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美味齋（七）

　藥廬內。

　莫方看著大木桶裡的人有了一絲血色後鬆了一口氣。等熬過這最後一天，這小子的命也就保住了，且成功百毒不侵。

　木桶內的莫光似是遭受了什麼夢魘，眉頭緊皺，原本臉上浮現的一抹血色都不見了踪影。

　莫方看了一眼，又替人把了脈，確定沒什麼問題後便由他去了，百毒不侵說得好聽，但實際上需要人付出多大的代價？莫家一脈相承，到他這裡已然斷了血脈，既然如此，尋個有天分的孩子繼承也未嘗不可。

　繼承莫家，首先就得百毒不侵，這玩意得從小泡，莫光的年紀是有些大了的，所以風險也會大，過程中稍有不慎便會一命嗚呼。

　關於這事，莫方是和人說清楚了的，莫光雖然猶豫了一會，但很快便同意了。

　千萬種毒混合後再用草藥來一一解去，其中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日復一日，說實在的，莫光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毒融合，也算是個奇人。

　外面的聲音莫方不是沒聽到，只是他不能走，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他也很納悶，但現在他不能離開。

　渡頭邊，賣完東西後莫離照常收攤，剛收到一半，一大片陰影籠罩了下來。

　莫離微微蹙眉，起身一看，一個麻袋罩在了肩膀上。兩三個地痞模樣的人面面相覷，他們似乎沒料到莫離比他們高了一個半頭，才出現瞭如此尷尬的場景。

　“你們是什麼人？”莫離才一開口，那些人對視一眼後就想去砸他木桶裡的碗。

　若是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意圖，莫離那就是真傻。

　沒等他們得手，莫離一腳踹翻一個，剩下的那個直接用手拎了起來，冷道：“為何要砸我的攤子？”

　被拎起到半空的人嚇得面色發白，哆嗦著身子道：“你……你得罪了人，有人讓我們來收拾你。”

　“哦？”莫離嗤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你們想如何收拾我。”

　媽呀！另外兩個人見狀慌不擇路的跑了，剩下的一個人哭喪著臉看莫離，“大老爺，我們只是收了銀子替人辦事，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放過我們吧……”

　“你倒是說說是誰想教訓我。”平日里他也沒得罪什麼人，周圍的小攤販跟他的關係也不錯，莫離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會想砸他的攤子。

　“這……”那人猶豫了一下，他總不能說有人想來個美女救英雄吧？思索片刻後，咬咬牙道：“你的生意太好了，那人看不慣，所以讓我們來警告一下你，至於那人是誰，我一個小嘍囉哪會管那麼多？大爺，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知道哇。”

　莫離微微挑眉，鬆開了手，“既然如此，你把那人給你們的銀子留下就走吧，我也不為難你。”

　那人怔了怔，這還不叫為難？在莫離極具壓迫性的目光下，慢吞吞的從腰間的口袋裡拿了三兩銀子出來。“就……就這麼多了。”

　莫離淡笑著將銀子拿了過來，“替我謝謝那個人，還有，下次若是再過來，就不是三兩銀子能解決的事了，無故砸人攤子，按律法來說打成重傷是不治罪的。”

　那人冷不丁一哆嗦，嚇得連滾帶爬的跑了。

　一個人三兩銀子砸他的攤子？莫離勾唇冷笑，眼底晦暗不明。

　快到中午時到家，莫離把棗紅馬牽進馬棚，抓了草料放進馬槽裡，藥廬的門依舊緊閉，唯一不同的是等他回家的那人不見了踪影。

　“媳婦？”莫離進廚房看了看，沒人。走到房門時推了下，沒推動，“媳婦，你在裡面麼？”

　沉浸在恐懼中的洛望舒聽到聲音後猛的抬起頭，剛想起身，忽然記起了什麼，又縮回了牆角，努力將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我沒事，等會出去，你先去吃飯吧。”

　莫離微頓，輕聲道：“剛回來時下了雨，衣服都濕透了，能讓我進去找件衣服穿不？”

　房中的人沉默了一會，最終將木門開了一條縫，把衣服遞了出來，真的只是一條小小的縫隙。

　“媳婦，我拿不到。”聲音染上了一絲委屈，洛望舒無奈得把門縫開大了些，本來在門外的人一個閃身便擠了進來。

　洛望舒看著面前笑嘻嘻的人，身上的衣服哪裡濕了？這分明就是在騙他。

　莫離親親他的臉頰，不等人反應過來，將人環抱住道：“媳婦，你別惱，今天賺了差不多四兩銀子哦。”

　“真的？”本來黑了臉的洛望舒一聽這話，成功驚住了，兩隻紅彤彤的眼睛看起來呆呆的。

　莫離盯了他許久，洛望舒反應過來後暗暗在心裡唾棄自己的財迷屬性，本就不怎麼理直氣壯，在莫離的注視下，頭愈漸低下。

　“媳婦，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這麼一句話後，洛望舒剛要回答，莫離又補充了一句：“我希望聽到實話。”

　洛望舒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縮著脖子準備當鴕鳥。

　莫離把人按在床邊坐下，臉上也沒了笑意，鄭重其事的說道：“洛望舒，你不能仗著我愛你就處處對我隱瞞，什麼也不肯說，你是我媳婦，我們這輩子都會在一起，有事不跟我說跟誰說？還是說你從來就沒想過跟我一起過一輩子？”

　“莫離！”洛望舒聽完就怒了，一把將人推開吼道：“我沒想過跟你一起過日子會跟你睡嗎！現在連人命都睡出來了，整天像個神經病一樣處處提防著不讓自己亂打人，你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嫌棄我醜了？要嫌棄的話就儘早滾！”

　莫離把人狠狠抱住，像是要揉進骨子裡，不禁放柔了語氣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大聲說話，媳婦別氣著自己，我怎麼會嫌棄你呢？”

　洛望舒推了一下，推不開，忍了半天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無聲的。現在的他，真的是怕了。

　“媳婦，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媳婦。別忘了，我全部家產都在你那呢。不哭了，眼睛紅紅的等會難受。”莫離輕輕吻去他臉上的淚道。

　洛望舒深吸了一口氣，別開臉道：“我沒哭。”

　“嗯，沒哭。”莫離才不管人說的是什麼，反正現在洛望舒說什麼都是對的。

　不知道抱著拍了多久，洛望舒才沉沉睡去，外面傳來莫方的聲音：“臭小子，別黏糊了，你老爹都要餓死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