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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魂者》第30章
第30章 行走萬年的直覺

  昨天拍第一個鏡頭時, 唐修站在高台上就覺得胡廣然和陸康景說不出哪裡有點像。循著今天發現的走路習慣回憶,其實相似的不僅僅是這一個姿勢,舉手投足,他們有很多小動作都十足相似。

  除了動作,還有說話的語氣。胡廣然聽口音是南方人,但卻和陸康景一樣習慣在句末加上兒化音,如果把他的臉蒙起來, 遠遠的光聽聲音看步態,十足就是陸康景。

  李子平說過,胡廣然出道多年, 緋聞不斷炒,但從來沒對像。

  也許這個人心裡藏了別的心思。

  唐修腦子裡清楚了不少,他快走兩步追上大伙,走進餐廳的時候工作人員才剛剛把飯菜都從袋子裡拿出來, 胡廣然一句話都不敢說,默默摳開一盒米飯先給江橋推過去, 江橋看了他一眼,聲音不帶情緒,“坐下吃飯吧。”

  胡廣然連連點頭,在導演旁邊夾著尾巴做人。

  江橋一扭頭看見了唐修, “哎,過來。”

  他旁邊的位置一直都沒人敢主動去坐,之前在劇組吃飯時身邊從來都是空的,可這回不一樣, 每次吃飯他都招喚唐修,唐修沒有別的演員那些心思,也就自然而然地坐了。

  “今天你狀態挺好的,明天都是感情戲,衝突加大了,回去再多看看劇本吧。”

  唐修點點頭擰開一瓶礦泉水,“好。”

  “吃什麼?”

  “隨便拿一個就行。”

  張凱行在旁邊笑道:“導演,我觀察好幾天了,您是不是欠了唐修錢啊?怎麼對新人這麼友好,以後我出門都不敢說了解您了。”

  江橋看了他一眼,面色如常,“這得要對比。有不省心的演員,對比之下省心的演員就顯得非常可愛了。”

  張凱行摸了摸鼻子,旁邊的胡廣然頭埋得更低了。

  唐修心裡好笑,這家伙可真夠不要臉的,用別人當靶子掩蓋自己的偏心,可憐胡廣然嚇得吃個飯都瑟瑟發抖,卻不知道某人完全是在胡謅。

  晚餐時間大家都比較放松,張凱行又是老人,不怎麼怕江橋,就在餐桌上帶話題閑聊。唐修之前吃飯時一直不怎麼說話,今天卻反常地加入了大家的討論,聊著聊著就又扯到他演員天賦上去,陳冰嘆著氣感慨道:“長江後浪推前浪,看看現在的小孩,連科班都不是,照樣碾壓老人。”

  江橋說,“現在非科班出身入圈的也變多了,年輕人心思活泛。”

  張凱行捅捅旁邊一直不說話的胡廣然,“哎小胡,說起來你也不是科班出身吧?”

  唐修筷子頓了一下,看胡廣然悶聲點點頭,便笑道:“太好了,還有和我一樣的。那你大學是學什麼的啊?”

  “計算機。”胡廣然頭也不抬一下。

  唐修哦了一聲,江橋投過來一個眼神,他輕輕勾了勾唇角。

  ……

  晚上十一點多,某正經導演又偷偷摸摸溜進對門房間騷擾演員了。

  唐修正坐在桌前在一張白紙上畫著什麼,江橋站在他身後,看見他把一個箭頭從胡廣然的名字旁拉到宋棉身上,又在陸康景的名字下面打了個叉。

  江橋忍不住笑,“你不當編劇可惜了,娛樂圈第一腦洞。”

  唐修呵呵兩聲,“有您腦洞大嗎?一整天了,猜出來我是什麼品種了嗎?”

  江橋搖頭嘆氣,“沒有,不猜了,愛是什麼是什麼吧。”

  “哦?”

  唐修放下筆轉過來,“真不想知道?”

