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週一上學的時候，蔣少琰跟著汪哲一起出了宿舍樓，路上來來往往的學生有不少都對他們投去了八卦探究的目光。蔣少琰坦然自若，權當他們是空氣，可汪哲被別人一打量，頓時彆扭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蔣少琰心裡嘆了口氣，拉過汪哲的手：「別怕，有什麼事聯繫我。」

　　「學長，我不是怕，我是……」他說到一半又不說了。

　　蔣少琰拿他沒辦法，上課時間快到了，只能暫且安慰他幾句，在轉彎口分別朝各自的教學樓走去。

　　一整個上午，蔣少琰都有點心不在焉，老師講的內容沒聽進去幾個字，滿腦子都是怎麼讓那只傻狗膽大點兒，最好再教教他怎麼打架，否則總有些不放心。

　　思索再三後，蔣少琰借著書本的遮擋偷偷拿出了手機，在網頁的搜索框裡輸入「如何鍛煉男朋友的意志力」，結果搜出來的都是些少兒不宜的建議，網友們可真能把「意志力」這個正兒八經的詞往歪裡想。

　　他只好把「男朋友」三個字刪了，琢磨著怎樣搜才不會帶歪畫風，半分鐘後，重新搜索了關鍵字：

　　「如何鍛煉兒子的意志力」

　　下午的體育課，操著一顆老父親心的蔣少琰懷揣著網友們的錦囊妙計來到了操場，破天荒地沒有去打球，而是站到了汪哲的班級旁邊，從近處看他。

　　嗯，先從培養他不再害羞開始。

　　汪哲班級佇列裡有幾個女生很快就發現了蔣少琰，立刻紅著臉交頭接耳起來，沒一會兒，汪哲班上一大片人都暗暗朝蔣少琰投去了好奇的目光，有個男生戳了戳站在前面的汪哲，汪哲疑惑地回頭，然後朝著同學所指的方向看了眼。

　　「！！」

　　礙於老師還在隊伍前面說之後的期末體測安排，汪哲沒有喊出聲，可嘴角已經高高地揚了起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眼睛彎彎的。

　　這時，汪哲旁邊的一個男生碰了碰他的肩膀，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汪哲微微低頭，眼神仍時不時瞟過來。

