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可殺不可辱

　金雷押著楊勇高高興興地回到城中，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金雷本來是東突厥人，苦學武藝這麼多年，又當上西突厥的兵馬大都督，他不是為了高官厚祿，也不是為了一統突厥大業，而國為了替兄報仇，找楊勇決鬥。

　在沒見著楊勇之前，他還胸有成竹，不是他夜郎自大，的確他的武藝實至名歸，被授予突厥第一勇士，當之無愧，但是遇上楊勇之後，二人一伸手，金雷有些發傻，自己這兩下子在楊勇面前仍然難占上風，論力氣，論招數，論弓箭，全都白給，就是論暗器也未必能成，他看得出來，楊勇要不是為了救自己的女人，這些金棋子也很難傷他。

　正泛愁殺楊勇無望，報仇無門的時候，沒想到，以這種方式抓住了楊勇，雖然有些勝之不武，但畢竟是抓住了，如今仇人已經到了自己的手中，終於可以為兄長報仇雪恨了。

　因此，放了李鳳兒之後，金雷心滿意足，仗也不往下打了，而是押著楊勇收兵回城了。

　“來呀，擺設靈堂。”

　金雷一聲令下，手下人忙碌起來，很快按照突厥人的習俗搭起了一座靈棚，裡面供奉著金洪的遺像，紙麻香克等祭奠之物全都準備好了。

　一身重孝的金雷面對遺像，焚香而拜，嘴裡念叨著：“兄長在天有靈，保佑小弟抓住了仇家楊勇，今天小弟要在你的靈前將此賊大卸八塊，以雪前仇，以慰兄長的在天亡靈……”

　說著，金雷還泣不成聲了。

　拜完哭完之後，金雷擦乾眼淚，吩咐一聲：“來呀，把楊賊帶上來！”

　有人答應一聲，時間不長，外面腳步聲響，人影晃動，進來幾個人，數名突厥武士推推搡搡，吆五喝地押進來一個人，此時的楊勇被五花大綁著。

　楊勇表情坦然，知道會有這麼個程式。

　見楊勇立而不跪，面無懼色，“跪下！”突厥武士喊著，有人往下摁，有人過來踹楊勇的腿。

　但是楊勇像長在地上的一棵大樹一樣，數名兇悍的突厥武士硬是按不動他，又踹了幾腳，楊勇仍然是紋絲不動，楊勇把眼一瞪，對突厥武士怒喝道：“狗東西，給老子滾，士可殺不辱！”

　這些突厥武士想起楊勇的神功，嚇得不近前了。

　因為這些突厥武士在戰場上見識過楊勇的身手，以前總是以為金雷神功蓋世，天下無敵，那些他們心目不可戰勝的神級化身，但自從見到楊勇之後，他們的觀念變了，楊勇一槍能把金雷的戰馬震得落荒而逃，飛起一腳能把金雷連人帶馬給踹飛，金雷跟楊勇比在一起，只能是個“二。”，這樣的神武之人豈是他們這些人能撼動的！

　金雷看楊勇耀武揚威，神氣不可一世的樣子，把眼一瞪，“楊勇，你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囂張，面對我兄長的遺像，你乖乖地跪下來，本督可以給你來個痛快，否則，今天可有你吃的苦頭！”

　“哈哈，老子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讓老子跪這樣一個死鬼算什麼名堂？”楊勇大笑。

　“你？……”金雷氣壞了，“把他的舌頭先給本督割下來，看他還能囂張到幾時？”

　突厥武士答應一聲，過來按住楊勇，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就拉出來了。

　楊勇心裡一翻，這群王八蛋要是一刀把老子宰了，老子也認了，替老子的女人挨刀，也算死得其所，不然，鳳兒那麼漂亮，落到這群禽獸的手裡，後果不堪設想。但是，他們要讓老子受零罪，割老子這兒，剜老子那兒的，這可不是好玩的，老子可不是他們的牛羊，但老子也不能服軟求饒啊……

　楊勇這樣想著，突厥武士就開始翹自己的嘴巴，要手下了。

　“住手！”一聲喝喊，令楊勇也吃了一驚。

　突厥武士不得不停手了，楊勇一看，關鍵時刻出面救自己的也是個突厥大將，此人生得人高馬大，頭戴圓口尖頂突厥氊帽，一身魚皮甲衣，足蹬牛皮戰靴，披著醬色戰袍，腰間挎著彎刀，往臉上看，此人四十歲左右，滿臉的橫肉。藍眼睛，鼻子下面和兩鬢長滿了濃密的黑鬍子。

　楊勇用詫異的眼光看了半天，也不認得，心裡話，媽的，這種場合還有替自己求情的？

　別看楊勇不認識，可是這些突厥兵將沒有不認識此人的。

　此人叫耶律青，他在軍中的官職是隨軍參贊，論地位僅次於金雷，相當於他的軍師或參謀長。

　耶律青喝止住眾武士，金雷也有些意外，只是看著他沒說話，耶律青趕緊上前向金雷施禮道：“大都督，請借一步說話。”

　二人到了內帳，壓低了聲音，為的是避開楊勇。

　“大都督當真要把楊勇殺了嗎？”

　金雷兩眼一瞪，“汝何出此言？”那意思是，你不是明知故問嗎，不殺他怎麼替兄長報仇？

　耶律青道：“大都督為兄報仇無可厚非，楊勇惡貫滿盈，罪不容誅。但是就這麼把他殺了，是不是有些不妥呀？大都督請想，楊勇現在是義軍的統領，手下雄兵百萬，戰將千員，統治著長江、黃河等流域的廣袤地區，論實力甚至超過了當年的大隋。這樣一個顯赫的人物就這麼把他殺了，豈不是太可惜了。大汗之雄心，大都督是知道的，這件事太重大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在下的意思是將此事報于可汗，看可汗的意思，然後再殺他不遲。望大都督三思。”

　耶律青說得不那麼直白，但金雷已經聽出來了，就是勸他要以西突厥的前途大業為重，不要因私廢公，為一己之私利而斷送了從楊勇身上窄取更多好處的機會。

　金雷聽了這話，心裡很不高興，暗道，我金雷幹什麼來了？這些年臥薪嚐膽，棄家舍業，背井離鄉，連老婆都沒娶，不就是想著有朝一日戰敗楊勇手刃仇人嗎？要不然，誰稀罕這個破大都督，以我本事，稱雄草原誰人能敵？什麼東突厥西突厥，你們那些破事我還真不上心！

　但是眼前這個耶律青也不是省油燈，這是統葉護可汗眼前紅得發紫的人物，三十萬突厥鐵騎歸自己統領，統葉護並不放心，表面上為自己配了個助手，實則有監視自己之意，這一切都是因自己是東突厥人，而且當年眾目睽睽之下，戰敗了他，他對自己心存芥蒂，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

　因此，金雷儘管心中不高興，也沒把耶律青的建議置若罔聞，思忖道：“參贊言之有理，這樣吧，派人先給大汗發捷報，一邊等大汗的旨意，一邊拿此賊出出氣，先抽他二百鞭子，再挑了他的腳筋和手筋，保證給他留一口氣。”

　這下耶律青點頭贊同。金雷命人把楊勇推出帳外，用鐵索綁到了一個大柱子上，這時天就黑了，金雷來到楊勇近前，怒衝衝道：“晚飯後，本督再收拾你！把他給本督看好了！”

　說完金雷帶耶律青等人，氣乎乎走了，然後命人撤了靈堂，因為金雷心裡跟明鏡一樣，抓住楊勇這一消息傳到統葉護那裡，統葉護肯定不會讓自己這麼簡單地把楊勇宰了，那只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