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钜鹿郡公罵殿

　來的這個人有六十來歲年紀，高高的個頭，鬍子花白，別看這麼大年紀了，腰不彎，背不駝，只是他一身重孝，哭哭啼啼，滿朝文武一看，都認識，正是钜鹿郡公柴慎。

　李建成感到吃驚，心說他怎麼來了？考慮到柴紹新喪，當爹的肯定心痛，老年喪子之痛，一般人忍受不了，因此自己今天的大典才沒有通知他上朝，可是他竟然這副模樣闖上朝堂，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哪有老子為兒子穿孝的？這不符合綱常呀？他哭哭啼啼的要見朕幹什麼？

　今天年李建成登基的大好日子，柴慎這般模樣不宣上殿，可嚇壞了站殿武士，趕緊過來攔阻。但柴慎別看上了點年紀，但身子骨硬朗，可能多少還有點功夫，因此他三劃拉兩不劃拉，把武士們弄得東倒西歪，十個個還攔他不住了一個。

　要換一般人，這些武士和將軍們早就吆五喝六拿刀動槍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一般人也不敢闖到八寶金殿上來，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

　但這柴慎絕非一般人，也是公卿世家出身，他們家祖孫三代皆是隋唐時期叱吒風雲的人物，其父柴烈乃是北周的驃騎大將軍，歷任遂、梁刺史，柴慎早在隋文帝楊堅在位時，就是公卿大臣，任太子右內率，封钜鹿郡公。

　而且柴慎與李淵交情甚至篤，一個钜鹿郡公，一個唐國公，二人在朝堂內外過往甚密，政見上也是英雄所見略，常常相互支持，相互回應。正因為如此，李淵才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平陽公主給了柴紹為妻。

　李淵起兵後，柴家父家熱烈響應，柴慎為李淵出謀策，柴紹為李淵東擋西殺，很多時候他們父子都能獨當一面，可以說柴家父子為大唐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馬功勞。

　大唐立國後，老柴家的地位如日中天，李淵為了感念柴家父子的功德，不但把柴紹從郡馬提升為駙馬，還把钜鹿郡公這一爵位封為世襲，也就是說，老柴家只要後繼有人，他們家以後世世代代都是享受這一爵位，哪怕柴家的後代是個傻子也位極人臣的钜鹿郡公，一直延續下去，永無止境，除非大唐的江山不在了。

　因此，柴家父子在大唐的地位顯赫一時，論地位僅次於李淵的四個兒子，儘管柴紹死了，但柴慎還健在，他們家的公爵地位和皇親國戚是任何人了改變不了，他今天這樣上殿，一般人不敢攔阻，就是到了朝堂上，那站殿將軍和金瓜武士也只是笑臉相迎，好言勸阻，根本不敢動粗。

　但此時柴慎根本不鳥這些人，要往裡硬闖，文武百官早就看見了，但誰也不敢多言。這時，朝堂上就有些亂。

　李建成一皺眉，但還是給了老頭面子，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子一輩父一輩的交情了，還是一刀割不斷的親戚，論私家關係，李建成在他面前還是晚輩，因此李建成換上了笑臉，沖那些站殿將軍和金瓜武士一擺手，“讓柴公進來。”

　李建成說話現在就是聖旨，因此這些人應諾一聲趕緊退了下去。

　客坐上的楊勇等人看著，當然也識得這個不平凡的老頭，只是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因此也都瞪眼看著沒說話，大殿裡瞬間又靜了下來。

　就見柴慎擦乾眼淚，大步流星來到李建成近前，離李建不過兩米，不能再走了，再往前走就上了放龍椅的臺階了。

　別看這三層臺階，卻是絕對的三尺禁地，除了皇帝之位，其餘人等誰也不敢輕易涉足。否則說你欺君犯上，或者治你的刺王殺駕之罪抄斬滿門，你也不虧。

　但是柴慎站定之後，既不下跪也不施禮，而是鬍鬚皆炸，怒容滿面地指著李建成的鼻子就罵開了，“昏君……昏君啊……”可能是老頭太激動了，手哆嗦著指著李建成，連說了幾個“昏君。”，卻沒罵出下文。

　這下眾人皆驚，都看向李建成。別說今天是李建成登基坐殿的大喜日子，剛坐到龍椅上就挨一頓罵，就是平常，他是當朝太子，權傾朝野，誰敢罵他？除了李淵和竇皇后，恐怕是柴慎是第一個敢吃螃蟹者。

　但李建成並沒有發火，仍然堆出一副笑臉，不過這笑容你要仔細一看，的確有些牽強。

　史書上說，李建成直率，寬簡，仁厚，有容人之量。但再有容人之量的人，你當面罵他，他還對你笑得很開心，這樣的人恐怕不存在，除非是精神上有問題。

　因此，李建成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別說他現在是皇帝，就是一般的王公大臣恐怕也難以做到這一點。

　“柴公息怒，朕有做得不到之處，儘管奏來……是不是朕今天登基沒有召會柴公，柴公挑理了，還是先駙馬新喪，朕沒來及去弔唁，惹得柴公動怒了……”

　李建成耐心解釋著，但沒等李建成說完，柴慎又罵上了，“昏君住口，這些全不是！你們兄弟之間，為了爭奪皇權自相殘殺，累及了多少無辜？你三弟四弟屍骨未寒，陛下生死未卜，你卻在這裡登基坐殿大搞慶典？如果這些還能容忍，他是怎麼回事兒？”

　柴慎說著，一指客坐上的楊勇，怒不可遏，“以前的是非恩怨暫且不提，他裝神弄鬼，箭射陛下，害死了紹兒，槍桃了趙王，如此罪大惡極之徒，你卻待為坐上客，這是引狼入室，認賊作父，你如此昏聵無德，人人得而誅之，老夫今天這身重孝就是為那些被你害死的無辜穿的，當然也包括紹兒和平陽公主，老夫今天也不活了，跟你拼了……”

　李建成了被罵了個狗血噴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柴慎地位再高他是臣，李建成這個皇帝不管他承認不承認，但人家是君，哪有臣子罵君王的，也別說柴慎跟他是親戚，就他親爹李淵也沒這樣罵過他，因此李建成有些壓不住了，這時柴慎撂胳膊挽袖沖上了三尺臺階向李建成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