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班青在自己腦內補出了一出驚世狗血,坐在馬路邊獨自黯然神傷。
仲聆驚訝道:「怎麼會不要你?你又在偷偷的瞎想什麼?」
仲聆又不傻,看班青情緒不對,一邊坐在他旁邊陪伴,一邊腦子飛速轉了起來。
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支開班青,是不想讓班青引起不胖的主意。
步龐這小子可比小土匪精多了,仲聆多留了個心眼。
可是班青怎麼會變得這麼低落?
仲聆柔聲問:「剛才發生什麼了?」
班青瞥到仲聆鵝黃色的裙子已經擦在地上,連忙說:「地上髒,仲聆,你別坐在這,髒了你的裙子。」
仲聆輕輕說:「一條裙子而已,哪有你重要?」
他倆並排坐在馬路邊上,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
過了一會兒,仲聆突然問他:「你跟我在一起,一直都是這樣患得患失,怕我離開嗎?」
班青聽到這句話似是嚇了一跳,又不知怎麼回答。
「其實以前我有感覺到,但當我真正開始照顧你生活起居,給你做飯,給你縫衣服後,我發現你都不安,就一點點消失了。」
仲聆盤起的頭髮掉了一縷,被他掖到了耳後。
「你不用這樣沒信心,我很喜歡和你待在一起,這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段時間。」仲聆的臉有一點紅,他別開了視線。
在說這句話之前,他的心被不胖攪得很亂,可是當他坐在班青身邊時,心就變靜了。
班青猶豫的問:「那你現在……心裡現在有我嗎?」
仲聆被他問的都愣了,過了一會兒,才笑著牽起他的手:「你這問題……問的真是傻。」
仲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在心裡說,你不放開我,我就不放開你。
但是他沒有說出口。
這樣的話,不跟著一個鄭重的承諾,太顯輕浮。
等他見到房塢,就要跟哥說明,他也找到想一起攜手共度一生的人了。
那就還差一步重要的儀式——成親。
班青把他手中九福記的袋子遞了過來,難過的說:「都被我捏碎了。」
仲聆接了過來:「沒事兒,我就喜歡吃碎的。」
他挑出一塊勉強囫圇個的桃花酥,塞到了班青的嘴裡,自己又拿了一塊碎的,吃了起來。
他倆吃了一會兒,仲聆問:「你是不是十年前聽到,我喜歡吃這個的緣故,你才開始吃的桃花酥?」
班青:「你那麼聰明,總是一猜就準。」
仲聆聽了後很高興:「我回去研究研究,看看這東西怎麼做,我親自做給你吃。」
他倆在街邊坐了半天,因為有仲聆這個大號光源在身邊,他們從來都不缺人關注。
仲聆見圍在他們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不堪其擾。
他說:「班青,咱們回去。」
班青乖乖的:「好。」
但仲聆等了一會兒,還不見班青站起來,不由得納悶問:「你怎麼了?」
班青:「腳麻了。」
仲聆:「……真是拿你沒辦法。」
仲聆手伸過班青的膝蓋,把他直接抱了起來。
班青:「……哈?」
圍觀群眾集體向後退了一步,面露驚悚。
這絕色美人一副嬌柔嫵媚的樣子,沒想到這麼大力氣,好嚇人啊!
仲聆還是一身嬌滴滴的女子打扮,抱起這麼大一個成年男子,就跟玩兒似的,臉上一點勉強的神色都沒有。
然後他穩穩的邁開步子就走了。
所經之處,萬眾矚目,鴉雀無聲。
後來這一天,班青和仲聆就待在客棧裡,哪兒都沒去。
仲聆心中掛念著房塢,反反覆覆想著今天與不胖相遇,不胖給他透露的那些信息。
他心中雖擔憂著哥哥,卻始終沒忘記照顧班青的情緒。
他不知班青的不安從何而來,但他願意陪在班青身邊,慢慢消除他的焦慮。
班青什麼都沒有說。
他想了半天,不知怎麼問,也沒敢問仲聆過去的事。
他想,反正還有時間,等他以後做好準備,再和仲聆談一談。
可是明天會發生什麼事,總是沒有人能預料。
第二天早上,仲聆像往常待在元港城一樣,早起去江邊,給班青買些新鮮的魚蝦做早餐。
他買了條剛打出來的魚,還新鮮的活蹦亂跳,他拿了個帶蓋的木桶裝著,正拿著往回走的時候,卻見到了江對面來的一批船。
那船插著官旗,是皇帝派來的人。
仲聆本不想理會,躲了開去,奈何那邊人嗓門太大。
皇帝派來的人一上岸,就鋪開告示,大聲宣告:「逆賊之子,房塢伏誅!房塢伏誅!」
仲聆手裡的木桶掉在地上,魚滑了出去。
那些嘈雜的聲音在他耳邊,起起伏伏,忽遠忽近。
仲聆一時感到目眩神暈。
「罪臣之子——房塢,畏罪潛逃二十餘年……」
聲音仍在繼續。
他掉在地上的魚,混亂中已不知被誰撿了去。
仲聆邁過地上的木桶。
他袖子裡的刀劃到了手中,他的手縮在袖子裡,向那天子派來的人走了過去。
可是他沒走兩步,就被人從後面抱住了腰。
班青小聲說:「仲聆,別衝動!」
往常這個時候,班青還在睡覺,他怎會跟著自己來到了港口?
