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
白如冰笑道:“我想聽他,姑娘說個是不是,‘玉面游龍辣手神魔’宇內稱最,他總不會讓一女孩兒家替他瞞著本來!”
上官鳳畢竟年輕,她豈能容得別人瞧扁了她的心上人?當即揚起黛眉,然猛一點頭,道:“前輩激得好,他是!”
眾人聞言變色,白如冰目閃異采,笑道:“我說上官姑娘怎會平白無故地認識這個人……”
沙五娘嘆道:“老婆子這一跟頭栽到底了!”
華玉跺腳說道:“都是您,沙娘,非讓我跟您走,這一下豈不失之交臂!”
華英面有異色,沒說話。
白素貞突然說道:“姐姐,我明白了,我不該強讓你跟我……”
上官鳳嫣然一笑,道:“妹妹,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白素貞道:“可是這一下適得其反……”
上官鳳道:“那怪我沒有機會對妹妹說明!”
白素貞默然未語。
白如冰突然說道:“沙婆婆,我不問你為什麼要夏侯嵐,但我也要跟沙婆婆打個商量……”
沙五娘道:“夫人請說,倘能從命,老婆子無不點頭!”
白如冰含笑說道:“多謝沙婆婆,沙婆婆該知道,我也在找夏侯嵐。”
沙五娘點頭說道:“老婆子知道!”
白如冰道:“如今夏侯嵐不在我手中,我願跟沙婆婆逐鹿江湖,誰能擒獲夏侯嵐,那麼夏侯嵐便算誰的,可好?”
上官鳳揚了揚黛眉。
白素貞忙道:“娘,您怎麼……”
白如冰道:“貞兒,娘什麼事都依你,唯獨這件事你得替娘想想。”
白素貞還待再說,白如冰已然轉向沙五娘道:“沙婆婆,如何?”
沙五娘笑道:“夫人有他這位紅粉知己在側……”
白如冰笑道:“沙婆婆不愧精明的老江湖,我如今向沙婆婆擔保,這跟上官姑娘無關,我絕不因她為助。”
沙五娘笑道:“老婆子敢不從命……”
白如冰笑道:“敢跟沙婆婆一言為定。”
沙五娘道:“老婆子這塊招牌還抬得出去!”
白如冰點頭說道:“那麼你我就這麼說定了……”移註上官鳳道:“上官姑娘可願說出夏侯往何處去了?”
上官鳳淡然說道:“前輩當知我不會說!”
“行!”白如冰一點頭,道:“這我不問,那麼,夏侯嵐那身功力是怎麼恢復的……”
上官鳳道:“這我願意說,無如當時過於匆忙,我沒來得及問他!”
白如冰笑道:“問了兩問,結果是一無所得。”
沙五娘微笑說道:“夫人,老婆子要告辭了!”
“怎麼?”白如冰道:“沙婆婆這麼急?”
沙五娘道:“出來太久,家主人不放心,所以老婆子急著要趕回去覆命,希望老天爺幫個忙,讓老婆子先找到夏侯嵐!”
白如冰笑道:“既如此,自如冰不敢再留沙婆婆了!”
沙五娘笑道:“夫人不必客氣,近日總會再碰面的!”說著,她帶著華英、華玉告辭而去。
望著沙五娘老少三人遠去,白如冰淡淡一笑,道:“倘若被她著了先鞭,我就別想再找夏侯一修了,貞兒咱們也該走了……”
白素貞道:“娘,爹已經……”
白如冰臉色一寒,叱道:“不許你叫他爹!”
白素貞眼圈兒一紅,低下頭去。
自如冰臉色稍緩,一嘆說道:“貞兒,你該為娘想想……”
白素貞沒有說話。
白如冰目光緩緩移往上官鳳,口齒啟動,陡又一嘆道:“我說過了,不以姑娘為助,咱們走吧!”拉起白素貞,便要去再拉上官鳳。
上官鳳微一退步,道:“前輩,我也要向前輩告辭了!”
白素貞猛然抬起螓首,但她沒有說話。
白如冰微微一驚,旋即淡然而笑,道:‘姑娘,是因為我仍不放過夏侯嵐?”
上官鳳揚眉說道:“事實如此,我不否認!”
白如冰道:“夏侯嵐把姑娘託付給我……”
上官鳳道:“這是我自己要走……”
白如冰道:“後日他若問我要姑娘……”
上官鳳抬頭說道:“他不會向前輩要的!”
白如冰淡淡一笑,道:“姑娘,一時之小不忍,往往會鑄成大錯,難道你不怕我跟在你身後,輕易地找到他麼?”
上官鳳神情一震,道:“我不會去找他的,前輩若跟著我走,那是……”
白如冰道:“姑娘,我認為那金玉容也在到處找你,萬一姑娘誤投進他手中,那後果,是姑娘可以想得到的?”
