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都城（五十六）

　寒風凜冽，停了一晚的雪花又開始飄蕩。城牆下，一排排將士如冰雕般站立，他們只有一個目地——絕不退縮，殺光所有敵人！

　莫離駕著一匹黑色戰馬，手中未出鞘的古劍似猛獸蟄伏，墨眸一片平靜。

　前方黑壓壓的蜘蛛人速度極快而來，相原曲看向莫離，後者還是沒有發號施令的打算。

　呼吸與風雪似融為一體，不一會，體型巨大的蜘蛛人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腹部的臉赫然是樓元霽的，青白扭曲的不像是一個人，八條腿在晨光中可清晰看到上面堅硬的殼。

　乾屍似的蜘蛛人黑壓壓一片停在樓元霽身旁，與莫離對視，眼中的貪婪毫不掩飾。

　“袁陌離。”粗啞的嗓音比火燒過更難聽，樓元霽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來，“你猜我的部下吃了他們並完成轉化需要多長時間？”

　莫離抬眼看他，眼神波瀾不驚，好似從未變過。

　這無疑惹怒了樓元霽，“袁陌離！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副嘴臉，憑什麼所有好事都讓你佔去？今天，我要告訴全天下的人，你輸在我樓元霽手裡！什麼不敗傳說，全是屁話！”

　莫離看著他，眼中露出一絲憐憫，也只是一瞬罷了。“以前你是我最敬佩的對手之一。”

　樓元霽似乎沒料到人會說這麼一句話，愣了愣。緊接著又聽人道：“現在不過是個不人不鬼的可憐蟲，為了贏，為了所謂的權勢，放棄作為人的尊嚴，不惜一切代價變成這樣，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徹底被惹怒的樓元霽嘶吼著要撲過來，莫離一個手勢揮退了身後的大軍，給倆人挪了個位置。

　“你憑什麼這麼說！憑什麼裝作一切都無所謂！”八條腿比鋼鐵更鋒利，帶著濃重的殺意速度極快的揮動。

　莫離比他更快，腰間的古劍還尚未抽出，胯、下的戰馬似一團黑雲，在雪地左擋右避。

　“袁陌離，像落水狗一樣被追著打的滋味如何？你敢接我一招麼？”

　莫離微微勾唇，借力躍上巨型蜘蛛人的背，一手抓住揮動的蜘蛛腿，僅僅靠著蠻力便給掰斷。

　樓元霽發出一聲古怪的嘶吼，其餘的腿齊上，嘴裡噴出黑色毒液，三四下中了一下。

　對於普通人來說見血封喉的毒液，對莫離而言除了提高興奮度毫無用處，墨眸鮮紅勝血。

　樓元霽心裡一驚，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模樣的袁陌離，不過也好，一下子就死了還真沒什麼成就感。

　一爪落在鋼鐵似的外殼上，樓元霽驀地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

　鋒利的爪子硬生生撕裂了外殼，露出裡面散發著惡臭的血肉。

　“停下！快停下！”樓元霽在意識到莫離要做什麼後，痛苦的滿地打滾，卻無法把背上的人甩開，只能眼睜睜看著人一爪又一爪的剝下自己的外殼，扯下自己的血肉。

　即便擁有快速癒合能力，精神上也承受不住如此酷刑，那種瀕死的感覺，一次又一次……他不會死，卻會痛。

　血眸愈發的妖冶，屬於獸類的豎瞳冰冷無情，粗礪的手掌遍布細麟，雪地滿是腥臭的血肉。

　樓元霽的精神在一次又一次的虐殺中完全崩潰，癱軟在雪地不再動彈，死氣沉沉的眼眸盯著不似人類的莫離，“為……為什麼？”

　莫離站在他身旁，手上的細麟褪去，眼眸恢復正常。“你嫉妒我年少成名，擁有千軍萬馬。殊不知，我也在嫉妒你，嫉妒你是個正常人，只要你想就不必背負那麼多。”

　“嫉妒我？”樓元霽愣了愣，隨即嘶啞著嗓子大笑，“哈哈……”多諷刺！他把唯一能勝過袁陌離的優勢親手葬送。

　莫離看著他，拔出古劍，銳利的鋒芒閃過，樓元霽淺笑著合上了眼——謝謝你，還願意保留我作為對手的最後一絲尊嚴。

　殺了樓元霽腦子裡的蠱蟲，莫離轉身看那些呆愣愣的蜘蛛人，沒了主蟲的控制，連肢體都顯得僵硬了許多，但莫離知道，這只不過是暫時的。接下來，它們會互相廝殺，直到選出新的主蟲，進入新宿主的身體。

　這些東西不怕火不怕冰，除非炸到四分五裂，把腦子裡的蠱蟲殺死，否則就算只剩下一半的身體也會活下來。

　和莫離猜的沒錯，黑壓壓的蜘蛛人開始自相殘殺，互相吞噬，大的吃小的，小的吃更小的，戰場上一片狼藉。

　“喲呵，來的是不是時候啊？怎麼內鬥了？”包子一出現看到這種情況哇哇大叫道。

　洛望舒白了他一眼，問莫離：“怎麼回事？”