仲聆驚詫的這一瞬間,班青已經拖著他,躲到了旁邊的樓側,用牆壁擋住了他們。
仲聆聲音很輕:「班青,你放開我,我要去問問他們。」
班青急道:「你拿著刀去問誰呢?那可是天子派來的人,在這港口讓你殺了,這麼多人都看著!」
「房鄔,乃罪人房圖之後,然豺狼野心,潛包禍謀,卑侮皇室……」
皇帝派來的人聲音傳來,班青聽了也是大驚,全身一震。
但是仲聆沒有注意到。
因為仲聆的身體,比班青顫抖的還要厲害。
班青死死抱著他,不讓仲聆衝出去。
他們躲在暗處,看著那趾高氣昂的天子使者,在街上招搖而過,一遍遍誦讀著檄文,顛倒著黑白是非,將他的父親和兄長,罵得那樣不堪入耳。
舊時畫面在眼前重疊,仲聆一時暈眩得扶著牆壁,才能站穩。
這個時候,房鄔的聲音,彷彿在他身邊忽遠忽近的飄著。
「仲聆,答應哥一件事。」
「什麼?」
那一年,房塢和仲聆兩人在野外露宿,那晚是房塢守夜,仲聆披著衣服窩在篝火邊,昏昏欲睡。
他就要睡著的時候,房塢突然和他說話。
「咱們房家……有沒有沉冤昭雪的一日,哥不確定。但是,哥既然已經走上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哥要給你留一條後路。」
房鄔英俊的眉目在火中深邃而專注。
「房家現在就剩咱哥倆了,如果你先走了,哥會不惜一切代價為你報仇。」
「可是如果是哥先死了……答應我,仲聆,你就放棄仇恨,放棄一切,回歸普通人的生活,自此隱姓埋名。」
快睡著的仲聆,瞬間就精神了。
房鄔慢慢的說:「不要想著給哥報仇,哥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這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年仲聆的回答是什麼?
他說:「哥,我不答應。」
「我們誰都不要死,一起活下去,不好嗎?」
天子的人,終於走遠了。
仲聆不再掙扎。
他轉過身,班青看著他的眼睛紅的嚇人,卻沒有一滴淚水。
仲聆對他說:「你不要跟著我,回石楠山去。」
「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回去?你跟我一起回村子裡!」
仲聆看著江邊:「我要過江。」
班青抱著他的腰:「我們一起過去!」
仲聆失控道:「跟著我幹什麼?走啊,好好活著不好嗎!?」
班青聲音啞的厲害:「你知道我怎麼過來了嗎?因為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仲聆昏昏噩噩的腦子才終於勻出一絲清明。
他看見班青還穿著單薄的睡衣,顯是匆匆忙忙追著出來的。
班青說:「我夢到十年前,那場寬江大火。」
「只是這次……不是我掉在水裡了,而是你掉在水裡,你身後的伯魏,把我一腳踢進江裡,他叫我不要睡了,起來去救你。」
仲聆一下就安靜了。
班青拖著他往回走:「我絕對不能讓你獨自過江,你若是非去不可,我便陪你一起,這事兒沒得商量!」
仲聆被他拖了一會兒,突然說:「班青,你跟我去個地方。」
仲聆掙開他,向江邊跑去,萬幸的是,他已經恢復了理智,沒有直奔港口而去。
這讓班青提起來的心,稍稍放下了那麼一點。
他去了昨日步龐引他去的那棟民居。
仲聆到了那屋子前,見鎖被重新鎖上,直接徒手劈了那鎖,率先走了進去。
步龐早已不在了。
而屋子裡卻有微弱的聲音。
仲聆推開門,見屋中桌上,居然有一隻捕雀夾,夾子裡,有一隻受了傷的小麻雀。
班青立刻把這屋子裡搜了一遍,確定沒有危險,才快速的回到了仲聆身邊。
仲聆拿起了那只捕雀夾。
若不是有人來,恐怕這隻小麻雀,就會無聲無息的死在這裡。
這就是一隻非常常見的捕雀夾,石楠村的孩子們有時也會做來玩。
那麻雀,也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只是麻雀不知被捉來多久了,已經奄奄一息的樣子。
仲聆想起了步龐在這裡說過的話。
原來房鄔的事……他昨日就知道了。
可他為什麼會在自己走後,在這不知會不會有人來的屋子裡,放一隻麻雀?
步龐昨日對他說了一句話,「見雀張羅,雀可自投」。
如今細細想來,竟暗藏玄機。
仲聆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明白了。
江對面,天羅地網已設下,就是為了捕捉房鄔殘黨的。
他一直在暗處做事,房塢把他保護得太好,皇帝的人只是隱約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卻沒能摸到一絲痕跡。
不胖是來救他的。
房塢遇害之事,無論真假……
他都不能渡江。
作者有話要說:
班青:好氣哦,我這缸醋還沒吃完呢,作者就又不按套路出牌了,害我娘子這樣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