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我總是忍不住好奇，唐域的十分喜歡是什麽？

　　應該是深愛吧。

　　——《小富婆日記》

　　唐馨聽到這個聲音， 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的背緊緊貼著男人硬邦邦的胸膛， 後腦勺抵在他脖子上，那道熟悉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邊， 透過耳膜直直鑽進她心底深處，周身都是男人清冽的氣息。

　　更別提他的手正壓在她裸露平坦的小腹上，緊扣著她的腰了。

　　唐馨覺得唐域的手燙得要命，是酒精作祟， 還是純粹的迷戀， 他只是貼著她的腰，她便覺得整個人都要酥軟化掉了呢？她僵硬地仰頭看他。

　　臉頰擦到他敞開的襯衫領口下的鎖骨， 她一瞬間楞住了。

　　唐域扣在她腰上的手指動了一下， 感覺手下的觸覺滑膩得像牛奶， 鼻端是她身上淡淡酒香的氣息，他低垂著頭，直直地睨著她。

　　夜風浮動，空氣裡像是凝聚了醉意， 令人心神晃蕩。

　　偏偏， 有一隻不解風情的小肥羊搖搖晃晃地撞過來， 打破了氛圍。

　　唐域瞥頭看了一眼，抬起另一隻手按在唐叮叮的肩上， 把人給定在原地。

　　唐叮叮可憐巴巴地看他：「哥……」

　　唐馨聽到唐叮叮的聲音， 猛地清醒過來， 唐域這個大猪蹄子對她連五分喜歡都沒有， 竟然還敢抱她？摸她的腰？跟剛才在舞池裡面那人鹹猪手有什麽區別？

　　沒有！

　　什麽心動，什麽蕩漾，全都沒了。

　　火氣蹭蹭蹭地涌上來，直衝大腦。

　　她忽然從他懷裡掙脫，轉身就往他西裝褲上用力踹了一脚。

　　唐域猝不及防，人倒是穩住了沒退後，但整個人明顯僵住了，他楞楞地低頭看了一眼褲子上灰白的脚印，再抬頭看她，心底的柔軟也被她一脚踹飛了。

　　他皺眉看她，沉聲：「唐馨，你瘋了吧你？」

　　他竟然還駡她有病？

　　唐馨氣呼呼地看他：「你才瘋了呢！你不僅瘋你還有病！」

　　唰地一下——

　　唐域臉黑了個透。

　　尤歡饒有興致地看了半分鐘戲，淡定地過去把唐域手下呆滯的唐叮叮拉過來，讓她搭在她肩膀上，摸摸她的頭：「乖乖，到歡姐這邊來。」

　　唐叮叮已經被唐馨那一舉動嚇得酒都醒了三分，呆呆地看著黑臉的哥哥。

　　唐域什麽時候被女人踹過打過？他緊緊盯著仰著小臉凶巴巴瞪他的小姑娘，眼神冷得像是要把她凍住一般，他煩躁地抿了一下有些乾燥的唇，微仰著頭，別過臉深吸了口氣。

　　操，快被她氣死了。

　　「我告訴你唐域，剛才在酒吧裡有個鹹猪手摸了一下我的腰，我踹了他一脚。」唐馨怒氣衝衝地看著他，毫不膽怯，「你剛才也碰我了，別以爲你是我前老闆，長得帥就例外，一視同仁。」

　　「……」

　　唐域頓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細嫩的腰上，眯了眼：「誰碰你？」

　　唐馨哼了聲：「跟你一樣的鹹猪手！」

　　唐域：「……」

　　她竟然把他跟酒吧裡占女人便宜的流氓相提幷論？

　　酒吧門口不斷有人進出，剛開始大家沒怎麽注意，就覺得這幾個人長得出衆，多看幾眼。看著看著有些不對了，那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帥得很眼熟啊……

　　尤歡一看苗頭不對，忙把唐叮叮推出去。

　　唐叮叮又撞到唐域身旁，正好代駕到了，尤歡說：「行了，都先走吧，在這兒給人觀賞也不好看。」

　　要是唐域被人認出來，剛才那一幕再被人拍下，那就好玩了。

　　唐馨這回是真的暴打猪頭了。

　　唐域壓著怒氣，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唐馨，再看看已經清醒不少的唐叮叮，手抄進褲兜裡，冷冰冰地丟下一句：「走了。」