　莫離早就對洛望舒這種突然出現免疫，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下。他們所有的炸藥都用上了，這麼多的蜘蛛人，只能等它們自己吃自己人吃的差不多，快選出主蟲時再用笨辦法消滅。

　“我帶了很多辣椒粉，等會讓舅舅用冰牆把它們給困住，可勁的撒，趁它們虛弱後再放火燒，我燒過，絕對死光光。”洛望舒拍拍莫離的肩道，對之前看見的血腥場面閉口不提，就像啥事也沒發生過，一口一個舅舅，喊的越來越順溜。

　莫離露出一抹淡笑，看著洛望舒指使人的背影笑意更濃，比起一般人他還是幸運的吧？至少，他遇到了有些人一輩子也遇不到的人。

　銀蘇被洛望舒喊著來做苦力，一臉不情不願，哎，感覺好委屈的說，啥也撈不著。

　“舅舅，你要是把它們都滅了，等莫離休息夠了我讓他給你做鮮花餅、茶凍、麻辣燙還有燒烤。”洛望舒揪著人的耳朵壓低聲音道。

　銀蘇眼睛一亮，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些名字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

　洛望舒對他眨眼，“你路過的美食街是莫離開的，他是幕後大老闆，絕對好吃，不好吃不要錢。”

　“要錢？”銀蘇怎麼覺得哪不對勁呢？

　洛望舒擺擺手道：“就那個意思吧，幹不干？一句話！”

　“那好吧。”銀蘇心裡舒服了，凝聚風雪結冰，四面冰牆拔地而起，成功困住蜘蛛人。也是因為現在天寒地凍的，用不了多少功力，若是在大熱天弄出這麼大的冰牆，不力竭而亡是不可能的事情。

　莫離還不知道自己被媳婦賣了，笑著看洛望舒，媳婦果然越看越好看。

　洛望舒心虛的望天，讓一隊人馬撒辣椒粉，另一隊人馬潑火油，再一隊人馬點火。說是一隊，其實累了還有後面一隊接上，隊形絕對不亂。

　火光沖天，伴隨著辣椒刺鼻的氣味，所有蜘蛛人化為灰燼。

　相原曲看著冰牆中的蜘蛛人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感覺，悲涼麼？或許吧。

　“對了，小光說他研製出壓制蜘蛛本能的藥，只是數量不多，可能要等一段時間，你們應該不急著娶媳婦什麼的吧？”洛望舒差點把這事給忘了，臨走時看見相原曲帶著幾百人離人群遠遠的才記起。

　相原曲微愣，“恩人？”壓制蜘蛛的本能？

　“哦，就是母蜘蛛在那啥後會吃點雄蜘蛛，還有平常對血肉的渴望，都能壓制下來，等你們習慣了八條腿後，平常乾個活什麼的更加方便。我那也有你這樣的蜘蛛人，那腿當鐮刀使，割稻子飛快，唯一的缺點就是喜歡結網睡。”

　聽到這，幾百人齊刷刷看向洛望舒，眼中滿是熱切。

　“等回去後我帶他出來給你們看看，有什麼不懂的直接問，他年紀不小，可是過來人。”洛望舒簡單說完，要走時又道：“不過，前提是你們不會來攻打大元帝國，簽完協議再說。”要是放虎歸山，他不是很虧？

　相原曲聞言神色一凜，單膝跪下道：“我相原曲對天發誓，絕不背叛恩人。”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跪下發誓。

　洛望舒不自在的聳聳肩，“那什麼，你們自己記住就行了，起來吧，走了。”說罷，洛望舒朝不遠處等候的人跑去。

　莫離攏了攏他耳邊的髮絲，“會騎馬麼？”

　洛望舒身子一僵，尷尬了，“不會。”

　莫離淺笑，動作熟練的上了馬，伸出手給洛望舒，後者拉著他的手被拽了上去，穩穩噹噹坐好。

　黑馬在雪地裡撒了歡似的跑，寒風跟刀片刮過似的疼。不過，洛望舒還是覺得很爽，那種飛一般的感覺。

　這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洛望舒忽然記起一件事來，轉過頭問莫離：“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兩個月了吧？怎麼？”莫離吻了吻他的臉頰道。

　洛望舒看他，“過年了對吧？”

　莫離微愣後失笑道：“嗯，今天初二了，經常不過年，習慣了。”

　“我跟你在一起就沒過過一個好年，去年遇上雪崩地震，今年又在打仗。”洛望舒十分怨念的看著莫離，人家都合家團圓，他在做什麼？

　莫離愧疚的蹭了蹭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洛望舒一手揪著他的臉道：“不管，我要吃火鍋，要紅包，還要點花燈！”

　莫離自然是答應的，“好，回去就弄。”

　“唔，准許你先洗洗睡，這事就包我身上了，你醒了就負責做火鍋吧。”沒有火鍋的年，哪能叫過年？去年沒吃上，今年一定要吃上——來自吃貨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