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美味齋(十六)
這鳳仙居是雲家的產業,雲家大公子云珞天首先來了,李家老爺李允文隨後而至。
菜剛剛上齊,人也正好落座,雲子被三人不相上下的氣勢壓得透不過氣,沒人說話,沒人動筷子,他只好小聲呼吸,盯著菜流口水。順便數一數碗裡有多少粒飯……
“這位公子,在下云珞天,昨日你說的話可是當真?”
僵硬的氣氛被打破,莫離看向雲珞天,相貌堂堂,眉目間有些憂愁,笑容舉止得體,看他穿得不算富貴,眼中也並無絲毫不敬,這人的確不錯。
“在下李允文,李家家主,不知小兄弟有何辦法能治這奇病?”李允文苦笑著說道,現如今他們是絲毫沒辦法了。
莫離笑而不語,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鴨肉吃,嚥下後道:“這鴨酥香,選的自是上品,不知如此鴨肉雲公子在哪選的?”
雲珞天算不准莫離的心思,如實道:“是一隊胡人提供的,怎麼?”
聽見“胡人”二字,李允文似乎記起了什麼,“可是一隊領頭的名叫達布的胡人?”
雲珞天微微蹙眉,頷首道:“正是他們,怎麼?李世叔也認識?”
李允文心中一驚,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鴨肉嚐了嘗,雙目圓瞪,將筷子拍在了桌上。“這些個胡人!”
莫離沒說話,用眼神示意云子開吃,默默吃飯,聽這一出好戲。
“世侄,這鴨肉是他們前幾天從我李家賤買出去的,我家養的牲畜食用的東西中都會加一種草藥,肉質鮮嫩不說,且還有極淡的藥香,若不是味覺特別靈敏之人根本嘗不出來。起初我以為那些雞鴨的反應都只是天熱造成的,就賣了出去,誰知卻是病了,於是便高價購回,只有那一隊胡人說帶回了他們部落,我還賠了他們一萬兩,當真是……”
李允文氣的雙手顫抖,這牲畜染的病莫不是真與那隊胡人有關?不然為何賣出去的牲畜只有他們的沒問題,其他人可是都投訴了的。
聽完後,雲珞天也傻眼了,在李家投毒,賤買牲畜再高價賣給雲家,然後還得到了李家的賠償金,這一招果真是高明!
兩家人一般情況下不會談太多生意上的事,李允文也習慣在家吃飯,無特殊情況不會去外面吃,更何況是去雲家開的酒樓吃飯了,因此這事也就被巧妙的隱瞞了下來。
等兩人交換好了各自的信息,心裡也有了計較,李允文不得不懷疑他高價買的牲畜是雲家賤賣出去的。
雲珞天只問了一句:“李世叔,那牲畜的右爪是否有一個小小的紅點?”
聽罷,李允文的臉色更加陰沉,果真如此……
兩人深呼吸一口氣後,將胸口翻湧的情緒壓下,現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治病,那隊胡人只要他們有生之年還會來紫雲府,就一定會找到,比起找人洩憤,他們更關心的是如何治病。
雲珞天和李允文把話說開後,一同看向吃得差不多的莫離,眼中比起之前更多了一份信任。
莫離用巾帕擦了擦嘴,道:“這裡不是個說話的地,還請雲公子開一個隔間說話,雲子,吃飽了沒?”
被點名的雲子嚇得一口就吞了嘴裡的飯菜,差點被噎住,看莫離的時候也多了幾分哀怨。“飽了。”
“那就走。”莫離理所當然的說道。
雲珞天看了看四周,投過來的視線果真不少,便允了莫離的話,這一桌子的菜自當記在了雲珞天賬上。
安靜的隔間,莫離讓雲子掏出裹有蔬菜的布包。
“這是我從你們兩家地裡拔出來的青菜,左邊是雲家的,右邊是李家的,可有什麼不同?”
不同的地方多了去了,右邊的明顯是正常的青菜,且水靈靈的,左邊的泛黃將要枯死,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的區別,被莫離這麼一問後,兩人都沉默了。
“莫公子可是用了什麼藥才令世叔家的青菜如此水靈?”雲珞天直接問道,一點也不懷疑莫離拿的不是李家的菜。
人面對別人給的信任總是會心情愉悅,莫離也不意外,便不再賣關子,直言道:“請雲公子拿一碗水來。”
雲珞天招呼外邊的店小二拿了水過來,莫離將一個瓷瓶中的粉末倒進去攪了攪,再將泛黃的青菜放了進去,奇蹟就這麼發生了,原本瀕死的青菜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煥發出生機,由黃轉綠,且比之前的更為水靈。
“這……”若不是親眼看見,雲珞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允文縱使遇到過許多怪事奇事,但親眼看見這一幕,心裡也不免震驚。
“這是胡人那邊特產的一種蟲,只有寒毛大小,白色透明,繁殖能力極強,三兩天便能長數倍,喜附於植物根部,不怕水不怕火。”莫離解釋道。
雲珞天聽到這,和李允文一樣面色難看的看著桌上的青菜。
莫離繼續道:“但它們很容易溶於鹽水之中,對青菜瓜果來說亦是一大補藥,絕無副作用,胡人一般會用它們和鹽水混合後澆灌青菜,能使青菜更加新鮮,胡人的心思兩位應該明白了,他們沒有算到的是兩位對待商客真誠,絕不用劣質品欺瞞眾人,因而他們只在前期買了一次,後就無法得逞。”
雲珞天和李允文兩人的心情都非常複雜,“那牲畜……”
“這蟲對青菜而言是補藥,對活物其實沒什麼作用,牲畜之所以發病是因為草料中有紫草,毒性很強,還有傳染性,在我們這不常見,但在胡人那隨處可見,要解毒也簡單,只需灌些醋即可。”
隔間內詭異的沉默了下來,莫離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便道:“我是美味齋的新掌櫃,兩位可以按照我說的回去試試,不行的話就當沒見過我,如果可行,希望以後的合作供貨時能優先考慮我們美味齋。”
雲珞天與李允文互看一眼,李允文道:“如此可行,小兄弟要不去李家住上幾日?”
“家中還有有孕在身的媳婦,就不必了,鹽與水混合,鹽三成,切記。”
“既然如此,雲某那就不留了,若是莫公子所言屬實,雲某自當拜謝。”
互相試探了一番過後,莫離便帶著啥也不太懂的雲子走了,趕回家才是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