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老祖宗的抉擇

　　手機適時地響起， 是江橋。

　　“情況怎麼樣了？”

　　電話另一頭聽起來很嘈雜，全是來來回回的腳步聲，江橋低聲道：“沒什麼大事。醫生說胃裡已經吐的很干淨，身體肌肉神經性抽搐，給了藥也緩和下來了。”

　　唐修嗯了一聲，“醫生有說毒物來源嗎？”

　　“提了一句會引起肌肉抽搐的毒素多半是毒花毒草裡的，但是胃已經洗干淨了， 身體裡那點早都代謝掉了，也提取不出來什麼。”江橋頓了頓，“醫生給的想法是青團裡可能有什麼東西， 她們拿青團送去化驗了。”

　　“水呢？”

　　“也送去一起化驗了，會不會查出來什麼？”

　　“不會。”唐修低聲道。“那是一種已經絕跡的毒草，換句話說，很有可能是如今世界上已經不存在的化學元素， 常規醫院不帶著目標性去查，不可能查得出來。”

　　“好吧。”江橋嘆了口氣， “孩子臉都白成紙了，委屈他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

　　“等記者散一散吧。這件事事發突然沒有壓住，現在醫院外面全是記者，我等會從地庫直接跟車走。”

　　“張中中經紀人什麼態度？”

　　“還能什麼態度啊， 死也要把那個粉絲抓出來不然決不罷休的態度。她挺護自家孩子的。”

　　“好。”唐修頓了頓，“韓楊應該會安排好替罪羊，不過他們願意折騰就去折騰，韓楊留給我們解決。你早點回來少逗留。”

　　“知道的。”

　　“還有……”唐修頓了頓， “抓兩個助理一直跟著你，不要落單。”

　　江橋笑了，“我能有什麼事？我也是從小散打學過的，之前之所以被王禹襲擊到完全是因為他趁人之危。”

　　唐修卻不同意，“不要逞強，安全至上。”

　　“好吧。”江橋在電話另一頭笑得眉眼間都是溫柔喜色，看了眼周遭沒人看過來，把話筒捂緊低聲道：“你緊張我，我知道。”

　　唐修收起手機輕嘆了口氣。潘傑是一個可靠的人，既然他說要出手，應該就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可是不知怎的，老祖宗卻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李子平剛好從樓裡走出來，見他對著空地發愣，擺了擺手，“你還好嗎？”

　　“怎麼了？”唐修回神問道。

　　“網上已經炸了。”李子平嘖嘖道：“張中中本來還處於半藝人半網紅階段，人氣撐死了也就算是個二線吧，這事倒是把他炒紅了。現在是全網心疼，粉絲們更是集體淚奔，情緒上已經快要遭不住了。”

　　唐修淡淡道：“江橋說醫院外圍記者很多，估計這事也壓不下來了。”

　　李子平哼了一聲，“就該鬧大，也讓那些私生飯和心懷不軌的人受點教訓。回頭人抓到了，一定施壓從嚴處理。”

　　老祖宗並不置評，只輕聲說道：“等混亂過去了，我們也去醫院看一下吧。”

　　“你放心，我安排好叫你。”

　　“嗯。”

　　唐修回到臥室後用小號登了微博，李子平果然所言不虛，現在熱搜榜上前十名光這件事就占了五個。這已經不是第一起藝人被投毒的事件了，但這一次卻鬧得格外大。除了心疼張中中痛斥投毒者，也有些人指責張中中的助理團隊不盡心、公司不重視……事情鬧得大，各種各樣的人全部披著熱心網民的皮出來站街，唐修一眼掃下去就發現好多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引戰貼。

　　張中中經過這件事確實是一下子全網皆知了，但賺完心疼後會不會有反轉被黑，還要看他經紀人的鐵腕。

　　唐修轉回自己的超話下，自家粉絲安安靜靜的，沒有在超話帶什麼相關的討論。只有一些人很謹慎地提起，畢竟是在同一個劇組的，不安全因素太多了，讓他關愛同事的同時也照顧好自己。

　　唐修看著就止不住微笑，他的粉絲團隊似乎沒有特意經營過，就連李子平都說，喜歡唐修的人都自帶佛性，不愛撕逼，講話也有分寸。

　　他正刷著微博，一條新的短信突然從屏幕頂端彈了出來，是池龍，冷靜克制地發了一條——“祖宗。”

　　唐修下意識就想笑。這孩子平時說話的時候能讓人急死，打字卻一下子穩重下來，這種反差格外有喜感。

　　他回道——“怎麼了？”

　　——“吳子墨哥哥剛才突然打電話說要下來找我，我有點緊張。”

　　唐修收斂笑意，平靜地回復道：“說為什麼了嗎？”

　　——“他說心裡難受，不願意跟團隊的人說，覺得我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那就跟他聊，給我打個電話過來，手機放遠點沒關系，別被發現。”

　　——“好。”

　　過了幾分鐘，池龍的電話打了過來，唐修隨手點了免提，電話另一頭只有若有若無的環境音。池龍像是拿著手機走遠了幾步，然後拉開抽屜，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放了進去。

