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班青嚎得活像一個在夫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仲聆,帶我起飛,帶我上岸!你可不能丟下我,我還要和你一起回家呢!」
仲聆:「我什麼時候說了不帶你……唉,你幹什麼?」
班青蹭過去,將仲聆兩條腿都抱住。小船被波流顛波,仲聆剛想邁開一步站穩,就發現腿邁不出去,連忙抓住船上桅桿,穩住自己身體。
仲聆道:「放開我。」
班青一聽,抱得更緊了,臉隔著一層衣服蹭在仲聆的屁股上:「不准丟下我!」
這姿勢影響太不好,仲聆連忙道:「不丟不丟,你先放手,咱們研究一下怎麼把你帶過去!」
班青:「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不像你在南方長大,下水跟玩似的。」
仲聆反問道:「誰說我是在南方長大的?我水下功夫也沒那麼好啊,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那就是我第一次下水的時候。」
十年前在水裡,掉進水裡的班青摸到了仲聆,然後一路掛在仲聆身上,被他攜帶上岸才獲的救。
顯然,班青是對上次的經驗記憶猶新,連忙繼續抱緊仲聆,已經開始在他身上找適合自己掛著的位置。
仲聆有點兒不想說,但事實確實令人崩潰:「你以為我水性有多好?這裡還比不上元港城那片水域風平浪靜,這麼急的浪,我自己都在想該怎麼游上去。」
班青一聽,也愁眉苦臉了:「那怎麼辦?咱倆都到這兒了,要不讓船家開回去?」
仲聆想了一會,突然問:「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你是怎麼抱著我的?」
他倆在船上展開了探討,正經比划了一會。
最後連船家都看不下去了:「公子啊,你會水,還習武,內息悠長,就深吸一口氣,抓著這位小公子游過去就行了。」
仲聆也笑了:「可不是麼?那我用一隻手游泳,另一隻手抓著你,帶你過去。」
商量好了姿勢,仲聆好說歹說,才哄著班青放開了自己的腿,鼓起勇氣進行入水嘗試。
班青在跳進江裡前,在船上吸了好大一口氣,屏住了氣。
這會兒班青才終於想起來,自己好歹也算是年輕一輩的武林高手,吸好氣,屏住息,鹹魚挺屍,也可以被仲聆帶上岸。
然後他緊緊的摀住自己的嘴巴,示意仲聆可以走了。
仲聆把他拉過來,像父母把熊孩子夾在腋下那樣,就從船上跳了下去。
眼睛、鼻子、耳朵裡都進了水,班青屏息也有些慌張,抓緊了仲聆。
仲聆帶著兩個人的份量,下水後,身體就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他向水面上傾斜了上身的角度,快速游了起來。這樣可以保持他的頭露在水面上,隨時觀察周圍的水域環境。
他們速度算得上是非常快了,被仲聆帶著游了一會,班青就發現自己腳下已經能踩實了。
仲聆將班青扔了上去,緊接著自己也爬上了岸。
趴在地上吐了一口水,班青翻了個身,把自己鼻子裡的水擤出來。
「這麼快呀?別說這方法真好用,被你夾著,我在水裡也安心許多,然後才感覺出來,這還挺有意思的。」
一點兒都沒覺得有意思的的仲聆:「……」
「你游得快了,我在水裡跟條魚似的,也挺爽的。」
仲聆涼涼道:「好玩?那你下次帶我也玩玩唄。」
班青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娘子並不是很開心。
他狗腿的靠了過去,給仲聆捶了捶肩膀:「是不是累著了?」
仲聆臉上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他模樣有些狼狽,卻別有一種好看。
他嘆了口氣:「主要還是擔心……我第一次這樣帶人過江,帶的還是你,生怕出什麼差錯。」
班青假模假樣的捏了捏肩,就去玩仲聆撒在肩上濕了的長髮。
仲聆把他的爪子抓回來,搭在自己的肩上:「捏這裡,你不知道自己在水裡多沉,帶著你咱倆還一起往水底沉,我怕把你沖走了,夾得我肩膀都疼了。」
這一刻班青的腦子,大概是名副其實的被水泡過了:「怎麼會呢?我不沉啊仲聆,是你比我沉啊。」
因為在關鍵問題上說錯了話,班青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中,失去了娘子的寵愛。
回石楠山的一路,仲聆都沒怎麼理他。
他們從江邊上岸的時候正是黎明,太陽剛剛升了起來,身上的衣服也被曬乾了。他們就著日光一點點鋪開大地,一路用快速趕回石楠山。
他們離開許多天,仲聆發現自己看到石楠山時,竟然也有些開心的感覺。
大概是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把這個土匪村,當做自己的家了。
知道仲聆回來了,村裡的姑娘夾道歡迎,把路上堵了個水洩不通。
她們後來齊齊讓開,不是因為大當家的發威,而是因為路的另外一端,有一隻計夫子咆哮著向他們衝了過來。
計夫子風馳電掣的衝到面前:「你倆說走就走,走的那麼瀟灑,一走又是快一個月!知不知道這邊都發生什麼事了?都要急死我了!」
計夫子看著班青就想上手抽,班青心虛,沒敢躲。
但就是班青配合,計夫子還是沒能抽上去。
