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都城（六十五）

　祠堂燈火通明，眾牌位卻沒給人陰森森的感覺，反而在燭火的光下透著一股暖意。

　洛望舒和莫離推著小木床一步步走到蒲團旁，兩人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磕了頭。

　洛望舒看了一眼莫離，對一邊的牌位道：“丈母娘，這是你孫子和孫女，小名是團團圓圓，大名剛取了，團團叫莫瀾清，圓圓跟我姓，叫洛伊人。他們倆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莫怪啊。”

　莫離聽著笑了，“小孩不都吃了睡睡了吃麼。”

　“那倒是。”洛望舒點點頭，繼續絮叨：“丈母娘啊，團團長得比較像莫離，眼珠子還會變色，等哪天他醒了，我給你看，可逗了。圓圓比較喜歡弄藤蔓，他們倆都喜歡抓人頭髮，我好幾次都差點被他們扯禿嚕了。”

　莫離也知道洛望舒的心思，他已經習慣了什麼都放在心裡，即便進來大半的時間也是沉默，所以就算洛望舒不喜歡說話，也變成了話嘮。

　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洛望舒累的慌，只覺口乾舌燥。“那什麼，我先歇會，這有水麼？”

　莫離含笑著點頭，“在那邊拐角的地方有一股清泉，旁邊有碗，青色的那個是我的。”

　洛望舒微微挑眉，心說還有這操作？“嗯，我等會回來，你守著孩子啊。”

　“好。”

　洛望舒去一邊找水喝，也給莫離留出時間跟列祖列宗說些話。

　等人走後，莫離又點了三炷香，眼神溫柔的看著木床上的兩個小團子，輕點著他們肉嘟嘟的小臉蛋。

　過了一會，他看著娘親的牌位，鄭重道：“娘，我很好，我很愛他，這是我們的孩子。”

　話說的不算大，但在本來就安靜的祠堂裡聽得異常清楚。以至於喝了水無聊坐著的洛望舒都聽到了，他撇撇嘴，心說莫離真是傻的可以，悄悄話就是要小聲說，說這麼大聲還算是悄悄話麼？

　在心裡想著回去後要怎麼教人講悄悄話的洛望舒沒注意自己的臉浮起一抹紅暈，哎！愛什麼的，回去後偷摸著說就好了，在這說豈不是所有列祖列宗都聽到了？

　莫離說了些家常，有時候前言不搭後語，洛望舒覺著時間差不多了，剛探了個頭就看見小木床旁趴著一個女子，可不就是丈母娘麼！

　洛望舒使勁眨眨眼，阿飄！出來了！這一次真不是夢，是真的阿飄！

　女子似乎察覺到了洛望舒的視線，抬眼對他微笑。

　洛望舒尷尬的撓撓頭，他是過去還是不過去？

　“媳婦，喝完了？”莫離揚唇笑道，模樣看起來特別傻。

　洛望舒有點不忍直視，旁邊還有個阿飄丈母娘，那偷笑的眼神……算了。“嗯，還挺甜的。”說著走到一旁坐在蒲團上，因為不能碰到作為阿飄的丈母娘，所以姿勢有點奇怪。

　莫離被洛望舒這怪異的姿勢弄得有點摸不著頭腦，“媳婦，你不坐近些？”以前都靠著他坐的，現在離得有點遠啊。

　“不用了，咳，那什麼，咱們要不要給丈母娘講講漠北過年的事啊？”

　女子好奇的歪著頭看他，和莫離疑惑的時候表情同款，略可愛。

　莫離眨眨眼，似乎有些困惑。“怎麼講？”

　洛望舒猶豫了一下道：“就隨便說說，哈哈。”

　女子趴在小木床上笑意盈盈，“嗯。”

　“唔……漠北下雪，特別大的雪，吃火鍋很香，一大群人吃火鍋，因為來自不同的國家，所以他們說話也聽不太懂，吃多了就亂說話，哈哈…… ”

　聽著毫無笑點的事情，女子和莫離都眉眼含笑，很給面子的聽著，也不知說了多久，洛望舒倒是尬聊的開心，倆團子不開心了，睜開眼張開嘴就開始哭。

　莫離和洛望舒一人抱一個哄著，女子伸了伸手，最終無力的垂下，眼底的滿是遺憾。

　洛望舒有些看不下去的湊近了些，對她遞了遞手。女子猶豫的伸手環抱住，洛望舒托著孩子，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奇怪的，沒有穿過去。

　女子也是一愣，試探性的觸碰了下他的手，沒有像平時那樣穿過去，而是碰到了實體！

　死後第一次碰到活人，女子似乎很激動。

　洛望舒也很激動，阿飄也能碰到，感覺自己要逆天啊。

　看人忽然以一個怪異的姿勢停住，莫離剛想問怎麼了，一轉頭就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

