮的瞅著人，不想讓人走。莫光囑咐了他們幾句便走了，大意就是要好好認錯，過幾天他給倆人求情晚上回去住。

　“咕嚕嚕……”

　哥倆坐在明言樓台階上嘆氣，望眼欲穿的看著門口，可等了又等，愣是沒等到他們家的家丁來送飯。

　一陣飯香襲來，李寶塔和李寶玉同時抬起頭，只見吳老頭拿了兩碗飯板著臉道：“味道不怎樣，飽腹還行，吃不吃隨你們。”

　碗裡的青菜翠綠，還有不少蔥花蛋，那香味勾的倆人舔了舔嘴唇，即便餓的兩眼發暈，他們還是沒忘記要道謝。倆人接過碗起身鄭重的道謝後，得到了吳老頭一聲冷哼。他們也不惱，嘿嘿笑著努力扒飯。

　都是半大的小子，兩個饅頭哪裡頂飽？很快就把碗裡的飯吃了個精光，就差沒舔碗了。

　“還餓不餓？”吳老頭反常的湊過來問道。

　兩人誠實的點點頭，沒吃飽……

　“這樣吧，你們幫我把那邊的木柴搬進廚房，我就讓你們吃到飽，怎麼樣？”說白了，吳老頭也是在考驗這倆人人品是不是真好，他們清風書院可不是什麼人都收。

　“好！”倆人異口同聲道，拖地掃灰都做了，搬個柴而已，還有飯吃，又不虧麼！

　吳老頭指了一堆柴火，兩個人吭哧吭哧的就去搬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搬了好一會也沒喊累。

　要知道明言樓到食堂的距離可不算近，吳老頭捻著鬍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

　“行了，來洗手吃飯。”看差不多後，吳老頭算是放過他們了。

　“好！”

　這晚上，吳老頭勉強讓他們住在了宿舍，為了不發生糾紛，他安排了兩個老實人和他們同住，衣服都暫時穿了清風書院的青衫。別說，穿上去看起來還真像模像樣。

　再說莫光回去時，街上十分冷清，所有人都是家門緊閉。不過是一天的工夫，人都沒了？

　懷著疑惑回去了，一問阿丹，又說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哪裡是沒什麼事發生？是出大事了！”蔣子恆喝了一大壺水，繼續道：“很多人都得了怪病，肚子疼得要命，找莫家都沒用，皇帝讓莫家上下研究解藥，才一天的工夫就成了這冷清樣，一時間，那些沒染病的人甚麼都不敢吃。”

　“篤篤！”

　莫光聽得正入迷，就听到有人敲門，便道： “進。”

　“少爺，園子裡所有的花都枯死了。”

　莫光心裡一咯噔，“阿丹，怎麼回事？”

　“上午澆了水，下午葉片就泛了黃，現在葉片都成了褐色。”阿丹皺著眉道，這不是下了毒又是什麼？

　蔣子恆愣了愣，他剛剛可喝了一壺水下肚！

　“子恆，你沒事吧？肚子疼不疼？”石煜緊張的看著蔣子恆，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之前也喝過水。

　莫光抓住人的手把脈搖搖頭，“沒事。”

　人沒事，花卻死了……外面的人也說肚子疼，難道他們喝的水和澆的水不是同一種？還是說這毒因人而異？所有人都知曉，最後的情況不可能存在，那就是第一種了。

　莫光也反應了過來，乾咳一聲道：“阿丹，咱們去看看那些枯死的花。”

　“是。”

　房裡的幾個人面面相覷，這幾條街外邊的人都肚子疼，唯獨將軍府的人安然無恙。若是說這裡比他們多了什麼，也就多了一個神秘兮兮的將軍夫人……

　幾人都默契的不再談論此事，安全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