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老祖宗的抉擇

　　潘傑手機上打開的是幾個月前唐修在論壇上發的帖子。那時唐修還在糾結傳承之魂的來龍去脈， 從潘傑那裡獲取的信息量不夠，於是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發帖廣撒網。帖子正文只打了一行字，“靈鶴前輩沉睡前與之有接觸的後輩，請聯系我。”

　　這條評論點擊量很高，但底下卻沒有人回復，畢竟0009這個ID代表著的當世第一資歷讓不相關的小輩沒人敢上前冒犯。

　　唐修看了眼那個帖子，如無意外應該早就沉了， 也不知道潘傑怎麼挖出來的。他問道：“這帖子怎麼了？”

　　“我也是心血來潮，聯系了一下管理後台的小輩，對點擊進來的每一個IP都進行了追蹤， 其中有一個定位到了S市的某一高檔小區。”潘傑說著壓低聲音，“韓楊私宅就在那裡。”

　　唐修挑了下眉，潘傑唇角勾起一抹邪笑，“韓楊這人， 論資歷真的算是個小輩了，按論壇ID排序， 他也就不足千年的資歷。千年前那撥小輩是憑什麼因緣得化來著？竟然化出這麼個東西。”

　　唐修聞言微微皺眉。老祖宗的記性實在說不上好，他仔細想了想才說道：“可能又是哪場紛爭血戰吧，千年前，實在不是什麼太平盛世。”

　　潘傑嘆口氣， “行吧，人找到了，我們拿他怎麼辦？直接除掉還是？”

　　唐修看了他一眼，“還沒親見他為非作歹， 可以先緩一緩。當務之急還是找到讓傳承者正式得到新集魂幡的方法。”

　　唐修不提還好，一提這個潘傑就愁得頭大，他看了眼跟大家同桌吃飯氣場強大的江橋，又扭頭看了眼在樓前空地坐著發呆的池龍，咬牙道：“同為傳承者，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老祖宗笑了，“池龍這孩子很好，就是性格內向一點，你不要總是欺負他。”

　　潘傑哼了一聲，“這是欺負嗎？我這是磨練他。就他這慫瓜蛋子，也就是遇上了太平盛世，要是在幾千年前成為集魂者，估計早就被自己作死了。”

　　唐修聞言未置評價。只是他突然又想起來，集魂者都是天生地造，而傳承者卻是由凡人中挑選而來，若要讓凡人能夠真正變成集魂者，一定要經過什麼契機。

　　到底是什麼呢？

　　潘傑看了眼唐修背後，衝他努了下嘴。唐修回頭一看，張中中正端著他剛才吃一半的盒飯過來，屁顛屁顛的，說道：“前輩，有工作也把飯吃完啊，您不要太拼了。”

　　潘傑噗一聲笑出來，擺擺手說了句我去忙了，留下老祖宗一個人應付小迷弟。

　　唐修接過盒飯，底下還有點油，他只能端著無奈道：“你就吃你的飯好了，不用操心我。”

　　張中中厚著臉皮笑了笑，拉著老祖宗的袖子小聲道：“剛才江導說我了。”

　　“說你什麼？”

　　“今天上午和您對手那場戲我不在狀態，NG了好幾次，江導一整頓飯都沒給我好臉色。我鼓起勇氣跟他開了幾句玩笑，他冷冰冰地和我說——”張中中停頓了下，飛快回頭看了眼確保江橋沒看這邊，學著他的樣子板起臉，拿腔拿調道：“有時間套近乎，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戲該怎麼拍，拖慢進度不說，耽誤別人陪你一起受累。”

　　唐修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成功引起不遠處江橋的注意，某導演眼睛往這邊一掃，看見張中中瞬間緊繃的身體，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江橋長腿跨過板凳大步走過來，冷臉看著張中中，“你們在說什麼？”

　　張中中咕咚一聲咽口吐沫，使勁搖頭，“沒什麼沒什麼。我在跟前輩請教拍戲的心得體驗！”

　　江橋轉向唐修，唐修只能笑著點了下頭。

　　“回去老實吃飯！下午再NG你就直接收拾東西走人吧。”

　　張中中小嘴緊緊抿起來，鞠躬哈腰半天，然後一溜煙跑回了飯桌旁。

　　江橋等沒人看過來了，臉上的高冷一瞬間消失，轉過頭來對唐修道：“我敲打他兩句而已，我這個人其實還是很溫柔的，你知道的。”

　　唐修笑著用上挑的聲調哦了一聲，點點頭，“說得不錯，我又不是第一次拍你的戲了。”

　　某導演被揶揄臉色發青，一回頭正好對上張中中小心翼翼的眼神，一記眼刀又飛了過去。

　　劇組很晚才收工，唐修也是最近才領悟之前拍《斬狐台》跟大演員對戲有多幸福，這次劇組裡這三個小子都是那種有靈性沒經驗的主，每天NG到老祖宗都有點想吐。

　　吳子墨和張中中這兩個NG大戶主動買了全劇組份的宵夜給大家發，發到唐修這，老祖宗卻只擺了下手，一心只想回去休息。江橋跟著應付了一下，也心急火燎往屋裡去。

　　兩人前後腳進門，江橋門剛關嚴，一句慰問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牆上已經安靜好多天的集魂幡忽然又出現了異動。