　　男人毫不留情地轉身，邁著大步走了。

　　唐叮叮滿臉複雜地看看唐馨，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走出好幾米的哥哥，想問什麽也來不及了，著急地一跺脚：「我先走了哦……」

　　尤歡擺擺手：「去吧，乖。」

　　唐叮叮忙追上去：「哥，等等我……」

　　唐域脚步放緩，等她。

　　等人走遠了，尤歡過來捏了一下唐馨的臉，誇道：「不錯啊，唐總這輩子估計沒被女人踹過，他就算沒跟你在一起，這輩子也忘不掉你了。」

　　她想起剛才唐域黑臉的模樣，明明氣得咬牙切齒了，却還是忍下了。

　　看樣子也不像對唐馨全然沒感覺啊……

　　唐馨泄了氣般，拽過尤歡的手就靠過去，低聲問：「歡姐，你說唐域的四分喜歡是什麽？」

　　代駕站在兩人的車旁等候。

　　尤歡拽著她往車那邊走，不留情面地說：「備胎吧。」

　　唐馨：「……」

　　真扎心啊。

　　尤歡低頭看她一眼，柔聲道：「想哭嗎？」

　　唐馨哼了聲：「不哭。」

　　要哭她也得回家偷偷哭，在外面哭，太他媽丟人現眼了。

　　尤歡點點頭，把人塞進車裡，看她還挺清醒，跟代駕交代了兩句，扒在副駕駛車窗外，拍拍她的臉：「我走了啊，不高興來店裡宰小肥羊。」

　　唐馨靠在椅子上，嘆了口氣：「最好的小肥羊都不讓我宰了。」

　　唐叮叮現在對她警惕得很，有錢也不讓宰。

　　尤歡笑了聲，「走了。」

　　唐域跟唐叮叮上車後，沒有馬上走。

　　唐叮叮系上安全帶，還處於半醉暈乎的狀態，她等了好半天都沒等到車開，有點緊張和害怕地看向唐域，小聲問：「哥，你沒事吧？」

　　唐域整個人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睨著後視鏡，看著尤歡把唐馨塞進車裡，直到那輛白色緩緩開出車位，拐出路口，不見踪影，才轉頭看她，沒什麽情緒道：「我能有什麽事？」

　　「糖心剛才踹你了。」

　　「嗯。」

　　唐域冷淡地應了一聲，把車開出去了。

　　唐叮叮：「……」

　　就這樣嗎？

　　她腦袋暈乎，膽子也大了，扭著身看他：「哥，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糖心的事情啊？」

　　唐域手鬆鬆地搭著方向盤，眉目冷峻地正視前方：「沒有。」

　　唐叮叮：「……不說就不說。」

　　別以爲她是小孩子好騙，肯定是有事！

　　改天她問唐馨去。

　　她哼了聲，把臉歪向窗口，不打算理他了，她閉上眼睛，酒勁又上來了，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

　　唐域有些漫不經心地問：「剛才唐馨被人占便宜了？」

　　唐叮叮閉著眼，含糊地應：「啊，好像是，不過被她踹了一脚……」

　　聽說，還想占歡姐便宜，被歡姐故意帶進女厠所整了，那男人被幾個女孩子暴打了一頓，鼻血都打出來了。

　　唐域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被那姑娘踹了一脚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