　　蔣少琰橫眉一豎。

　　老子在這兒看著居然還敢跟別人講悄悄話？

　　汪哲聽完那男生的話耳朵紅了幾分，看向他的眼神更加羞怯閃躲了。

　　蔣少琰手指在身側曲起握成拳，想著一會兒該怎麼教訓自家Alpha。

　　偏不湊巧，有人在他一臉冰碴子的時候不怕死地來惹他：

　　「我們琰哥在看誰呢？噢，原來是那個弱爆了的Alpha。」

　　剛走過來的姚意笑得花枝招展，語氣卻尖酸嘲諷得刺耳。

　　蔣少琰連頭都沒轉，斜眼瞥過去，眼神冷得讓人心裡發毛。突然，他咧嘴一笑，鬆開了垂在身側的拳頭，插進兜裡，懶洋洋地一步步走到了姚意面前。

　　緊接著狠狠揪起了對方的衣領。

　　「找死呢？哥太久沒揍人以為哥脾氣變好了是不是？」

　　蔣少琰笑得令人喪膽，他一個Omega不存在憐香惜玉之情，照著姚意的臉就要一拳揍下去，可目光不經意間瞥到某處，拳頭瞬間僵在了半空。

　　「學長！」汪哲班級剛解散，一回頭就看見蔣少琰這邊氣氛不對，立刻沖過來阻止，可還沒等他趕到，蔣少琰就自己停下了動作。

　　「學長你沒事吧？」汪哲一步擋住了蔣少琰面前，質問明顯處境更有事的姚意：「你想幹什麼？」

　　卻是蔣少琰先出了聲，帶著些許不可思議：

　　「……鄒銳他標記了你？」

　　姚意雖然被揪著衣領十分難受，但一聽此言，立馬囂張地揚眉：「是啊！嫉妒嗎？後悔嗎？我說過，他是我的！」

　　蔣少琰沉默地看著姚意頸側被咬過的腺體，確實隱隱散發出鄒銳的資訊素氣味。

　　真是日了狗，他以前怎麼會瞎到覺得鄒銳還不錯？

　　「說什麼對我一心一意，才被甩了幾天就標記別的Omega去了。」蔣少琰冷哼，「多謝你替我接收了這麼個垃圾玩意兒。」

　　姚意卻當他故作從容：「說得還挺像這麼回事兒，誰不知道你心裡後悔死了？甩了鄒銳只能跟了個這麼弱的Alpha，腦子有——」

　　蔣少琰沒給他說完的機會，直接把剛才沒完成的舉動落實了。

　　姚意被一拳砸得摔到地上，眼冒金星，捂著流鼻血的鼻子，一臉驚愕：「你打我？？我可是Omega啊！」

　　蔣少琰又朝他肚子踹了一腳：「誰告訴你老子不揍Omega？只是以前沒見過你這麼欠揍的而已。」

　　他念在同類的份上收了點力，不然此刻姚意早已趴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剛才這兩下頂多疼一陣而已，過兩天淤青消了自然就好了。可姚意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癱坐在地上硬是不肯起來了，提高了嗓門罵罵咧咧，引得周圍人都聚了過來。

　　有人不知道情況，替姚意說話：「琰哥，你怎麼Omega也打啊？」

　　又有人小聲道：「就是，太過分了吧……」

　　蔣少琰臉色陰沉地掃了一圈，不滿的聲音頓時消下去許多，他正欲開口，一旁的汪哲卻先按捺不住了：

　　「你們不知道情況瞎說什麼？」汪哲情緒莫名的激動，語氣難得這麼不客氣，頗有幾分氣勢，指著坐地上撒潑的姚意：「這個人趁虛而入搶了學長喜歡的人，到底誰過分啊？」

　　他不說還好，一說蔣少琰頭更大了，連忙捂住了他的嘴：「你也別瞎說，老子從來沒喜歡過鄒銳。」

　　明明喜歡的是你，傻狗。可蔣少琰沒說出來，周圍聚集的人有點多，他還是擔心太高調會給汪哲帶來麻煩。

　　但他說的確實是真心話，以前他自以為對鄒銳有幾分所謂的「喜歡」，現在看來，其實不過是些許好感罷了。鄒銳靠近他，他不會心跳加快想要擁抱親吻對方；鄒銳邀請他約會，他內心毫無波動甚至覺得有些無聊；鄒銳跟別人親密，他不會吃醋不會去爭搶只想著要不要換個目標。

　　他會考慮跟鄒銳交往純粹是因為對條件不錯，Alpha特質也夠強，但並非不可替代。只是他那時候還沒經歷過戀愛，把那種好感當作了喜歡。

　　直到汪哲讓他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哪怕這個人一點都不符合自己的理想型，喜歡就是喜歡了，沒有任何理由。

　　蔣少琰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可在旁人看來總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畢竟之前大家都知道他跟鄒銳走得近，而且以他兇悍的個性，怎麼也不像是會喜歡汪哲這種類型，反倒像是為了跟鄒銳賭氣而故意這麼做的。

　　蔣少琰懶得跟那些圍觀群眾解釋，蹲下身，又一把攥過姚意的衣領。

　　姚意嚇得一哆嗦：「幹、幹嘛！還想打我？」

　　蔣少琰冷厲的寒眸死死盯著他，壓低了聲音湊近：「那天在樓道裡潑油的，是你麼？嗯？」

　　姚意頓時氣虛了一截：「怎麼、怎麼可能……」

　　「最好別給我抓到證據，否則……汪哲傷了一隻腳，那就打斷你一條腿好了，老子說到做到。」

　　蔣少琰語氣平靜，神情卻相當駭人，威脅完還輕拍了拍姚意腫起的臉頰：

　　「他是我心尖兒上的人，勸你別找死。」

　　最後兩句他刻意提高了音量，邊說邊看向汪哲，自以為暗示得已經十分明顯，然而那傻狗卻還是呆愣愣地看著他，表情有些出神。

　　該不會沒聽到吧？蔣少琰皺眉。又沒有時機再說一遍了，頓時煩躁，起身彈了一下汪哲的額頭：「發什麼呆，走了。」

　　汪哲聽話地跟著他，神情仍有些恍惚，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臉上頗為沉重。

　　蔣少琰本來挺神氣地當眾間接表白了一番，還難得可貴地用了那麼肉麻的句子，結果汪哲一點反應都沒有，還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越想越氣悶，一路陰沉著臉在前面走，一直走到操場偏僻無人的角落，突然停了下來。