  “不想。”江橋回頭看了一眼集魂幡,那玩意又變成了一面安安靜靜的破旗,只是親眼見過它的表演,江橋從它身上再也找不出之前認為的那種人畜無害的感覺了。

  他嘆口氣,“反正根據你這懲惡揚善的精神,肯定不是什麼禍國妖獸。只要你不殺我,我就還喜歡你,你是什麼不重要。”

  唐修聞言愣了好半天。

  江橋殷勤示好這麼久了,第一次直白地和他說喜歡,卻是在剛剛知曉他可能不是凡人之後。沒什麼恐懼,也沒什麼憂慮。

  這個人的心思真的澄淨得沒邊了。

  過了一會,唐修在紙上記錄完了自己的思路,方才淡淡開口道:“我不是什麼妖,也不會通鬼神,我只是一個修行人士。”

  “修行人士?”江橋一下子僵硬,看著唐修蓋上筆帽,往後退了一步,“等等!你不會現在要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我吧?”

  唐修嗯了一聲,走到床頭鋪床,“怎麼,不願意聽?”

  江橋說,“也不是,就是還沒做好心理准備。”

  “這有什麼好准備的。”唐修無奈地笑,“你要學會知足,萬年來也就你一個凡人,有榮幸聽到我的真實身份。”

  江橋整個人一哆嗦,“萬,萬年?”

  唐修回頭淡定地瞟了他一眼,“嗯。萬年。”

  “怎麼,想參拜老祖宗麼?”

  房間裡一度陷入沉默。

  沉默到唐修把被子完全弄松軟,抱枕收起來,枕頭鋪好,回頭一看,江橋還石化在那裡。

  他有些無語,“有這麼值得驚訝嗎?”

  江橋十分不尊老地反問,“你說呢?”他伸出手比了一下,“我快三十,一直覺得比你老好多,結果你突然告訴我你一萬歲……”

  ……我不要面子的嗎。

  江橋默默把心裡的話吞下,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一萬年是個什麼概念,什麼修行能修行那麼長時間啊?一萬年前真的有人類嗎?

  他很想認為唐修是在誆他,可是他直覺,這個人是不屑於騙他的。而且這些問題他也不敢問,萬年老不死的修行者脾氣太大了,他可惹不起。

  江橋心思轉了好幾個彎,按壓下自己可笑的凡人常識,咽了口吐沫。“那,我以後要叫你什麼?”

  唐修哦了一聲,“就叫唐修唄,或者你想和我的小輩們一起,叫一聲老祖宗,也行。”

  江橋,“……”

  “集魂者是天生地養的人靈,沒有親人和血緣。現如今老一代陸續選擇沉睡,天地間靈氣也變得薄弱而難以孕育新的集魂者,所以這個群體的人現在越來越少,我應該已經是現世最有輩分的一位了。”唐修淡定地抬眼說道:“你叫我一聲老祖宗,不虧。”

  江橋,“……說得真有道理,我選擇唐修。”

  唐修笑,“也行。”

  江橋來了沒坐多久就走了,走得很自覺,估計是萬年老祖宗的衝擊太大,他需要分段消化,不能一口氣吃成胖子。不過看他走的時候神色還算平靜,唐修已經非常欣慰了。

  大導演的見識和胸懷確實碾壓封建社會無知婦女。

  結果唐修還沒睡著,江橋又把電話打進來了。

  屋子裡已經關了燈,唐修接起電話,聲音有些懶洋洋的,“喂。”

  “你睡了嗎?我在你門外。”

  “要睡了,有事電話說?”唐修翻了個身。

  “好。”門口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後一個腳步聲轉身走了。電話另一頭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江橋輕聲道:“你剛才說,集魂者,那是什麼意思?”