　　他心不在焉地想，凶點兒也沒事，出去不會被人欺負。

　　晚上，他是在唐家住下的。

　　第二天剛好是周末，唐域沒去公司，唐叮叮快中午的時候醒來，一下樓就看見客廳裡坐著的男人，嚇了一大跳，呐呐地喊：「哥……」

　　唐域腿上放著一台筆記本，他從屏幕上抬眸，瞥向唐叮叮：「別再想霍辰東了，你制不住他。」

　　霍辰東那人，不栽一次，這輩子都改不了那浪蕩本性。

　　唐叮叮這小白羊不是他的對手，也玩不起。

　　唐域跟霍辰東是兄弟沒錯，但他就唐叮叮一個妹妹，丟在家裡養一輩子，也不可能送出去給霍辰東糟蹋，霍辰東就算爲了兩家和他的關係，也不敢碰她。

　　唐叮叮對上他冷冰冰的眼睛，低下頭不敢看。

　　她小聲嘀咕：「我又沒做什麽……」

　　「你要敢做什麽，我打斷你的腿。」

　　「……」

　　唐叮叮委屈巴巴地點頭，不甘心地說知道了，她轉身去厨房找吃的。

　　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麽，脚步頓住了。

　　她扭頭看向正在打字的男人，眨眨眼，有些迷茫地問：「哥，昨晚糖心是不是踹了你一脚？還是我做夢？」

　　唐域雙手一頓，頭也沒抬，冷聲道：「你做夢，吃你的早餐去。」

　　唐叮叮嘀咕了句是嗎？敲敲腦袋，疑惑地走向餐廳。

　　總覺得好真實，不像是做夢啊。

　　下午，她給唐馨發了條微信：「糖心，你昨晚是不是踹了我哥一脚？」

　　小富婆：「你猜。」

　　唐叮叮：「……」

　　……

　　幾天後，唐馨往包裡塞了電腦和筆記本充電器等等，背上一堆東西，下樓開車去陸之行的工作室。

　　陸之行距離她住的地方不算遠，跟時光影業是在相反兩個方向，她家就在中間位置。她是第一次來陸之行的工作室，也是畢業三四年第一次換公司，面對新環境，她緊張又期待。

　　她剛開進路口，就看見陸之行高大的身影站在路邊，手抄在褲兜裡，懶洋洋地衝她的車招手。

　　唐馨開到他旁邊停下，降下車窗，笑容燦爛：「陸導，早啊。」

　　陸之行散漫一笑：「早。」

　　「你怎麽在這兒？」

　　「怕你找不到地方停車。」陸之行也剛到，怕唐馨找不到地方，索性在這裡等等她，他指指前面的一旁停車位，「找個位置停下就好。」

　　唐馨感激一笑：「好。」

　　她把車停好後，拎著包快步走向陸之行。

　　小姑娘皮膚白晰，在晨光下格外青春亮眼，她走到他面前，衝他笑道：「走吧。」

　　陸之行笑笑，轉身走在前面帶路，他側頭看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開玩笑：「工作室不大，跟時光沒的比，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別嫌弃啊。」

