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裴醫生打卡第九天

　　從海螺館離開後，他們就打算回到森林裏去，再找陸生幼崽們玩一會兒。

　　一路上，裴舟都在和卡卡波院長聊天，這半天和幼崽們的相處下來，他對幼崽們的經歷產生了些許好奇。

　　裴舟：“這些幼崽是怎麼會成為孤兒的呢？”

　　卡卡波院長背負著雙手：“當然是戰爭啦，我們和蟲族打了近一百年的戰爭，每年死在戰場上的獸人數都數不過來，全星際現在有上千家軍屬孤兒院，而我們是第三家建成的，歷史悠久啊……”

　　“那……人魚幼崽也是戰爭遺孤嗎？我看它一直念叨媽媽。”裴舟對那個傲嬌的小人魚，印象很深刻。

　　“她……”卡卡波院長神情略有些猶豫，終究還是說了實話：“她不是，她的父親是海蒂拉人魚的王族。而她的母親卻是海蒂拉人魚族的底層平民……人魚族音系異能的強大程度，和血脈純淨程度息息相關，為了維持血脈純淨，他們是禁止王族人魚與底層平民通婚的。”

　　裴舟皺緊了眉頭：“還有這個說法？”

　　卡卡波院點點頭，道：“你注意到沒有，星際上所有的人魚，他們的發色和他們尾巴的顏色都是一致的，像小人魚的父親，就是金髮金尾的王族，她的平民母親，發色和尾色都是粉紅。”

　　裴舟想著自己見到的那個小姑娘，不確定地說：“但我記得，小人魚的頭髮是金色，尾巴卻是……粉紅色？”

　　卡卡波院長一聲歎息：“這就是問題所在，由於發色尾色不一致，她本就是作為一個異類被排斥的，更何況她始終學不會人魚族的歌聲，最終就被人魚族驅逐了。她母親便把她送來了這裏……”

　　明明父母雙全，卻被父母送到了孤兒院來。

　　裴舟拳頭握緊，他不知道該怎麼述說此刻的心情，只是覺得有一股鬱氣在胸腔裏，不吐不快：“那她的父親呢？”

　　卡卡波院長攤手：“我沒有見過那個王族人魚，不過……”

　　他壓低聲音道：“這個海螺館的建館費用是那個人出的，而且，那邊每月還會打來一筆不菲的晶幣，所以小人魚的物質生活是很充裕的。”

　　裴舟沉默了半晌，“還好，沒渣到頭。”

　　卡卡波院長苦笑一聲：“那還能怎麼樣？”

　　“我能看得出來，小人魚是真心把您當爺爺的。”裴舟轉過頭，目光澄澈的望著卡卡波院長：“所以，我們可以成為她生命中陪伴她的那個人，在我們面前，她學不會唱歌也沒關係的吧？”

　　卡卡波院長篤悠悠的背負雙手：“當然啦，星際上五音不全的獸人多了去了，我才不會介意呢，而且，就算有一天，那邊不再打錢了，也沒關係……一條小人魚而已，我又不是養不起。”

　　裴舟燦爛笑了：“院長，你放心，要是以後你經濟上拮据了，來找我也行！”

　　卡卡波院長斜瞥了裴舟一眼：“我們軍屬孤兒院是有國家專項撥款援助的，尤其是我們第3軍屬孤兒院，可是上過星聞聯播的。要淪落到經濟困難的地步，還早著呢！”

　　裴舟恍然，佩服道：“院長，您真是厲害！能把這家福利院經營得這麼好！”

　　說真的，他非常感動於這裏單純美好的氛圍。每個幼崽都非常活潑大膽，根本不像是失去父母的可憐孩子。

　　卡卡波院長咧嘴一笑：“我從戰場上退下來以後，左右也沒什麼事情，就開始經營這家孤兒院，這麼久了，也有感情了。而且你別看現在我們院裏的幼崽數量不多，但是在幾十年前，這裏最多的時候，可有一百多個幼崽呢……”

　　一百多個幼崽……

　　裴舟想像了一下，腦海裏出現了一片毛絨絨的海洋，嘩啦啦朝他浪湧過來，它們抱著他的大腿，待在他的懷裏，蹲在他的肩膀上，騎在他的腦袋上……哇！這大概就是人生贏家吧！(¯﹃¯)

　　卡卡波院長有些側目，他不明白這個年輕人，為什麼笑容突然變態，

　　收斂起不正常的笑容，裴舟掩飾性地推了推眼鏡，努力保持冷靜的說道：“啊，那您照顧這麼多幼崽很辛苦吧！”

　　說到這，卡卡波院長感慨萬千：“當然辛苦啦，那段時間我白天陪玩，晚上陪睡，根本沒有自己的休息時間，毛都快要被它們揪禿了……而且那個時候，院裏還特別缺少專業人員……”

　　裴舟側目：“嗯？是缺少老師嗎？”

　　卡卡波院長笑了：“老師自然是不缺少的，畢竟我們沃倫星有很多優秀的獸人獵手，可以過來教導幼崽們戰鬥，也有很多熱心的雌性獸人，願意來教小幼崽們星際通用語……”

