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
夏侯嵐道:“我想通了,任何人的證明,不如小妹自己的親身經驗,我留下小妹沒有用,讓小妹自己心裡明白,那才有用,也該比什麼都好!”
董婉若未再多說,轉望中年商人道:“你在這兒等著,我進去拿點東西咱們就走!”
中年商人逢大赦,忙道:“是,姑娘,屬下遵命!”
董婉若帶著小湄裊裊行回房中,須臾,她又行了出來,直趨華玉面前,伸柔荑握上了華玉的手,柔婉笑道:“謝謝你,華兄弟,我不會忘記你這相救之情,請代我向沙前輩及令姐致意!”
也許是華玉頭一遭讓女孩家握著手,他一驚紅了臉,而適時董婉若松丁手,一句話沒再多說,帶著小湄跟那位中年商人向後面行去,轉眼間被屋角遮住了。
夏侯嵐沒動,也沒說話,只望著董婉若三人行去。
倒是華玉忍不住開了口:“大哥,你為什麼讓她走?”
夏侯嵐回目笑問,道:“兄弟,以你看呢?”
華王道:“我看你打算跟……”
夏侯嵐笑道:“兄弟猜對了……”
華玉道:“這恐怕也是董姑娘的意思!”
夏侯嵐微怔說道:“兄弟,怎見得?”
華玉一攤右掌,道:“大哥,請拿去看看!”他手心裡,有張摺疊著的小紙條。
夏侯嵐目中飛閃異采,伸手抓了過去,展開一看,神情忽起激動,道:“怪不得她仍要走,怪不得她……”
華玉道:“大哥,看來她是明白了!”
夏侯嵐默然點頭,眼中有了淚光……
一輛馬車在礦野中疾馳。
馬車,是雙套的,高高的車篷,是黑色的。車簾遮得密密的,高坐車轅上趕車的是個中年漢子,是一身商人打扮,緊緊的閉著嘴,神色十足凝重。
這片礦野,附近沒有山,但卻有大片大片的樹林。
礦野中,也沒有路,觸目全是沒足的野草。
這輛馬軋穿過一片樹林,又穿過一片樹林,它似乎專找樹林走,想必趕車的那位有個癖好。
最後,馬車在一條小河邊停了下來,是兩匹套車的馬踢動四蹄不走了,怪得是那趕車的也一動不動。
就這麼停著,一動不動!
突然,兩條人影劃破初垂的暮色,射落在馬車旁,那是夏侯嵐跟華玉,夏侯嵐只一眼便揚了眉:“好厲害,兄弟,咱們上當了!”
華玉道:“大哥,趕車的死了?”
夏侯嵐道:“是的,兄弟,而且是輛空車,它專走樹林,我早該想到了,而我竟沒有想到……”
華玉道:“那麼,大哥,如今……”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折回去,而且要快!”話落,兩條人影同時騰起向來路飛射而去。
這是一片樹棵,暮色初垂,樹林枝葉蔽天,林內顯得更暗。
在這樹林內的一片空地上,停放著一輛馬車,無論大小,形式,顏色,便連那兩匹套車的馬都算上,全跟停在小溪旁的那輛一般無二。
在林內那昏暗的光線下,一個瘦小老人登上了車,車轅上那趕車的,是個中年黑衣漢子,他隨即揚鞭抖韁,趕著馬車出林向東馳去,轉眼間其快如飛。
車裡,那位“千面書生”金玉容向著董婉若得意地笑道:“乖兒,我終於把你接了回來!”
董婉若含笑說道:“謝謝,爹!”
金玉容笑道:“怎麼,乖兒,還跟爹客氣……”搖了搖頭,接道:“乖兒,我可沒想到他會放了你!”
董婉若道:“事實上,全在您意料中!”
金玉容微愕說道:“怎麼說,乖兒!”
董婉若道:“這一切,您不會是為他設的麼?”
金玉容搖頭說道:“我就知道殺他並不容易,所以我教了向青一個脫身的方法,我設這些,是怕他跟,而不是料定他會放你走!”
董婉若道:“爹怎麼知道他是放我走的?”
金玉容笑問道:“難道不是?”
董婉若道:“事實上,是您教向青那辦法奏了效!”
金玉容笑道:“原來如此,我說嘛,他怎會放你……”
董婉若道:“那也說不定,夏侯嵐心智也不低,倘若您教向青那辦法失了效,他也會放我走的!”