　　唐馨忙說：「怎麽可能嫌弃，工作室大小不重要，都是能幹的人就行了。」

　　她沒來過陸之行的工作室，却也聽說過，工作人員不多，但一個個都精明能幹，不然也不會運轉的這麽好，只不過陸之行除了拍電影也沒別的追求，沒想過要拓展別的業務。

　　陸之行帶著她在綠化帶裡拐了兩個彎，走到一棟辦公樓前，兩人走進電梯，他按了八層。

　　唐馨看他一眼，有些疑惑：「我記得你前段時間剛殺青，這麽快就能空出時間了嗎？」

　　陸之行聞言頓了一下，半邊身子鬆散地倚在電梯壁厢上，睨著前面變化的紅字，笑了聲：「前段時間剛出了新規，那部影片國內播不了，先放著吧，慢慢剪。」

　　那部影片是同性作品，這種擦邊球的片子國內不能上映，以後送出國或臺灣香港那邊參賽。

　　也是叛逆期最鼎盛的陸之行拍的一部片子。

　　每個人導演作者編劇以及藝術家，都會有瓶頸的時候。

　　陸之行早年窮酸過，但在導演界裡算年少成名的了，獲了幾次獎後，也遇到了瓶頸了，瓶頸期是件非常難熬的時期，他放任自己大膽拍攝了一部同性題材。

　　拍完那部同性片子後，又覺得空虛，找不到什麽價值感，又急於再拍一部有些商業價值的片子。

　　但他這人挺挑剔，別人拍多了的片子，他也不願意拍。

　　唐馨有些驚訝：「怪不得沒看見宣傳。」

　　叮——

　　電梯門打開，陸之行看她一眼，直起身走出去，「這種片子不適合大宣傳，不過新片不是很給力嗎？都上了兩三次熱搜了，未拍先火。」

　　說著，已經到了門口。

　　一群人齊刷刷掃過來。

　　「陸導，嘖嘖嘖，你還親自去接人啊，怪不得我剛明明看見你停車了，却久久沒看見你上樓。」

　　有人打趣了聲，目光嗖嗖掃向陸之行身後的唐馨。

　　唐馨看著一群人觀猴似的站起來看她，有些窘了。

　　陸之行站在前面，拍拍掌：「來來來，大家歡迎糖心。」

　　一群人紛紛鼓掌：「歡迎啊，糖心，我們就靠你帶我們飛了。」

　　唐馨：「……」

　　她囧囧地看了一眼滿眼笑意的陸之行，眨眨眼：「不是陸導帶我們飛嗎？」

　　陸之行靠著一張辦公桌，接過某個工作人員遞給他的早飯，打開盒飯夾起一塊煎餃塞進嘴裡，對唐馨笑了下：「我帶撲了兩部電影，他們對我失去了信任，大家看了你的書，覺得挺好，有趣。」

　　當然，也有不贊同的。

　　不過是少數，大多數還是覺得可行的。

　　畢竟，陸之行是老大，他决定要做的事情，大家反對也無效，除非你不願意幹了。

　　唐馨注意到大家的辦公桌上幾乎都放著一本《做一個夢給你》，還都是新版的。

　　她有些受寵若驚地看看大家，心裡有一點虛，笑了一下，大方地說：「我……我盡力配合大家，把劇本做好，其他有什麽問題，一起解决，爭取把電影拍火了。」

　　馮程走過來，笑著看她：「合作愉快。」

　　唐馨看見個臉熟的，心裡安定幾分，高興道：「合作愉快。」

　　過了一會兒，陸之行把唐馨帶進會議室。

　　人一走，外面就有人小聲議論：「你們說，這真的能行？她看起很年輕，也沒什麽經驗。」

　　「我覺得有點懸啊，陸導這回也是冒險激進了吧？」

　　「糖心看起來是年輕，不過是不是該相信她一回？畢竟她有本暢銷書呢。」

　　有個年輕小夥子把書往桌上一擺：「什麽暢銷，這叫爆銷了，最近這本書可是在各大銷售網站排行第一了。」

　　多虧了唐域那一波免費廣告。

　　唐馨的書確實又爆銷了一回。

　　會議室裡，陸之行親自給她介紹了項目組的核心人員，主要編劇是馮程和萬里，她算次要編劇吧，比其他打打醬油的編劇多了個原著身份。

　　唐馨疑惑問：「不是還有一個編劇嗎？」

　　她記得陸之行合作團隊編劇有兩個，一個叫馮程，一個叫萬里。

　　圈子裡還打趣他們是馮程萬里，陸之行才會一路拿獎。

　　陸之行面色微凝重：「他五一的時候查出胃癌，住院治療了，沒辦法參與這個項目。」

　　唐馨楞了一下，小聲問：「那他沒事吧？」

　　「發現的早，情况還好，不過要做手術。」陸之行沒在這件事上多說，他看看她，笑了下，「所以，合約要改改了，糖心，可以嗎？」

　　「我……升級嗎？」她有些不確定地問。

　　「對。」陸之行雙手抵著桌面，微微彎腰，掃了一眼大家，再看向她，「你是原著作者，試試？」

　　唐馨深吸了口氣，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下一秒，粲然一笑：「好。」

　　陸之行直起身，勾勾嘴角：「今晚我請客，算是慶祝項目組正式成立。」

　　馮程坐在第一排位置上，聞言忍不住嗆聲：「平常讓你請客，你是這麽說的——省省錢吧，拍電影不花錢呢？摳門得要命。現在，糖心一來，你就請客，區別對待可不好啊，陸導。」

　　陸之行哦了聲，面不改色道：「不然你請？」

　　馮程：「……滾。」

　　衆人哈哈大笑。

　　唐馨眨了下眼：「不然，我請？」

　　陸之行失笑：「得了吧，怎麽可能讓你請。放心吧，哪有那麽窮。」

　　……

　　時光影業。

　　唐域拿著高恒送上來的數據報告，他低頭翻閱的時候，高恒站在前面，簡短地彙報：「陸之行導演之前拍那部同性題材冒險激進，沒人投資，他自己投的錢，片子拍了也沒辦法上映，估計全是打水漂了。現在資金應該挺緊缺的，新片肯定得拉投資。」

　　他推推眼鏡，試探地問：「唐總，您是不是想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