　　汪哲一時沒注意，撞到了蔣少琰的後背，急忙道歉：「抱歉學長。」

　　蔣少琰轉過身瞪了他一眼：「想什麼這麼出神，聽到我剛剛說的了沒？」

　　「嗯，聽到了……」汪哲虛晃地淺笑，「‘他是我心尖兒上的人’……我沒想到學長原來這麼會說情話。」

　　被汪哲念出來莫名羞恥，蔣少琰臉上一訕：「我隨口瞎扯的。」

　　「學長……我不求你心尖上的位置，只要把我放在你心底裡，某個能仰望到你的角落就可以了，行嗎？」

　　汪哲語氣很溫柔，眼神卻似乎很脆弱，角落旁的幾顆梧桐樹擋住了些許陽光，斑駁的光線投射在他五官立體的臉上，影影綽綽，俊美得有些不真實。

　　蔣少琰看得一心動，心裡的念想脫口而出：「傻狗……要不要標記我？」

　　他原本打定主意不再主動提起第二次的，太有失尊嚴，可現在又覺得無所謂了，反正不管汪哲資訊素弱不弱，他都認定這一個Alpha了，那還扭捏什麼，不如早點把該蓋的章陸續蓋了。

　　他不信汪哲還會拒絕第二次。

　　可汪哲真的這麼做了。

　　蔣少琰聽到「不行」兩個字時還以為自己幻聽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人，這個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的人。

　　徹底反應過來後，氣惱和窘迫同時沖上大腦，他好歹也是個有自尊心的男人，也是要面子的，主動請求Alpha標記自己還被拒絕兩次，他長這麼大都沒如此丟臉過。

　　「你他媽……」蔣少琰磨著後槽牙將面前高大的Alpha用力按在牆上，「我這次是認真的！」

　　汪哲深邃的眼眸凝視著他：「學長……你真的想要我的標記嗎？不後悔？」

　　蔣少琰快被他的婆婆媽媽煩死，直接單手扯開了自己的衣領：「後悔個屁，不就一個暫時標記嗎，十幾天就沒了。」他就想趁現在發情期還沒來臨之前給汪哲練練膽，不然到時候真的要面對了，這傻狗沒膽子上他怎麼辦？

　　像他這樣要為Alpha能不能上自己而操心的Omega估計世上也沒幾個了。

　　汪哲抿緊唇，眼神從蔣少琰的臉下移到他脖頸的腺體處，眸色越發深暗：「那……等晚上回宿舍吧，這裡不方便，我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標記成功……學長你也再考慮一下，不要衝動。」

　　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畢竟汪哲資訊素味道那麼淡，沒個一時半會兒估計也標記不了。蔣少琰想了想，便把領口攏了起來，決定暫時先放他一馬。

　　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板起臉教訓道：「我就不喜歡你這點，都讓你標記了，還怕什麼？膽子大點，你知道為什麼鄒銳那垃圾沒什麼本事還那麼多人喜歡他嗎？就是氣勢夠足，夠不要臉。當然你別跟他學，我只是說——」

　　「我不是鄒銳，學長。」汪哲冷不防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不可能成為他的，哪怕我比他強大，資訊素比他濃烈，我也不可能成為他的，你知道嗎？學長……」

　　蔣少琰頭一次被他打斷，怔了一下，汪哲微低著頭，看不清眼裡的情緒。

　　「我當然知道啊……你跟他有什麼可比的？你們完全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好嗎。」蔣少琰莫名。

　　汪哲垂在身側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顫，陷入了沉默。

　　此時，體育課下課鈴響了，汪哲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朝蔣少琰迅速笑了笑：「學長，回去吧。」

　　蔣少琰覺得他的笑容好像不怎麼自然，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先把話擱到一邊，跟他一起走出了角落。

　　算了，等晚上標記的時候再好好「教育」一下這傻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