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VS豆包(番外二)
白老爺子喜靜,又一心向佛,便將白宅建在離寺院不過幾百米的地方,選址可謂是煞費苦心。
遠離市區,悠長的道路兩側路燈暗黃,樹影斑駁,將他的臉映照的忽明忽暗,正如他此時此刻的心境。
他刻意晾了她兩天,期間無數次想狠下心將送她回美國,可眼前一浮現那張哭的梨花帶雨的小臉,淚濛濛的求他,他便心軟的再也發不了狠。
小丫頭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這麼多年不知做了多少讓人出其不意的事,可唯有這次,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竟主動向白母坦白,任其責駡宣洩,並一聲不吭的全數承受。
鐘意知道,這絕非她一貫的作風。
他進屋時,白母跟白老爺子正端坐在沙發上,白母雙頰泛紅,額角青筋凸起,明顯是動了氣,白老爺卻一臉愜意,捧了個茶壺,細細的品了幾口茶。
白母率先起身,「你回來了。」
鐘意應聲,眼神在屋內掃視了一圈,沒見著那個嬌小的身影,他張口便問:「她人了」
一提起這個白母就氣的牙癢癢,「關禁閉室了。」
鐘意聞言瞬沉下臉。
白老爺子在旁不滿的插了句嘴,「那屋子多黑啊,想想小汐兒都會害怕...」
「爸。」白母怒氣衝腦,少有的揚了聲,「她就是讓您給慣的,現在都敢把自家人騙的團團轉了,你說她性子野成這樣,以後哪有人敢娶她」
白老爺吹鬍子冷哼:「不嫁就不嫁,就算小汐兒一輩子不嫁人,白家也養的起她。」
白母一口氣噎住,「您...」
鐘意沒再聽他們爭鬧,轉身就往樓上走。
豆包從小就怕黑,每次惹了事白母要關她禁閉,她就死命勾緊鐘意的手臂,哼哼唧唧的求他,大多時候鐘意都會心軟,同白老爺子一唱一和的為她說情。
少有的幾次白母被氣的油鹽不進,鐘意便蹲在禁閉室門外陪她說話,有時說著說著她沒了聲,他焦急的打開門,發現小丫頭竟歪靠著牆邊熟睡了過去,他好笑的搖搖頭,低身抱起她回房。
可這一次,他不在她身邊,不知她被關了多久,也不知,她會不會害怕。
禁閉室外,他很輕的敲了敲門。
裡面立刻傳來警惕的聲音,「誰」
鐘意平靜的答,「是我。」
聲響戛然而止,裡頭瞬間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弱弱的氣音,「小舅嗎」
鐘意敲門的手還未落下,僵在半空中,那聲細弱的小舅叫的他頭皮發麻,幾乎在同一時間,那句堅定的「我喜歡你,小舅」,在他耳邊持續不斷的迴響。
那字音仿佛魔咒般一次次禁錮住他的理智,讓他驀地愣了神,一股說不出的焦躁感驟然往上翻湧。
他沒出聲,裡頭又喚了句,「小舅。」
她在門後低喃,「裡面好黑。」
音色很輕,可落入鐘意耳中卻似千斤重,他的手撐在門上,頭微低,原本沉重的呼吸聲一深一淺,他極力調整此時煩悶不堪的思緒。
他很想同先前一樣,溫和的告訴她:「乖,別怕,我會在這裡陪著你。」
可這些話,他再也無法輕易的脫口而出。
有些事,變了就是變了。
如同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旦不顧一切的撕開那層保護膜,而後往裡深入的每一寸都會同時刺傷他們兩個人。
情竇初開的年紀,她容易將依賴誤認為是喜歡,他既年長她這麼多,自然不能由著她胡鬧,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步步陷入那萬劫不復的深淵。
一直以來,照顧她是責任,心疼她是義務,但愛,似奢侈品,不允許存在於他們兩人中間。
他的手緩緩落下,她的叮嚀聲如輕煙,一縷縷的滑入他耳中。
「小舅,你還在嗎」
「小舅,我很害怕。」
「小舅,我..」
鐘意額首,抬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忽的,他決然的轉了個身,大步邁開,離開了禁閉室。
她終究是要長大的。
他護著她,還能護一輩子嗎
下樓時,晚餐已準備好,白老爺子一臉不耐的坐在餐桌上,白母給他舀了碗湯,他頗有個性的沒理,自己夾著一塊紅燒肉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
見鐘意下來,白母不太自然的張嘴問:「她怎麼樣了」
鐘意走過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隨口道:「放她出來吧。」
白母疑惑:「什麼」
「姐。」鐘意叫了她聲,音色低沉的提醒她,「小汐已經18歲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已經成年了,不能再用小孩子的管教方式來對待她。
白母臉色瞬僵,顫著嗓子道:「怎麼連你都...」
「我都說你這次過分了。」白老爺最愛借勢點火,逮著火種又趕緊添了把柴,「她不想去美國,你們非逼著她去,她不只能自己偷摸摸的跑回來,一個小丫頭在外面吃不好穿不好的,我想想都心疼...」
老爺子說著還動了情,聲音有些哽咽,「你們這些做大人的,非把孩子往死裡逼就開心了。」
白母被說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的,許是這會兒怒氣消退了不少,也沒再跟老爺子鬥嘴,順著臺階下了。
「我哪有逼她...我這不也是擔心嘛...」
老爺子一看時機到了,趕緊跟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心領神會,從懷裡摸出鑰匙,馬不停蹄的往樓上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