　　——這一次，集魂幡並沒有大幅度震動，然而第八十一魂格卻一片紅光，那六芒星的輪廓鑲嵌在一片金色中，光彩奪目。

　　江橋看愣了好一會，喃喃說道：“六芒星的棱角越來越鋒利了。”

　　唐修看他一眼，黑眸沉靜，低聲道：“在我眼中，圓形圖騰也越來越包容。”

　　兩人對視一眼，江橋正要說話，唐修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潘傑。

　　老祖宗仿佛心中有所預感，接起電話來，潘傑果然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就是，“第八十一魂格異動。”

　　唐修嗯了一聲，“我這也一樣。看來所有傳承者被喚醒的契機應該是相同的。”

　　“而且這也說明我們離那個契機很接近了。”潘傑頓了頓，“之前我和您核對過每次八十一魂格異動的時機，還記得嗎？我們從來沒有同步過，而且您的進度要遠遠快過於我。自從我知道了傳承者的存在，我這老伙計就動過兩次。”

　　“所以，是哪兩次？”

　　潘傑回憶了下，“一次是我猜中池龍的傳承者身份時，還有一次是您參加比賽時我們見面那天晚上。”

　　唐修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幕，集魂幡映在窗玻璃上，他伸手拉上了窗簾。

　　“看來讓你跟著我確實是正確的決定，但是最近似乎池龍和江橋都沒有什麼新的進展，我很好奇，傳承者魂格為什麼異動？”

　　電話兩頭都沉默了片刻，唐修突然笑了，他緩緩坐在床上，放緩聲音道：“我想，你心裡和我想的是同一個人，是嗎？”

　　“韓楊。”潘傑吐出一口氣，“如今已經是太平盛世，無天災戰禍，世上已數百年沒有孕育新的集魂者，我想我們可以理解為天地已經失去了孕育集魂者的必要和本心。然而傳承者突然出現，還是喚醒凡人而來，這勢必與反叛者的出現有關。”

　　“嗯，平衡。”唐修低聲道，他看了一眼江橋，“我想，我該和韓楊見面，好好聊一聊。”

　　……

　　《叢林深》開機快一個月，唐修除了不久前幫著韓楊在微博上宣傳了一波MV之外再無動靜，粉絲們每天哀嘆著在微博下打卡簽到，卻遲遲等不來老祖宗的一點新動態。

　　直到五月中旬，韓楊的新專輯正式發行，唐修微博突然發布了一條行程。

　　——老祖宗和江橋都將從《叢林深》劇組臨時抽身出來一個周末，受邀回北京參加韓楊的新專輯發布會。

　　飛機降落，唐修日常穿著簡單低調現身，不過粉絲們還是一眼看見了他。這一次江橋特意錯開了一個航班，CP粉們只好全都圍攻老祖宗一個人。

　　李子平在人群中努力地攔著冒失的記者，唐修面色沉靜，仿佛早已習慣了。

　　“祖宗，你為什麼要演MV呀！”人群中突然有粉絲問道。

　　“是啊，傷感小短片不像是你喜歡的風格啊。”

　　“唐總拍戲已經很辛苦了，少來回飛吧，我們心疼。”

　　唐修突然停住腳步，往人群中聲源的方向望了一眼。

　　前排粉絲小聲道：“我們沒有別的意思。我們很喜歡那個MV，也會支持韓楊的新專輯，但是希望你不要這麼辛苦。”

　　旁邊有人應和道：“你好像比我上個月來送機的時候又瘦了。”

　　唐修突然笑了，“瘦了不是因為拍韓楊的MV，而是劇組導演太苛刻，每天從早NG到晚，累得快要遭不住了。”

　　人群裡轟地一聲，演員當眾吐槽導演苛刻，還直言不諱自己經常NG，唐修估計是頭一個。

　　沒人拿這個嘲諷，粉絲們反而覺得被喂了一嘴糖，那個機場應援老熟人鼓足勇氣對話道：“我們還以為他對你會不那麼嚴厲的。”

　　“哦？”老祖宗笑得眉眼舒展，意味深長地說道：“那你們可能還是太年輕了。”

　　唐修說完這句話，李子平就護著他大步離開了。直到老祖宗走出去回頭衝粉絲們擺了擺手道別，人群中才有人反應過來。

　　“他是不是等於默認了我們以為的，江橋本該對他與眾不同，然後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好像是的……”

　　“……一口糖來得猝不及防，牙疼……”

　　一直低調不愛透露私事的唐修突然在機場發糖，不出意料迅速帶起了一波話題，沒用上一個小時就衝上了熱搜榜。

　　唐修堵在環路上刷微博，冷靜地看著底下的粉絲們一個個狼血沸騰，黑眸中卻沒有任何波動。

　　李子平在前座唆啰著自己的腮幫子吐槽道：“我真的服了，你說你跟大家說這個干什麼？今天出門的時候也沒覺得你心情這麼好啊。”

　　唐修淡淡道：“一句話而已，網上討論的都是大家猜想而已，我並沒有落下任何話柄和實錘。”

　　“話是這麼說……”李子平不確定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嘟囔道：“我就是覺得稀奇，你不是這種刻意帶話題帶熱度的人啊。”

　　唐修笑了下沒再吭聲。潘傑湊過來低聲道：“這招確定能行嗎？”

　　老祖宗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如果他的目標確實是江橋，那麼今晚發布會結束後，他一定會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