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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鴿交友須謹慎》第52章
☆、第51章:海望,你當真不讓大夫看看眼睛?

  吳幸子會的只有一首曲子,他端正了下姿勢,調了調琴音,閉上眼回想了一會兒當年爹是如何教他的。

  「有道是『昔伏羲氏作琴,所以御邪僻、防心淫,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也。』故琴可通天地萬物,養性修身。你性子軟而淡泊,遇事退縮絕不出頭一爭長短,長遠來說可平淡順遂一生,短的來說卻容易被欺瞞利用,不可不慎。」學琴頭一天,爹是這麼對他說的,那是個三月春陽的好日子,娘在一旁剝豆莢,帶著笑看他們父子倆。

  「孩兒明白了。」他那時候還沒到十歲,垂著腦袋乖乖聽訓,卻聽不太明白爹的意思。

  顯然也看出他的懵懂,他爹嘆口氣,語重心長道:「還望琴音能修你心性,不可一昧退讓,懂得審時度勢。」

  「孩兒明白。」自然還是不明白的。

  他爹揉了把兒子的小腦袋,接著講解起琴之九德,什麼「奇、古、透、靜、潤、圓、清、勻、芳」云云。

  從琴制琴音乃至琴道暢談了許久,聽得未滿十歲的吳幸子幾乎打起盹來,他娘在一旁註意到了,偷偷拿了顆豆仁扔兒子,省得小心肝兒一會兒被他爹給訓斥。

  待終於說滿意了,他爹才將兒子抱到腿上,手把手的指點如何彈琴。

  那段時光彷彿歷歷在目,吳幸子嘴角含笑,輕輕勾弄琴弦,奏了一曲〈仙翁操〉。

  反反覆覆彈了幾回,指頭也靈活許多,他滿足地吁口氣,珍惜不已地撫著琴身,一點點細看各個部件,沉醉得連肚子餓都忘記了。

  還是關山盡熬了粥回來,那濃郁的香氣才喚起吳幸子的注意,揉了揉空虛的肚子,饞得直吞口水。

  「先吃飽吧。」關山盡將粥碗遞過去,那可是一海碗的瘦肉蛋黃粥,金黃的米粒猶如絨毯一般,碎肉混在米粒之間,金褐色澤如同繁星,切碎的蔥花碧綠盈盈,好看得讓人捨不得吃。

  吳幸子連忙起身接過碗,不顧禮節舀了一勺就往嘴裡送,即便舌尖被燙得發麻,也停不下嘴。

  將人帶到外間的桌邊坐下,關山盡又回小廚房替自己舀了一碗粥,也是大海碗裝的,照他平時的食量肯定吃不完,擺明是要勻給吳幸子的。

  果然,他回到屋內,吳幸子已經將大半碗粥吞下肚,他索性將兩人的碗交換,省得舀來舀去的麻煩。

  吳幸子實在餓得狠了,他食量大平日根本耐不住餓,要不是想起顏文心哭了一場,哪裡會連著兩餐沒吃呢?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就算他心裡不解當年顏文心為何連句道別也不說,甚至用個走商販賣的便宜香囊欺瞞他,可總歸此生不會再相見,多想無益。

  一碗半海碗的粥顯然是不夠的,關山盡原本也沒吃夜消的習慣,就是陪著吳幸子怕他尷尬罷了,於是將只動過兩三口的粥又都盡數給了老傢伙,接著進廚房端了幾張烙好的雞蛋餅回來。

  秋風掃落葉一般,雞蛋餅眨眼功夫便消失無蹤,關山盡心裡滿足,從行囊裡翻出些糕點讓吳幸子換換口味。

  不知道如何才能將這老傢伙養胖些,看他吃得開心,身子卻總這般纖瘦,關山盡就恨不得多餵他一些食物,務求把人養得嫩些豐腴些。

  終於吃飽喝足,都上子時了,吳幸子挺著肚子滿足地讓關山盡替他揉揉消食,氣氛溫馨美好,吳幸子忍不住就開口問了:「你為什麼送我琴啊?」

  「不喜歡嗎?」關山盡挑眉笑問。

  「喜歡。」吳幸子連忙挺直身軀,端端正正地道謝:「你對我太好了,多謝你。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琴?」關山盡哼笑兩聲,莫名提起那幾張鯤鵬圖:「你去過鯤鵬社了,圖都拿回來了吧?」

  「欸,是啊是啊,噯,真多虧了你,我都收好了。」提起那七張鯤鵬,吳幸子雙眼就發光,更誠懇地對關山盡拱手。「此等恩情,無以回報。」顯然他都忘了,這壓根是關山盡欠他的,誰讓蘭陵鯤鵬精喝醋而手足相殘呢。

  關山盡自然不會提醒他,一副松風水月的模樣輕頷首,不客氣地生受了謝意。

  「那麼,染翠又給你看了什麼?」緊接著的問題,讓吳幸子猛地縮起肩膀,露出些許慌張,臉上浮現討好的笑。

  「哪有什麼,就、就鯤鵬圖。」他再愣直也知曉自己不能說出那本精裝的鯤鵬志啊!先不論關山盡會不會對自己發脾氣,他更擔心染翠又要被牽連了。

  「喔?」關山盡敲了敲桌子,他的手指勻稱修長,卻十足有力,看似輕輕的幾下,桌子卻像要散架了。

  吳幸子嚥了聲,躊躇了半晌才硬著頭皮回答:「我、我還看了新出刊的鯤鵬志,可我全然沒有其他心思,就是好奇看看罷了!」說著連點了幾下頭,深怕關山盡不信。

  當然不信啊!要是信了,今天會有這把琴?

