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結果他們真的去了醫院,而且還是白楊妹妹所在的那家醫院,也就是邵家的醫院。
今天發生的意外之事太多,白楊才剛消化了前一件,又接踵而來下一件。
邵丞帶著他去了那間他熟得不能再熟的病房。
進了門,白楊還怔愣著,心裡隱約察覺了什麼,但仍然覺得難以置信。
而邵丞已經走到了病床前,看著沉睡中的白桃,緩緩道:「你妹妹確實很可愛。」
白楊一時莫名,轉而想起來第一次和邵丞吃飯時,自己曾經對他說過妹妹特別可愛,沒想到他還記得當時的對話。
「……你知道了?」
「嗯,昨天聽說她的主治醫生說的。」邵丞看向他,神情不似以往那樣冷漠。
白楊一下子就醐醍灌頂般清醒了,腦子裡的疑問和紛亂統統有了答案。
他明白了為什麼昨晚邵丞會趕來找自己,為什麼會帶他去醫院照顧他,為什麼會突然親他對他那麼好……因為邵丞知道了他的遭遇和處境,覺得他可憐,所以同情他、施捨給他這些。
邵丞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他這麼想著,心裡卻不由自主地酸澀起來。
為什麼會如此難過呢?這樣不是很好嗎,能得到邵丞的憐愛,繼續和他在一起,享受他的照顧,這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嗎?
邵丞察覺了白楊的情緒不對,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臉,問:「怎麼了?」
白楊深吸一口氣,抬頭目光認真且堅定地看向邵丞,說:「不要同情我。」
他做不到,做不到這樣卑劣地博取對方的同情享盡好處,不想要這樣施捨般的憐愛。
「我知道你同情我,所以對我好,但真的沒必要,我妹妹還躺在病床上醒不來,我一個健康的大活人,卻要利用妹妹的病重得到你的照顧,我不想這樣。」
邵丞深深地看了他好幾秒,才道:「你在亂想些什麼。」
白楊被這麼一嗆,倒有些懵了,難道是自己搞錯了?
邵丞的手扣緊了他的下巴,說:「我同情你幹嗎?世界上比你慘的人多得是,你現在既不用承擔你妹妹的醫藥費,又靠自己賺錢生活,我給你的錢能讓你比大多數同齡人都過得好,為什麼要同情你?」
白楊聽了這些嘲諷的話反而覺得心安了不少,淺笑道:「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你說的沒錯,我現在過得比大多數人都幸福,多虧了你,邵丞,要不是你當時承擔了我妹妹的醫藥費,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不能健康地站在這兒。」
白楊說得雲淡風輕,邵丞眉頭卻皺了起來:「什麼意思?」
「你去醫院做慈善那天,我本來是打算去賣器官的……」白楊說完,怕邵丞誤會,又加了句:「是真的啊,我沒有騙你,不是在賣慘,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大不了?」邵丞的手倏然收緊,白楊被捏得咧嘴喊疼,他才鬆開了手,神情卻異常嚴肅不悅,「不准再有這種想法。」
白楊笑笑:「現在當然沒有了,所以說多虧了你啊,是你救了我。」
若不是邵丞救了他,或許如今他骨子裡的堅強韌性早已被現實碾磨得渣都不剩了,甚至連堅守自己那不值錢的自尊和底線恐怕都做不到,只能在某個陰暗的社會角落墮落腐爛。
邵丞聽了這番發自肺腑的感激之言,並沒有顯得很高興,眼神反而陰沉了下來。
「白楊。」邵丞突然鄭重地叫了聲他的名字,「我想知道,你一直說喜歡我,是不是因為我幫了你?對我言聽計從,是不是為了報答我?」
白楊一怔,脫口而出:「有這個原因……」
邵丞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眼裡溫度驟降:「所以你所謂的喜歡,就是感激?」
白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一秒才明白誤會在哪兒,急忙拉住一臉怒容要往外走的邵丞,慌張解釋道:「當然不是!」
他張開手臂攔在邵丞面前:「你幫我了我當然感激你,但我很確定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怎麼確定?」
「感激和喜歡我還是分得清的!比如說,比如說……」他急得口不擇言,「比如說!如果只是感激你,那你要跟我做的時候我可能也會答應,不過心裡肯定不情願。但我喜歡你,所以哪怕你不要求,我也想跟你做,兩者是有區別的!」
說完,他才發覺自己的比喻實在不恰當,羞窘局促地抿起嘴,不過邵丞聽後神情倒是緩和了許多。
白楊將他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你很在意我對你的喜歡真不真嗎……」
「當然。」邵丞冷冷道,俯身湊近白楊的耳邊,吐出的氣息卻是熱乎的,「就像你說的一樣,我也希望你在床上心甘情願。」
白楊瞬間臉紅了個徹底。
他們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出了醫院,邵丞開車帶他回了家。
白楊以為他是送自己回來,下車前還道了個別,結果邵丞推開另一側的車門也下來了。
白楊疑惑地問:「你要上去坐坐嗎?」
「我跟你去收拾東西。」邵丞隨口道,「以後住到我那裡。」
他彷彿說了件再自然不過的事,白楊卻驚得立在原地。
今天的驚嚇和驚喜未免太多了。
邵丞走在前面回過頭來催促他:「傻站著幹什麼,過來。」
在這不容置否的命令下,白楊只能跟在他後面回了家,訝異地發現門被撞壞了,他不解地看向邵丞,對方卻當作沒看見似的徑直走了進去,他只能把疑問吞回肚子裡。
昨晚的菜還擺在桌上和廚房裡,所幸他昨天睡著前關了煤氣,否則現在怕是整棟樓都被燒了。
邵丞毫不留情地把那些菜全都倒進了垃圾桶,雖然確實是不能吃了,但白楊還是有點心疼,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他的家當並不多,收拾起來很快,畢竟房間太小也容納不了太多東西。邵丞把他行李裡老舊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都給丟了出去,理由是「不需要」,最後只剩下一個整理箱,放了他的電腦、書本和其他雜物。
「把房東電話給我。」邵丞說。
白楊無法拒絕,只能給了他,知道對方大概又要替他把剩下的租金和修繕費付了。
邵丞霸道得非常溫柔,卻也溫柔得相當獨裁。
最後走出門時,白楊回頭看了眼這個住了近一年的小房間,雖然沒太深厚的感情,但也有點捨不得。起碼這是屬於他的地方,只要每個月付得起租金就可以隨時回來,安心地待著。
而邵丞家,並不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