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班青從小和小夥伴們在一起時,最怕大半夜聽鬼故事,他總是那個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的孩子。
天地不怕,班青就是怕阿飄。
話本故事中的鬼魂,大多在陰氣重的夜晚出沒,因此班青不喜歡天黑時一個人走在外面。
只是今天他搶了美人回來,辣雞又跑丟了,他才打破了以往的作息,在這麼晚的時候,仍在外面獨身行動。
他一個人走下西山,旁邊跟著一隻狗。
走著走著,他就覺得背後吹來小涼風,腳底下也是陰森的小涼風,他驚疑不定的回頭,沒看到任何人。
他彷彿感受到更多的小涼風,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遠處村裡的燈火,溫暖又明亮。
班青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把撈起辣雞,撒丫子就跑!
一口氣兒都不敢喘,就這樣腳底冒煙的跑回了村裡。
在西山上看了個分明的仲聆:「……」
仲聆難得的笑了一下。
這個土匪,真是有趣。
若是能以另一種身份與班青相識,仲聆不介意與他多聊一聊。
只是身在此局,他的選擇並不多。
仲聆敏捷的跳下屋頂,身手無聲無息,飄兒被他震到了,緩了一下才說:「姑娘,你……」
仲聆聽到微弱的一聲吱呀響,瞄到旁邊住了太監的小屋,窗戶被推開了一條縫。
他瞇起了眼睛,用女子聲線柔柔地打斷了飄兒的話:「不早了,飄兒,歇下吧。」
太監偷看著主僕兩人進了主屋,熄了蠟燭,才重新關上窗子。
這是對許多人來說都是驚心動魄的一天。
太監睡不著,飄兒睡不安穩,班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在腦海裡回味著白天發生的事。
然而夜晚總會過去。
天色濛濛亮的時候,早起的人才發現,外面已經覆了一層晶瑩的白雪。
時值秋末,還未入冬。這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有點早。
村裡的孩子們撒了歡,興奮的玩了起來。
大人們卻沒有這份閒心,紛紛緊張的跑到地裡,去收沒來得及收的莊稼。
班青是被餓醒的。
他昨晚瞎忙活一通,自己都忘了吃飯,心愛的點心被心愛的人給吃了,他還能說什麼。
辣雞不甘寂寞的野出去了,屋子裡就班青一個人,他從被窩裡爬起來,被驟降的溫度凍了個哆嗦。
他望向窗外,山間林木被一層白雪罩住,真的是非常漂亮。
然而漂亮又不能當飯吃,他一個鯉魚打挺起了床,看到村民們自覺去搶救還沒收的菜,頓時放下心來。
他看了一圈沒什麼不妥,就拎著食材和刀,去交代計夫子做早飯了。
仲聆起床了嗎?這個問題不成立。
因為他根本沒睡。
北地山脈地勢複雜,若冒失行進,必會在群山中迷路。
於是仲聆在這片山裡,摸了一晚上的路。
他的長髮用帶子束著,規矩的攏在一處,卻仍然在林間穿梭時,沾上了清涼的雪花,很快消匿於烏黑的發中。
仲聆沉默的抓了一把雪——這可不妙。
這雪下得太早了。
入冬後,寬江外圍凍住,水流流向改變,南北不再往來,禁止渡船過江。
他必須趕在寬江上凍前,離開江北。
否則他會被困於此地,要等到第二年江水化凍時,才能回到房鄔身邊。
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在林間跑了許久,才回到了西山崖底,抬頭看向崖頂小院。
天色已亮,他仔細觀察此處地形。
西山懸崖一側,幾乎是垂直的山壁,半山腰才斜岔出幾棵樹,在陡峭處屹立生長。
崖底樹木遮天蔽日,擋人視線。
從算是有了個好消息。
仲聆活動了一下凍得僵硬的手腳,抓住了山石,他受傷的肩膀不用勁,就單手向上攀爬。
好不容易爬到了崖頂,耳力過人的他,就聽到班青在院裡喊:「人呢?你家小姐去哪了!」
仲聆:「……」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班青的喊聲驚動了太監,那公公也找了出來。
仲聆面無表情的想,這真是好極了——前門後門都有人,他該從哪個方向出現,才能有個合理的解釋?
好好的人說不見就不見了?青天白日鬧鬼嗎?
仲聆單薄的男子衣衫已被雪水沾濕,頭髮也是濕的,迎面就是一股清冽寒氣,無論任誰一照面,都會知道他在戶外待了許久。
那麼問題來了,下雪後的大清早,他一個「大家小姐」,幹嘛穿著男裝沒事瞎跑?
他不能說自己是走上來的——西山山路上覆著薄雪,只有一串腳印,都是班青留下的。
所以他是怎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從西山消失的?
院子裡,班青急的不行:「人呢?……你家小姐呢!?」
飄兒也很懵逼,她不過睡了一覺,仲聆姑娘去哪了?
班青已經急得到處找了起來。
主屋,小屋,後院,廚房,雜物間,都沒有。
只剩……院子裡的溫泉了。
班青找了過去,那是一池熱氣騰騰的水,溫泉邊堆著山石,散發著淡淡的硫磺味道。
還是沒人。
他正欲離開時,突然聽到背後的風聲。
時機千鈞一髮,仲聆從牆上跳入溫泉,再假裝自己破水而出。
班青疑惑的轉身,伴隨著水聲,他看見突然出現在水裡的人。
仲聆的長髮被熱熱的泉水浸過,再也看不出沾過雪的模樣,飄在水面上,遮住了他的身體。
白的頸黑的發,動人心魄。
他轉身前在水裡扯掉了衣服和髮帶,濃密黑髮擋在胸前,再往下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但是水面上露出的部分已經足夠迷人,他的鎖骨凹陷處盛著水,睫毛掛著蒸汽遇冷結成的霜。他看了班青一眼。
班青原地傻成了他家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