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青衫人道:“我姓侯的別的沒好處,可是向來說一句算一句!”
那面目陰沉的中年漢子,兜頭一揖,道:“侯老哥,君子不擋人財路,我這裡先謝了!”
立即轉過身去,揚聲叫道:“諸位,侯老哥從今天起興了規矩,無論哪張桌上,不管輸贏,他只三把,絕不過三……”
這話入耳,滿棚立即一陣騷動,只聽一人說道:“早該有這規矩了,不然誰還敢讓他入?”
又聽一人怪聲叫道:“老侯,莫不是船上的侍候你舒服了吧……”
此言一出,全場大笑,幾乎掀去頂棚!
青衫人揚眉笑道:“不錯,那娘兒們今天特別賣力,不過我也想通了,我好不容易撈足了,又全數便宜了她們,犯不著,今後不管多少,夠吃夠用夠樂的就行了……”
那人笑道:“這才是,無底大深坑,什麼時候填得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別做那冤大頭了,來,老侯,這兒來!”
東隅裡那張桌上有人向他招了手,瞧模樣兒看打扮,那也是個秦淮河,夫子廟一帶的混混!
青衫人含笑走了過來,那漢子自長板凳上讓了起來,一隻腳著了地,一隻腳還在板凳上,坦著胸捲著袖子,一笑滿口黃牙,好不令人噁心:“老侯,這兒坐,我光了,瞧你的!”
青衫人笑了笑,坐了下去,溜了他一眼,道:“秦六哥,要我替你撈本麼?”
那叫秦六的漢子一瞪眼,道:“笑話,這幾兩銀子我還輸不起?……”
嘿嘿一笑,一付下流相地接道:“老侯,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向人伸手,也是個無底大深坑,什麼時候要,什麼時候船上去一道,那怕她正在被窩裡,她也得給我………”
青衫人微笑說道:“六哥,有出息!”
嘴裡說話,手上不閒,一付牌九他已然推上了莊!
那叫秦六的漢子臉一紅,嘿嘿笑道:“說真的,老侯,你跟我不同,我是他娘的天生下流坯,那要怪上一輩的沒幹好事沒修德,至於你,老侯,我第一眼看見你就看出你是個有出息的人,天下的煙花窯姐兒,有幾個有情有義的,好不容易撈幾個,犯不著往那……”
下面的贓話尚未出口,青衫人以一付一點贏了六付大十,天下竟有這麼好的運氣,滿桌不由嘩然!
嗶然歸嘩然,不服歸不服,可是人家大一點是不假,大一點壓死人,大一點就能通吃!
三把下來,青衫人面前擺著六錠雪花花的白銀子,不但三把通吃,而且每一把都是大一點,這可玄得很!
那叫秦六的漢子搖頭嘆道:“老侯,你這一手要是讓我學了……。”
青衫人淡笑說道:“秦六哥,吃這一行飯,有九成要靠運氣……”
伸手一推,向著秦六推過了三錠銀子!
秦六剛一怔:“老侯你這是……”
青衫人淡然笑道:“六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錢大家花!”
拿起另三錠銀子站了起來要走!
那秦六滿臉激動地剛要說話!
草棚門口那厚厚的布簾砰然掀動,草棚內走進了一男一女,男的是個衣著氣派的黑臉長髯老者,身材高大,威猛懾人,女的是個長得很清秀的白衣少女。
雖然不算很美,可是她有一種超人的清秀氣質,像一株雪裡寒梅。
姑娘家逛“夫子廟”不算麼,可是姑娘家進賭棚,這卻是破天荒第一遭兒,前所末聞,前所未見!
賭棚裡的地痞無賴混混們,本該是藉此機會調笑一番的,可是有人一聲驚呼:“董家的……”一聲驚呼尚未完,全都臉上變色低下了頭!
適時,那面目陰沉的中年漢子急步奔至,一哈腰!
“姑娘跟莫爺是要……”
那長髯老者看都未看他一眼,轉望白農少女,恭謹說道:“姑娘,是這兒了!”
那白衣少女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道:“莫總管,你替我問問看!”
那長髯老者應了一聲,轉過身形巨目炯炯輕掃一匝,然後揚聲說道:“我請問一聲,哪位是侯山風侯爺!”
秦六用手肘輕輕碰了青衫人一下,道:“老侯,是找你的?”
青衫人眉鋒一皺,低低說道:“秦六哥,這是誰?”
秦六道:“怎麼,你不知道?武林中鼎鼎有名,威震半邊天的‘金陵董家’的總管,‘鐵面煞神’莫子京……”
青衫人道:“那位姑娘呢?”
秦六道:“老侯,你是怎麼混的?董大爺的掌珠……”
青衫人“哦!”地一聲,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只是,我什麼時候變成侯爺了?”
秦六眨眨眼,低聲笑道:“老侯,也許你要走運了……”
適時,那長髯老者又問了第二遍!
秦六突然揚聲應道:“在這兒,我這位朋友就是……”
長髯老者聞聲投注,隨把目光轉望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一句話未說,邁步裊裊行了過去!
那長髯老者緊跟一步隨在她身後!
滿棚裡的賭客紛紛站起退後,讓出一條路來!
那白衣少女一直走到青衫人面前站住,美目凝注道:“閣下就是侯山風侯爺?”
青衫人毅然點頭說道:“不錯,我正是侯山風,但是,姑娘,侯爺這稱呼……”
白衣少女二話沒說,嬌軀一矮,突然跪了下去!
這一跪,滿棚嘩然,侯山風更是大驚失色,手足無措!
“姑娘,這這是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