  “嗯……”唐修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在睡前給凡人科普集魂者常識,於是盡量言簡意賅,“善惡都有魂,集魂者為惡做劫,助善留存。你口口聲聲說是破旗的那個東西是我的集魂幡,上面記載著八十一縷善惡,我正在尋找最後一縷未集之善。”

  “這樣啊……”

  電話另一頭又沉默了許久。

  唐修覺得很困,昏昏欲睡,心裡想江橋要是嚇死了也明早再去給他收屍吧。他正要掛電話,突然聽江橋小聲說,“好酷。”

  “……”

  快三十的人了,竟然像個小男孩一樣。電話那邊深呼吸兩聲,緩緩說道:“這些年我拍了不少奇幻劇本,有時候我也會懷疑這個世界的唯物性,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遇見了你這樣的。”

  唐修打斷他,“你可以在心裡崇拜修行者這種身份,但是不可以把我們拍進影視作品中。”

  “我知道。”江橋小小聲,“我會為你保密的。”

  唐修覺得耳朵有點癢,雖然不可能是真的,但他覺得是江橋的呼吸透過聽筒噴到了他臉頰上。江橋又說,“那你們不會老嗎?”

  “會的,但是不會像普通凡人那麼誇張。容貌上……大概最多會到三十多歲的樣子。”唐修嘆口氣,揉揉自己的臉頰,“不過我們沒有童年,每一世完成集魂任務就會延續下一世的生命,到時候就又恢復了二十來歲的容貌。”

  “哦……”江橋頓了頓,“神奇。”

  “還有事嗎?”唐修打了個哈欠,聲音都低了下去,“我很困。”

  “有。”江橋頓了幾秒鐘,輕聲道:“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說自己捂不熱了。你有無盡壽命,而我只是凡人。但我……但我之後還是會對你很好的。”

  “唔?”唐修愣了一下,本來快要闔上的眼睛又睜開,昨天那回事之後,他以為就算江橋接受了他的身份,也不會再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

  這個家伙,還挺執著的啊。

  “我很喜歡你的,在電梯裡見了第一面就喜歡。你來試鏡的時候我發現你是個有天賦的演員,更喜歡。”

  像是害怕唐修突然打斷,江橋越說越快,“我會替你保守秘密,你要是查事情需要幫忙就來找我。還有啊,我給你的好朋友買了件衣服,剛才放在你房間門口了。”

  唐修已經不困了,“什麼好朋友?買衣服?”

  江橋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飛快說道:“晚安,早點睡。”

  電話掛了。

  唐修一臉無語地從床上坐起來。年輕人的追求方式太奇特,他越來越看不懂了。他坐在漆黑的屋子裡糾結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嘆口氣,摸索著下床開門。

  宿舍樓道裡的走廊也是一片漆黑,安靜無聲,門口的地上放著一個紙袋。

  他彎腰撿起來,能感覺到對面房門裡趴著一個偷看貓眼的家伙。

  老祖宗的石頭心不由得軟了一軟,他走到那邊門口,低聲道,“晚安,早點睡吧。”

  對面沉默了一下,然後一個輕輕的腳步聲從門口走開了。

  唐修回到房間打開燈,從紙袋裡掏出了東西。直到看清那東西的全貌後,他才反應過來江橋所說的好朋友是什麼,他驚訝地看著手裡的東西好半天,終於沒忍住,在房間裡低笑出聲。

  這個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好玩的凡人啊。

  江橋送他的是一個透明的蠶絲防塵罩。所謂的“好朋友”應該是指集魂幡,那面被他詬病了無數次的醜陋的破旗。

  唐修笑得停不下來,生平第一次笑出聲,笑到渾身發抖。他笑夠了後突然想到什麼,萬年淡定的老祖宗也變得壞了,他拿起防塵罩往集魂幡旁邊一比,“喏,昨天那個凡人小輩送你的賠罪禮,喜歡嗎?”