  關山盡冷笑,敲在桌上的指頭直接穿過紮實厚重的黃楊木桌,吳幸子抖了下,吶吶開口:「噯,可惜了這張桌子……」這句感嘆直接讓關山盡笑出來,也擺不了凶狠的模樣了。

  他拍拍手上的木屑,寵溺地看著老鵪鶉。

  「你不是想聽鯤鵬志上的公子彈琴嗎?眼光倒好,青竹胡同白公子,其父為大夏首屈一指的琴人,就算皇上也難以請他彈奏一曲,白公子頗得為父真傳,琴藝隱隱有後來居上的苗頭。」

  「啊……」吳幸子眨眨眼,張著嘴吶吶不能成言。他是從鯤鵬志上看到一個長於琴藝的公子沒錯,也同染翠說了想聽公子彈琴一曲,怎麼關山盡竟知道了?「那位公子,原來姓白嗎?」這他倒是不記得了。

  「哼,連人家姓什麼都不記得,卻還忘不了對方長於琴藝,倒是很上心啊。」關山盡語氣酸溜溜的。「我適才聽你彈了幾次仙翁操,還會其他的嗎?」

  「倒是不會了,我爹當年就教了我這曲入門的曲子開手,可我對音律悟性極低,後來就不了了之了。」吳幸子紅著臉揉揉鼻子,不好說他爹耳鳴了十多天,接下來兩個月彈琴都走調了,可都是拜他之賜啊。

  「你想聽白紹常彈什麼曲子?」關山盡拉著人回到琴前問「呃……平沙落雁?」總歸就是只大鳥便是了。

  關山盡睨他眼,端麗唇角似笑非笑,徑直在琴前落坐,撥了幾個音:「你愛聽,我彈給你聽便是了。」錚鏦幾聲,琴音從觀山盡指尖流瀉而出,在如水月色中悠揚地蕩漾開來。

  吳幸子雖不善音律,可欣賞卻是懂得。畢竟聽了他爹幾年琴,尋常琴音滿足不了他被練得極敏銳的耳朵。

  關山盡的琴藝極好,幾乎能趕上吳幸子的爹,恐怕大夏第一琴人也不見得能勝過關山盡多少。就是他的琴聲裡染著殺伐氣息,平沙落雁照理說「取秋高氣爽、風靜沙平、雲程萬里、天際飛鳴,借鴻鵲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才是,從大將軍手中奏來,倒像蒼茫荒漠間終於能喘口氣的將士。

  曲子還沒結束,關山盡卻停手了。

  吳幸子不解地瞅著他,卻見他自嘲似地笑了聲,對吳幸子招招手。

  「怎啦?」吳幸子靠上前,被輕輕一帶跌進男人熾熱厚實的懷抱中,不禁害臊起來。

  「沒什麼……平沙落雁我彈不來,不想污了你的耳朵。」關山盡將人摟在懷裡親了親,抓起他的手擺在琴弦上。

  「我教你彈吧。」

  「噯,還是別了吧,連我爹都教不了我呢。」吳幸子想縮手,卻被牢牢握住。關山盡的手溫很高,像個小火爐似的,初春的夜晚還有些涼意,被這樣握著倒是挺舒服,吳幸子雖羞怯,倒也沒繼續掙扎,乖巧地任由關山盡揉自己掌心。

  「我不是你爹,我就樂意教你。」關山盡哪會不清楚吳幸子的琴藝有多差,適才他聽到的那幾回仙翁操堪稱一絕,拍子永遠對不到點上,時快時慢。又因手指無力,琴音也顯得綿軟,技法自然是極差的,卻別有一種專屬於吳幸子的清淡平和。

  關山盡從小就喜歡乾淨純粹的事物,興許是他自個兒內心雜念太多,又太容易看透人心的險惡污穢,這世上就沒有乾淨的東西。他總愛將乾淨的東西留在身邊觀察,寵著愛著養著,可無論是貓狗還是人,最後總會恃寵而驕,連自己是什麼都忘了。

  這麼多年來,只有魯先生在他身邊被愛寵得最久。

  可最終,魯先生還是變了。比任何曾經在他身邊的東西都變得要徹底,他這些日子都不禁疑惑,為何竟沒有看出魯先生明珠蒙塵?