上官鳳心頭震動,默然未語。
白如冰淡然一笑,道:“姑娘,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的。”伸手拉住了上官鳳皓腕,一聲“走”,騰身掠起,帶著軒轅極與冷天池,飛射而去,轉眼不見……
“句容”是個水旱大城鎮,由“長江”分出來的支流,南注“石湖”,往北的另一股就流往“句容”!
所以,“句容’水旱兩路四通八達,也就因為這個緣故,“句容”是夠繁榮的,而且也夠熱鬧。
由水路來的,上了碼頭就住街裡走。由陸路來的,也由各處住街裡走。
於是乎,“句容”的進進出出,似乎永無歇止。
剛上了燈,由城門口步履瀟灑地走進了個黑衣客,那是夏侯嵐,他一路急趕到了“句容”!
每個地方,上燈的時候就是熱鬧的時候,尤其是“句容”,住在客棧裡的,換上一身整齊身衫住外走。
住在當地的,也背著手閒溜跶地滿街逛!
夏侯嵐他一路張望著,信步直柱城裡走。
甫走進一條大街,他立刻覺出這條街是“句容”的鬧區,是“句容”的精華所在,也是“句容”最亂的地方。
果然不錯,人頭滿街,各形各色的人都有。
這地方找賣唱的人,該是最恰當不過的。
忽地,他精神一振,只因為在吵雜的人聲中,他聽見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由前面傳了過來。這準是賣唱的,他步履一緊,加速循聲尋去。
最後,他停了步,因為他找到了歌聲的“源頭”!
那是一家酒肆,裡面鬧嚷嚷地賣了個滿座,中間有約摸兩付座頭寬窄的一塊空地。
實際說來,那塊空地並不空,因那幾坐著個人也站著個人,坐著的,面向裡,手操胡琴搖著頭,晃著腦,穿著一身粗布衣服,頭上還扣了頂帽子,只能看見背影。
站著的,是一個十五六的姑娘,長得清秀,梳一條大辮子,穿一身花布衣褲,正在婉轉唱曲。
夏侯嵐諸技百學,無所不通,無所不精,他聽得出唱家唱的不錯,至於那位拉家嘛,未免令人搖頭。
但這不關他,他舉步走了進去,揀了一付靠裡的座頭坐下,剛坐定他便皺了眉,因為那個操琴的是個長像猥瑣的中年男子,跟那位姑娘根本不像祖孫倆。
敢情不對。
不對沒關係,只要是一個地方一行的,沒有誰不認識誰的,待會兒找機會向,何愁問不出?
夥計慇勤地過來打了招呼,夏侯嵐意不在吃喝,隨意地點了兩樣,夥計走後,適時一曲唱畢。
劈拍的掌聲,那位操琴的中年漢手站了起來,伸手摘下了頭上那頂帽子,由外而裡的地每個座頭上哈了腰:“諸位爺請賞幾個,唱的好多賞,唱的不好請包涵,少賞幾個,待會兒讓她再侍候諸位爺們一曲……”
既進酒肆吃喝,還怕花小錢兒,於是,每個座頭上的都探手入懷,然後住那頂帽子裡一投。
那中年漢子陪笑哈腰一個勁兒地謝。
突然,他停在一付座頭前——
那付座頭上,坐著個粗壯大漢,濃眉大眼,一臉橫肉,攜著袖子,露出兩截毛茸茸的胳膊,正在低著頭吃喝。
那猥瑣漢子衝他一哈腰,陪笑說道:“黑爺,您安好。”
那粗壯大漢沒答理。
那猥瑣漢子又一哈腰,轉身要走。
他沒向那粗壯大漢遞帽子,本來是,瞧那模樣就怕人,他還敢向他遞帽子,除非是……
那粗壯大漢突然冷哼一聲:“回來!”
那猥瑣漢子一驚,連忙轉了回來,哈腰陪笑說道:“黑爺,您有什麼吩咐?”
那粗壯大漢仰起了頭,兩眼一瞪,指了指桌上,道:“忘了規矩,大爺這頓吃喝……”
那猥瑣漢子忙道:“算我的,算我的……”
那粗壯大漢“哼!”了一聲,那猥瑣漢子忙改口說道:“算我孝敬黑爺,算我孝敬黑爺。”
那粗壯大漢道:“這還差不多,算你識趣……”
那猥瑣漢子一哈腰,又要走。
“站住!”粗壯大漢醒一瞪,喝道:“誰叫你走的?”
那猥瑣漢子像耗子遇見了貓,一哆嗦,沒敢動,忙道:“黑爺吩咐!”
粗壯大漢道:“留下了再走!”
那猥瑣漢子遲疑了一下,騰出拿琴的手,住帽子裡便抓,而適時,那粗壯大漢哼了一聲。
帽子裡像有蛇,那猥瑣漢子忙縮回了手,然後雙手捧著帽子,戰戰兢兢地住粗壯大漢面前送去。
滿座酒客鴉雀無聲,有恍若未見低頭吃喝的,有瞪著眼看一臉怒容的,但沒一個敢仗義執言。
顯然,這粗壯大漢是這“句容”橫行霸道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