  集魂幡一聲沒有,貼著牆壁裝死。

  “我覺得挺好看的,簡單大方,料子也很有質感,配得上你萬年大道的身份。而且你穿上它,以後也不用擔心小輩們再嘲笑你起毛邊了。”唐修笑著站起身來,把那件“衣服”輕輕地披在了集魂幡的身上,捋了捋,“感受一下來自凡人的愛意吧,老伙計。”

  ……

  ……

  “我對你最赤誠的善意,竟成我雙尾白狐滅族的凶器!”明晃晃的鍘刀下是被鎖妖鏈緊緊束縛的白衣少年。少年十指死死地摳住高台的木板,洇滿了鮮血,那雙清澈的黑眸中也漸漸洇生出殷紅的血絲,他不屈地抬頭看向遠處,脖子上青筋暴起,面色蒼白有如狐鬼。

  鐵鏈聲笨重刺耳,少年無視懸在身上的鍘刀用力掙扎,高聲喝道:“人君!我雙尾白狐是世間最後一只純血妖靈,你騙我殺我,人族必將天誅地滅!”

  收音器裡回蕩著唐修慷慨激昂的聲音,有如洪鐘,聽得人眼神都呆了。副導演過了好半天才從屏幕上收回視線,摘下耳麥,“好強的爆發力。這孩子台詞功底太深厚了,音色充沛鏗鏘有力,平時都看不出。”

  “真不是科班出身嗎?”

  江橋沒說話,他緊緊地盯著屏幕。監控屏幕上,特寫機位漸漸拉近,給到唐修的雙眸。屬於小白的少年意氣已經褪去,凄厲和狠絕寫滿了那雙漆黑的瞳仁,蒼白皮膚下暴起的青筋更加讓人感到揪心。昨天片場裡少年清甜美好的笑意猶在眼前,讓屏幕上鋪天蓋地的恨更為慘烈。

  有些演員要靠後期音樂布景帶觀眾入戲,可有些演員,在粗糙簡陋的道具下演繹,就已經能拉著觀眾腦補出隆重的場景。

  萬年老祖宗的絕代風華,要遠遠超過他的想像。

  “江導?江導?”副導演拍拍他,江橋眼眶是紅的,這有點嚇人,他跟江橋這麼多戲,還是第一次看江橋出不來。

  江橋猛然回了個神,喊停,然後抬手擦了下眼。

  副導演全當沒看見他一時的失態,“您真是慧眼識英才,當初唐修面試時是能看出潛力,但誰能想到潛力這麼驚人呢。這種鏡頭一鏡到底,實在是太爽太痛快了。”

  江橋依舊不說話,他的心在胸腔裡咣咣咣狂跳,捶得胸口發痛。腦海裡現在只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回蕩。

  唐修!唐修!

  大概從第一眼起,就注定了自己會步步深陷,直到不可自拔。

  江橋豁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遠處本該配合助理們拆身上道具的唐修卻已經不見了蹤影,只能看見道具組的人在收那些鐐銬。助理們笑呵呵地談論著待會中午吃什麼,全場好像只有他一個人還沒從那場戲裡走出來。

  他小跑過去抓著唐修的助理,“唐修呢?”

  助理笑道:“有電話叫他,脫了這些手鐐就著急忙慌地跑到後面接電話去了。”

  “哦。”江橋無端松了口氣,“在哪?”

  “後面換衣間吧。他的衣服之前是鎖在那兒的。”

  江橋快步往更衣室走。劇組影棚後的更衣室是臨時的,一次只能供一個人使用。他無視了門口翻過來的“使用中”的小牌子,直接推門進去了。

  唐修正站在裡面打電話,回頭看見是江橋愣了一下,但沒有停下。

  “對,就是他,你查了嗎?”

  “蛛絲馬跡的確有一些,但我的邏輯現在還不夠嚴密,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就不和你說了,你先查吧。”

  “嗯,就查那次出事前後幾天他在哪、見過什麼人。”

  “好,我等你消息。”

  唐修打電話時神態如常輕松,他一邊打著電話一邊走到鏡子前,拿化妝棉蘸著卸妝液把臉上的假血擦了,人工淚液滴入眼眶,洗掉了那些赤紅,蒼白凄厲的感覺頓時消失。他看著鏡子裡的江橋微笑,舉止輕松。

  江橋心裡又透了兩口氣。

  片場入戲心疼演員這麼丟臉的事,還是他導演生涯頭一遭。可他剛才是真的魔怔了,就想什麼都不管,衝過去把唐修抱在懷裡。

  但是現在冷靜下來一想還好沒有,老祖宗可能會一臉懵逼,然後當著眾人面一巴掌把他拍飛。

  說完正事,陸康景並沒有著急掛電話,而是問道:“你在劇組怎麼樣,還順利嗎?”