仲聆腳步一錯,瞬間到了他的面前,一手格擋了計夫子的手,讓他連班青的一塊油皮都碰不到。
計夫子:「……媽的!」
班青睜眼一看,才明白自己確實找到了靠山,立刻得意起來,挺直了腰板看著老計,假惺惺道:「都是兄弟,好好說話,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計夫子更生氣了。
班青知道自己這回當甩手掌櫃,自己是很爽,但必然是勞累兄弟了,心裡也有點兒過意不去,連忙從油紙包中,掏出了小池大夫帶給他的信,將功請罪道:「這個給你,你看看是誰寫的?」
計夫子沒好氣的一甩頭,看到信封上面的字跡,認出了寫信的人,頓時眼光就挪不動了。
然後他一把搶過信,勉強繃住了一張嚴肅的臉,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跟我來。」
計夫子似乎很生氣,但仲聆卻覺得,計夫子遠沒有他面上表現的那麼著急。
若真是著急,他見到班青的反應,肯定不是頗有閒心的先打上一頓,而是直接帶著他們所有人一起衝進屋子裡,攤開地圖仔細商量了。
張窩囊和胡人交過手,這讓北地山脈的胡人開始了動作,他們正集結軍資,看這架勢要打過來,也是沒幾日的事了。
更何況土匪窩惹上了皇帝,這又是一顆埋著的炸彈,不知什麼時候會炸出來。
計夫子問:「你倆去江北,都打聽到什麼消息了?皇帝接下來想怎麼對付我們?」
這些問題仲聆想了一路,現在計夫子問,仲聆才驀然發覺,自己可以和他商量了。
班青是個靠不住的,他這一路又沒見到房鄔,也是獨自在心頭盤算許久,才在此刻將自己的想法,全部說給計夫子聽。
與朋友一起商量,這對仲聆來說,也是和尋常不太一樣的體驗。
仲聆先將自己對西雁關局勢的判斷,說給了計夫子:「我們需要給西邊多留些時間,讓他們有足夠的喘息之機,擰成一股更結實的力量。」
計夫子聽到西雁關要起兵叛亂,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這誰呀?膽子這麼大,連西雁關的兵都能煽動起來……」
他說到這裡,突然猜到了什麼,眼睛一亮的看向仲聆。
仲聆點頭,眼睛溢出笑意:「我有九成把握,房鄔公子沒死。他是西雁關背後的關鍵人物,所以我非常希望,我們能在江北這邊做些什麼事,把皇帝的注意吸引過來。」
「別的將軍不足為懼,許多房將軍舊部的都在西雁關,這一部分軍隊,房鄔自己就能處理。我們需要小心的,就是這個步龐。」
計夫子想了想:「不如,我們把胡人引出來?」
仲聆搖頭:「不妥,這是自損八百,傷敵一千之策。先不說這些胡人會傷害多少無辜的百姓,你就說高高在上的那位皇帝,你要是跟他說,江北這邊胡人來了,他是想管還是不想管?」
計夫子仔細想了想,不得不承認,這種走向還真是很有可能。
西雁關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造反了,這皇帝還啥都不知道呢,一句「饑民瞎鬧」就懟回去了,都不讓步龐出兵過去。
「如果房鄔公子真活著,他這是想……」計夫子遲疑了一下,沒有說出後半句話。
仲聆微微一笑:「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無論發向哪個方向,都會是必然結局。」
計夫子全身一震,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也好。」
班青坦然多了:「沒事老計,咱們不就是造個反嗎?北沐始皇帝在當上皇帝之前,不也是一個路子?反正師父教咱們這麼多,就是沒教咱們一句,要忠於現在的皇帝。」
「老計你想想,這皇帝這麼壞,我們幹嘛還要替他賣命?他害死房圖將軍、害死那麼多能臣良將還不夠嗎?村裡這八千多兄弟,總得有一個名正言順活在陽光下的身份吧。」
計夫子重重點頭,嘆了口氣:「我這就傳信叫大萬回來……咱們得好好商量一下,該怎麼協助西雁關的房鄔公子。」
仲聆突然開口:「其實有一個方案,操作起來十分簡單,效果很是立竿見影,我保證皇帝知道後,絕對坐不住。」
計夫子和班青異口同聲的問:「什麼方案?」
隔日,土匪村出了一波精英兄弟,非常囂張的去了元港城,發了許多小傳單,隔江對著皇帝喊話。
這小單子沒提及關小姐的名字,也不算壞了關若韻的名聲,但只要是知道這件事的人,一看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傳單是以土匪窩大當家的口吻寫成的:
「皇帝,感謝你,讚美你!是你玉成了我和娘子的一段良緣,我們現在在石楠山上,過上了非常幸福快樂的生活!改日陛下來江北,一定請你喝喜酒!」
把皇帝直接氣死怕還是有點難度的,但是添個堵讓他食不下嚥,大概還是沒問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班青在檢查小夥伴們集思廣益的小傳單台詞時,抽出了一張「不負皇帝隆恩,我和娘子努力努力,爭取三年抱倆!」
他困惑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仲聆一巴掌把傳單拍走:「這個你就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