金玉容道:“那除非他也認為你是我的女兒,否則那辦法絕不會失效!”
董婉若英道:“爹說得不錯,其實,他若知道我不是夏侯一修的女兒,他也用不著費盡心力來奪我了。”
金玉容笑道:“極是,極是……”話鋒一頓,忽道:“乖兒,有收穫麼?”
董婉若微愕說道:“您是指什麼……”
金玉容道:“乖兒怎忘了,那半張‘藏真圖’呀!”
董婉若一怔,道:“爹,我真忘了,我沒有……”
金玉容苦笑說道:“這等大事,乖兒怎麼忘了……”
董婉若道:“我在盤算脫身之計,卻把……”凝目接道:“爹,您真以為那半張‘藏真圖’在他身上麼?”
金玉容道:“乖兒,你以為他會空手而去麼?”
董婉若道:“您不是問過了那賣唱的祖孫了麼……”
金玉容道:“那我豈能相信,該是夏侯嵐交代好的!”
董婉若皺眉說道:“那就糟了,如今您說該怎麼辦?”
金玉容笑了笑,道:“說不得我只好找他談談了!”
董婉若一怔急道:“找他談,談什麼?”
“談條件!”金玉容道:“乖兒,這還得你幫個大忙!”
董婉若道:“我幫什麼大忙?”
金玉容道:“我想再把你送還給他,以交換那半張‘藏真圖’!”
董婉若急道:“那怎麼行,我好不容易……”
金玉容道:“乖兒,這是無可奈何的下策,只是為了那半張‘藏真圖’!”
董婉若道:“您打算怎麼對他說?”
“很簡單!”金玉容道:“以夏侯一修的女兒,換他那半張‘藏真圖’!”
董婉若道:“可是我不是夏侯一修的女兒!”
金玉容笑道:“傻乖兒,他認為是呀,這就夠了!”
董婉若沉吟了一下,道:“您以為他肯麼?”
金玉容笑問道:“乖兒,你說他肯不肯?”
董婉若默然未語,半晌始道:“只為了半張‘藏真圖’你便不顧自己的女兒了?”
“誰說不顧?”金玉容忙道:“傻乖兒!一旦爹得全了‘藏真圖’,還怕救不回來你麼?”
董婉若訝然說道:“得全了‘藏真圖’?”
金玉容“哦!”地一聲忙道:“忘了,爹憑記憶畫了一半,雖不能說完全正確,但也八九不離十,再得了另一半,不就是得全了麼?”
董婉若哼了—聲,道:“這麼說,夏侯嵐是騙了我?”
金玉容忙道:“乖兒,他騙了你什麼?”
董婉若道:“他說您沒毀那半張‘藏真圖’……”
金玉容一驚忙道:“胡說,他分明是……夏侯嵐他夠卑鄙的,跟夏侯一修一樣,乖兒,你明明看見我毀……”
董婉若冷哼著說道:“向青他也該死!”
金玉容一怔說道:“乖兒,怎麼說?”
董婉若道:“他竟然也說您沒毀那半張‘藏真圖’!”
金玉容目中掠過一絲詭異之色,笑道:“乖兒,事實上他已斷魂多時了!”
董婉若道:“您殺得好,他本該死!”
金玉容笑了笑,道:“乖兒,你信了麼?”
董婉若道:“向青都這麼說,我本來有點信,而如今我卻以為他跟夏侯嵐都該死!”
金玉容笑道:“乖兒,向青已斷魂,夏侯嵐也離死不遠了!”
童婉若道:“怎麼?”
金玉容道:“我在那輛車上安放了炸藥,適才換車的時候,我已點燃了引信,算算走到‘東河’邊該炸,夏侯嵐如適時趕到……”
董婉若一驚,隨即地笑道:“您由來高明……”眉峰一皺,接道:“只是,我怎沒聽到爆炸聲?”
金玉容“哦!”地一聲,道:“對,怎未……乖兒,算他命大,那也許馬車顛簸得厲害,把引信弄滅了!”
董婉若道:“可惜了……”
“不要緊,乖兒!”金玉容笑道:“只等我得全了‘藏真圖’,他仍難免一死!”
董婉若道:“說得是,可是您得原諒,我不願……”
金玉容忙道:“乖兒,你得為咱父女的處境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