  “挺順利,角色前中後期的鏡頭都拍了一些,已經進入狀態了。”

  “唔……”陸康景的聲音略帶驚訝,“首次進江導劇組之後這麼放松的,你還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唐修笑而不語,陸康景又問,“你和江導相處怎麼樣,還愉快嗎?”

  鏡子裡的江橋已經等得有些急了,唐修把電話換了一只手,看著他笑,“愉快。就是前輩和小輩的相處模式。”

  陸康景理所當然地以為前輩是江橋,小輩是唐修,於是嘖嘖感慨著說,“行,那你繼續努力,我掛電話了。這件事我立刻去查,多謝你。”

  “不用謝。”

  唐修掛斷電話,轉過身看著江橋,“怎麼了導演?”

  江橋走過來,深呼吸一口氣,“沒事,看看你。”

  唐修一頭霧水,“看我?……難道剛才那條拍的不行?”

  “不是。”江橋咬咬牙,“你演的……太嚇人了,我下來看看你。”

  唐修聞言頓時哭笑不得,可對面男人的神色很認真,他覺得如果自己笑場的話可能對江橋不夠尊敬,於是他憋住了。

  “那現在看完了,我好著呢,導演還有別的事嗎?”

  江橋有些不好意思,往後退了一步,“沒事了。”

  “那……”

  “吃,吃飯吧。”

  唐修點點頭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對江橋笑道:“導演您在緊張什麼,都結巴了。”

  江橋愣住。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愣這個問題,還是在愣這雙好看的眼睛。

  清亮亮,水汪汪,愉快而美好,和方才鏡頭裡的凄厲完全不是一個人。

  江橋深呼吸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顴骨。

  他可能確實是太戲痴了。

  今天上午的戲用人比較多,這幾個重要角色的演員這會都來吃工作餐了。唐修老遠就看見胡廣然低頭在挑盒飯,然後拿著飯坐到了王禹的對角線上。

  江橋越過唐修走過去,板著臉指了下王禹旁邊的位置,跟胡廣然說,“你坐這。”

  胡廣然有些意外,“導演?”

  “有什麼私人恩怨殺青後解決,在劇組裡就別搞這一套。”

  胡廣然沒動,王禹拿著飯主動坐到他那邊。胡廣然明顯有些生氣,立刻收縮了一下自己的地盤,王禹低聲道:“那天的事對不起,別往心裡去了。”

  江橋看著,胡廣然不敢囂張,於是沉默了一會說道:“吃飯吧。”

  張凱行和陳冰立刻招呼大家坐下吃飯。唐修慣例坐在了江橋旁邊,飯桌上大家聊的熱火朝天,唐修突然問陳冰,“前輩,上次看您寫毛筆字寫得真不錯,有機會我們切磋一下吧。”

  桌上的人都一愣,江橋問,“你也會寫書法?”

  然而問題剛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老祖宗活了一萬年,會不會書法,還用你說嗎?

  江橋默默低頭往嘴裡填了一大口白米飯。

  唐修心裡覺得好笑,但是表情憋住了。陳冰點點頭對他說,“好啊,你也喜歡書法?”

  “挺喜歡的,上次忘了跟您說。”唐修余光裡瞟著胡廣然的反應,問道:“廣然,你字寫得怎麼樣?”

  胡廣然的反應很平淡,沒有僵硬和推脫的跡像,這有些出乎唐修的意料。

  他似乎還沉浸在不得不和王禹挨著的郁悶中,一邊往嘴裡填著飯菜一邊說道:“我寫字特別醜,別說書法了,鋼筆字都寫不順當,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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