　　唐修聽他關抽屜的聲音便知道這孩子沒有把抽屜關嚴，應該是只留了很小的縫隙。

　　老祖宗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其實池龍在不用嘴巴說話的時候還是個挺機警的孩子。

　　等了差不多五分鐘，終於等到了吳子墨敲門。兩人打招呼的聲音很輕，唐修把耳機掏出來戴上，調到最大音，屏息認真聽著。

　　吳子墨的聲音聽起來還是輕松的，帶著一絲拿捏得恰到好處的不好意思，“你一個人在房間裡干什麼呢？”

　　“發，發呆。”

　　“噗。”吳子墨笑了，“果然是團隊裡的呆萌擔當啊。哎，其實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是不想一個人待著。雖然咱倆沒怎麼深接觸過，但是我很喜歡你，我覺得你親和力很高。”

　　池龍聞言聲音聽起來有點受寵若驚還有點害怕，“xixixixi……”

　　“啊？”

　　“xixixi——謝謝哥”

　　在電話這一頭，唐修都腦補出了那小孩漲紅著臉發音的樣子，忍不住低聲笑了一聲。

　　吳子墨在那頭也笑，“你不要緊張。我只是覺得跟你在一起很放松很治愈，所以來找你玩一會。”

　　“好。”

　　“怎麼樣，現在適應劇組生活了嗎？”

　　“挺，挺適應的。”池龍小聲道，又補充了一句，“唐，唐修哥和江，江，江導都挺，挺照顧我。”

　　唐修聞言挑眉，這孩子是真的不傻，竟然還知道挖坑。剛才自己短信問了他幾句吳子墨的事，也沒點破，他就明白了。

　　吳子墨果然在池龍面前毫無戒心，立刻問道：“江導好像跟你們團隊也走得挺近的，哎，我好羨慕啊。我被江導選中來演這個角色就是撞了大運了，稍微表現差一點隨時可能出局，壓力山大。”

　　池龍又回歸了木訥的人設，傻笑道：“哥，哥你優，優秀，不，不，不愁。”

　　吳子墨沉默了一會，突然哎了一聲。

　　“池龍，我覺得你天天跟著唐修，應該也跟江導挺熟了，你能不能跟哥哥說說，江導都有什麼個人喜好啊？”

　　池龍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驚訝，“個，個，個人喜好？什，什麼叫——”

　　“嗯。嗨，我就是想和導演套套近乎嘛，但是江導這人架子大排場小，也沒個助理什麼的，我也只能從你這旁敲側擊下。比如他平時一個人的時候喜歡去哪吃飯啊，還有大概幾點睡覺啊，因為我要送禮的話總得選個合適的時間上門……”

　　池龍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思考，“哥，我，我想想啊。”

　　“好，不急，你慢慢想。”

　　唐修也有些摸不透，這孩子思考半天能給個什麼答案。這些信息其實池龍應該是知道的，畢竟老祖宗自己的行程基本就是江橋的行程，而池龍對這些都很清楚。

　　其實聽到這唐修基本已經明白了，吳子墨感興趣的根本就不是他和江橋的關系，而只是江橋自己而已。這一點十足奇怪，因為他心中猜測吳子墨是韓楊插在劇組裡的眼線，而韓楊之前表現出來的一直都是對他跟江橋關系的探究。

　　唐修正琢磨著，池龍慢吞吞說話了。

　　“哥，其，其實江導很少出去吃飯。他他他生活簡單，出去吃的話一，一般都是我們主，主動叫他。”

　　唐修驚訝地挑了下眉，吳子墨那頭立刻問道：“啊——我還想找私下時間和他一對一聊，他就沒有一個人的時間嗎？”

　　“我，我沒看見過。晚，晚上的話，江導好，好像都是在房，房間裡吧，這個我我我就不太清楚了。”

　　“好吧……”吳子墨沉吟了片刻，沉沉一嘆，“我就是想找他單獨聊聊，拍拍馬屁送送禮，既然這樣，那我再找機會吧。”

　　池龍憨笑，“哥，哥別愁，你真的河，河，很優秀了。”

　　“嗯嗯。”吳子墨的語氣有些敷衍，“行，那你歇著吧，我回去了。”

　　“好。”

　　“哦對了，這種小算盤總歸是有點丟人，能幫哥保密嗎？”

　　池龍毫不猶豫地說，“我，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好，哥就知道你靠譜。”

　　房門開了又關，過了好一會，池龍才慢慢吞吞趿拉著拖鞋過來，小心翼翼地拉開抽屜，“祖，祖宗。”

　　唐修的聲音裡盛滿了笑意，“你夠聰明的。”

　　池龍臉上在燒，“沒，沒干過，這種差事。有、有、有點緊張。”

　　“進退自如，對吳子墨的情緒拿捏得很准，談話節奏也把控得好。”唐修黑眸中寫滿了欣慰，“可惜我沒有開錄音，不然給潘傑聽聽，他以後也不會那麼嫌棄你了。”

　　提到潘傑，池龍像是有些發愁，很用力地嘆了口氣。

　　“他，他，他嫌我到，到家了。改，改不了。”

　　唐修忍不住低笑出聲，又安慰了幾句孩子，掛斷了電話。

　　牆上的時鐘指向下午五點，江橋那邊應該已經要出發了。唐修緩緩收斂臉上的笑意，把剛才吳子墨話裡話外透出來的意思又琢磨了幾遍，下定決心地給江橋發了條短信。

　　——“在醫院呆著別動，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