  吳幸子的琴音很剔透乾淨,琴音如人,什麼樣的人便會彈出什麼樣的聲調,所以他是不愛自己彈奏的琴音的。殺伐之氣太重,彷彿千軍萬馬踢跶而過,足以止小兒夜啼。

  曾經白紹常聽了他的琴,嚇得掩面離座,從此不敢再與他交際,一時被京城貴胄引為笑談。都說關山盡氣蓋山河、武功蓋世,果然修羅轉世,一小段琴曲就把白紹常給嚇得魂不守舍,發了幾天高燒才好。

  哼!矯情。

  「可是夜深了,還是別了吧……」吳幸子依然推拒。「要是魯先生誤會可怎麼辦?」也不知怎麼,這句話就脫口而出。

  一時無語,連空氣都彷彿冷凝了。

  吳幸子顫抖了下,無措地垂下腦袋,在心裡罵自己沒腦子。他明明並不介意關山盡和魯先生之間私情的,怎麼就這麼酸溜溜的?

  「魯先生誤會?」關山盡挑眉,接著低聲輕笑。「魯先生都要大婚的人了,誤會什麼?嗯?」躊躇片刻,吳幸子這才察覺自己竟真有點在意那天樂三小姐說的話,他嘆口氣端正了下姿勢,小心翼翼道:「欸,我……我想問問你……」問什麼?有什麼好問的?吳幸子話到嘴邊又退縮了。他原本就沒認為自己與關山盡能比露水姻緣更長久,就是澇災也有水退的一天,總不能傻傻地讓自己溺死在裡頭吧?

  當年他對顏文心就是錯付了真心,又何必傻楞楞地一錯再錯呢?他按了按胸口,沒注意到自己竟已將真心與關山盡拉在一塊兒了。

  「嗯?問吧。」等了一會兒沒下文,關山盡摟著人搖了搖催促。

  「也……沒啥……」吳幸子垂著腦袋,不自覺拉著關山盡的手把玩修長十指,他自認這件事早已板上釘釘,何須自尋煩惱?問了又如何?關山盡自然不會說真話呀!

  心情有些煩悶,他從關山盡懷裡掙扎著想起身,卻被摟得更緊,寬厚的大掌拍撫著他的背心,一點一點將他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陌生心情給拍散了。

  「噯。」他吁口氣,懶懶地軟在關山盡懷裡,心防全消。「樂三小姐請我吃了一頓飯,可好吃了。你喜歡羊肉嗎?」

  「喜歡。怎麼,你想請我吃全羊宴?」關山盡也不急著問他適才怎麼回事,順著他的話調笑道。

  「欸,我倒是想呢,那食肆是薄荷桂花的姑母開的,手藝可好了,用料也細緻,你在外奔波這麼多日子,是該吃頓好的才是。」吳幸子在心裡數著他荷包裡的餘款,住在將軍府這些日子,他可不是毫無收入,每個月都有固定的月錢,他拿的很是心虛,恰好這回都用來請關山盡吃飯吧!

  「比我的手藝要好?」關山盡哼了哼,他就是不喜歡吳幸子看重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那不一樣,你的手藝最是好了。」這倒是實話。

  滿意地笑笑,關山盡又問:「那不如我買羊肉回來給你做個全羊宴?」

  「別別別,說好了我作東呢。」吳幸子趕忙搖頭,可又忍不住嚥了口唾沫。關山盡的手藝那般好,全羊宴定然美味,他還真想吃。

  「好吧,你開心便好。」關山盡抓起他的手啃了兩下,接著問:「那麼,樂三請你吃飯時,說了什麼?」沒料到關山盡如此單刀直入,吳幸子瑟縮了下,對他露出個討好的笑容:「也、也沒啥,就……嗯……海望,你眼睛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

  「我的眼睛怎麼了?」那認真的模樣不像顧左右而言他,關山盡皺眉不解。

  「樂三小姐說你、你……」吳幸子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喘了口大氣下定決心開口:「你將我視作魯先生的替身,這是真的嗎?」

  「若我說是呢?」這件事上關山盡倒沒想要隱瞞,樂三對吳幸子說的那些話,黑兒一字不漏都回報給他了,就等吳幸子問起。

  心口猛地抽了下,吳幸子卻沒當一回事,反倒側過身捧起關山盡的臉認真地瞅著道:「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疾或暗傷?」

  「哦,怎麼說?」關山盡知道吳幸子這老傢伙不按牌理出牌,可依然有些鬱悶焦躁。

  照理說此時就算不黯然神傷,也好歹發一頓脾氣吧!可偏偏吳幸子就是不這麼幹,也不知他腦子究竟怎麼長的!

  「我說了你別生氣啊,這是大事總得讓大夫瞧瞧才好,你年紀輕輕千萬別留什麼暗痾陳疾。」

  「暗痾?」

  「欸,是啊。畢竟我與魯先生沒一處相似,你怎麼會將我當他的替身呢?莫不是……」眼力有問題吧?

  語雖未盡,關山盡還有聽不出來的道理嗎?

  他當即氣笑,胸口一痛險些吐血。他要是有什麼暗傷,都是這老傢伙氣出來的!

  「你就想同我問這件事?」他咬牙切齒地問。

  「噯,這可不是小事……」吳幸子咕噥。

  接著他便被關山盡扛起來,在尖叫聲中扔進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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