　他一愣，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抓住洛望舒手背上的手，觸手之處冰涼細膩。

　女子忍不住掩唇而泣，在人的手背上蹭了蹭，感受著那灼熱的溫度，嘴唇輕顫道：“阿離……”

　細微的聲音很飄渺，莫離依稀能辨認，就算眼前是個虛幻的影子，他也認識那是誰。

　“娘……”

　“主人！快鬆手！”包子突兀的聲音打斷了莫離的話，更是分開了三人的手。

　洛望舒從短暫的迷惑中醒來，看見包子還有些分不清狀況，“包子？怎麼了？”

　莫離神色一凜，再看時已沒了影子，但內心的激動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主人！你……唔？”突然說不出話的包子困惑的看著洛望舒。

　洛望舒的聲音在包子的腦海中響起：“我知道了，就看這一次。”

　“主人！擅自連接兩個不同類型的空間壽命大減都是輕的，嚴重的話還會遭到天譴！ ”包子急了，恨不得去敲他的腦袋，看看是不是裝了水！

　想咬人的包子被強行塞回空間，洛望舒對莫離笑了笑，“沒什麼事，別擔心。”

　莫離稍稍鬆了一口氣，“剛剛……”

　“丈母娘啊，她一直都在，我還以為你一直會看不見，原來抓著我的手就能看到了，沒想到這麼簡單，來，再看看？”洛望舒淡笑道，語氣輕鬆，就好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般。

　莫離有些猶豫，剛剛包子好像很急……他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做，可又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真沒事，包子只是心疼空間裡的靈氣罷了，再看一眼還是可以的。”

　莫離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

　團團圓圓盯著笑得溫婉的女子看得入神，還伸手去抓，也忘了哭這回事。

　通過洛望舒，莫離重新看到了人，兩人對視一會笑了笑沒說什麼，人也成功摸到了團團圓圓。再無牽掛的女子身影淡去，洛望舒知道，她徹底消散了。

　倆人把餓的直哭的團子們推走，心說又要被罵了。

　對於將軍府總是突然就辦喜事的事情，都城的人們都已習慣，滿月酒麼！兩個月也是滿月啊，不糾結時間，看到醫館貼出來的告示後，來看病的人都主動把這一喜事宣揚了出去。

　有了莫離成親時的經驗，徐管家這次早早就訂了酒席，就先一百桌吧，他們家的暗衛什麼的加起來也夠一半了，來的客人……再說吧。

　食神居，賬房內。

　“什麼？將軍府要給小少爺和小小姐辦滿月酒？才訂一百桌啊？”李寶塔震驚了，怎麼沒人通知他們倆？

　李寶玉愣了愣後蹙眉道：“一百桌怕是不夠。”

　賬房看四下無人，湊近壓低聲音道：“將軍府該是怕連累其他人，所以才訂一百桌，兩位少爺莫不是沒聽過皇上和將軍府結梁子的事？”

　李寶塔和李寶玉搖搖頭，“即便這事是真的那又如何？將軍府想不想造反不是明擺著的事麼？”

　“就是，就連我都知曉，銀樓老闆是將軍夫人的舅舅，若是將軍府要反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李寶塔贊同道。

　賬房也附和，“這事倒是真的。”

　袁陌離是先皇的兒子，這可是個公開的秘密，有身份，有能力，就是不造反。寧可在家帶孩子也不要大好江山，說實話，他都有點佩服袁陌離。

　“咱們多給他們留幾桌，到時候過去……對了，咱們送什麼好啊？”李寶塔突然記起這麼一茬來，送的太廉價傷感情，太貴重又送不起，這倒是一大難題。

　李寶玉眼珠一轉，“不若送些新鮮的小玩意兒？”

　“去看看吧。”

　兩人說走就走，等賬房回過神來，人已經沒了。無語了一會，賬房認命的開始工作，比起以前，兩位少爺現在靠譜了許多，想玩玩就去玩玩唄。

　將軍府上下忙的不亦樂乎，張燈結彩好似過年……不，比過年還熱鬧，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

　“請柬發了？”徐管家問回來幫忙的馮朱青。

　“全發了。”馮朱青一甩紅發道。

　“酒席訂了？”徐管家再問蔣子恆。

　蔣子恆拍拍胸口，“自然！”

　衛生什麼的由小五負責，確保上上下下一根蜘蛛絲都看不見。

　相原憶負責剪窗花，莫光寫紅字，付傲雄和莫方沒事四處溜達，這兩天林安也時常過來看看進程。

　某一天早晨，洛望舒和莫離一醒來，推開門就看見到處都是喜慶的紅，好似回到了他們成親的時候。確定這是滿月酒不是成親酒？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所有人望天，那什麼，差不多麼！

　作為主角的倆團子吃飽了後，抱著各自的小手啃，小模樣還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