　　裴舟：“那是缺少……？”

　　卡卡波院長抬眸看了他一眼：“獸醫。”

　　裴舟：“啊？”

　　卡卡波院長笑了笑：“有什麼奇怪的嗎，精神系的獸人醫師本來就是稀缺資源，而且那個時候，到處都在打仗，獸人醫師當然都被派到一線去給戰士們做治療和精神梳理了啊。”

　　裴舟：“哦……原來是這樣。”

　　回憶往昔，卡卡波院長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起來。

　　“我上過戰場能明白戰士們的不容易，它們每天都必須用人形來操控各種高科技作戰裝備，這對精神力是一個極大的消耗，一旦換回原始態又要廝殺作戰，根本沒有時間休息，長期這樣下去，精神域崩潰，從此變不成人形的獸人戰士也有很多……所以，我不可能在那個節骨眼兒上去和他們搶獸醫。”

　　對於獸人來說，變身成人類是一種——以削弱身體素質為代價來大幅度地提高智慧的能力。

　　這種能力能夠給他們帶來很多便利，但是保持時間久了，精神上會非常疲憊。

　　簡單來說，就好像人類能夠用“跑步”來提升速度，但是一直保持“跑步”的狀態，不停下來休息，是要累死人的……而獸醫對於獸人來說，就好像是按摩師對於運動員。

　　前者能夠放鬆它們的精神力，後者能夠放鬆他們的肌肉。

　　但是，裴舟不禁有些擔憂：“那麼，那個時候的幼崽們呢？它們受傷了沒有獸醫怎麼治療？而且，它們食用的高級生長藥劑又從哪里來呢？”

　　卡卡波院長：“生長藥劑每個月會從首都星郵寄過來的，不礙事。麻煩得是治療一些疾病，那時候，我們沃倫星是沒有獸醫的，每次看病我都要抱著一箱子幼崽，搭乘星艦去首都星的獸人診所。”

　　一箱子……一箱子毛絨絨什麼的……想想就可愛到不能fu吸了呢！

　　裴舟深吸一口氣，強行把偏移的注意力拉回正軌，說道：“這……這也太麻煩了吧，看個獸醫，還要搭乘星艦？”

　　“哪有什麼麻煩的呢，我戰鬥力不佳，又不能為國家做些什麼，也就是替幼崽們跑跑腿兒罷了。”卡卡波院長隨意地擺了擺手，大咧咧道：“再說都過去啦，現在我們鎮上不是有了你嗎？”

　　裴舟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是如此有價值、有意義。

　　“那……能不能冒昧問一下，院長您以前在軍隊裏是做什麼的？”裴舟好奇地盯著卡卡波院長，他是見識過院長大人的原形的，那就是一隻呆頭呆腦，飛都不會飛的巨綠鸚鵡啊！

　　要真打起來，裴舟估計自己能單手擒鳥。

　　“小看我是不是？”卡卡波院長像是知道裴舟會問這個問題，斜睨了裴舟一眼，然後驕傲地一挺胸：“我的異能是——隱身！”

　　裴舟：“啊！？”

　　卡卡波院長有些得意地腆著肚子，走路都有些外八了：“而且我當年還有很強大的偵查能力，以我為中心的方圓十裏，任何風吹草動我都能發現，當年在軍營裏，我是最優秀的偵查兵……等等。”

　　卡卡波院長目光盯向前方，臉上的笑容霎時消失殆盡：“那是什麼東西？！”

　　在它強大的偵查力下，居然還有獸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過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敵襲！有敵襲！！！”

　　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卡卡波院長就“噗”得一聲，變回了一隻巨綠鸚鵡，衣物悠悠地飄落到草坪上。

　　裴舟一怔，感受到了自己褲子腿正被輕輕拉扯，他下意識地低頭，就看見自己的腳邊多了一件鮮豔的花襯衫、一條樸素的老頭褲，而一個胖乎乎的巨綠鸚鵡，正在小心翼翼地挪動步伐，極力的把自己隱藏在他的雙腿後頭。

　　小小的鳥腦袋，還鬼鬼祟祟地從他的兩腿縫隙裏往外打量，爪子勾著他的褲腿，一副“我在暗中觀察”的表情。

　　裴舟露出了一個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

　　他順著卡卡波院長懼怕的眼神看去，遠遠的森林小道間，在一陣四起的煙塵之中，一個奇怪的動物正在上下跳躍，它渾身上下髒兮兮的，毛髮都被血污凝結成了一縷一縷的，唯有一雙瞳仁亮的精人，嘴裏叼著一條油炸利齒魚，動作更是如同閃電般靈活，左突右奔，時不時地竄過樹枝，鑽過荊棘，起落無聲，如履平地。

　　裴舟緩緩地睜大了眼睛。

　　在它的後面……追著兩頭暴怒的恐龍、一個小肥啾、一隻腮鼠、還有一位跑得氣喘吁吁的黛蘿蘿。

　　黛蘿蘿在看到裴舟的那一刻，眼睛驀地一亮：“裴舟！快把那個傢伙攔下來！它搶了肥啾的小魚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