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一直躲在衛生間看熱鬧的蘇時樂,最終也被員警喊出來了。
聽見動靜,孫爺疑惑的看了幾眼剃了板寸的蘇時樂,又扭頭盯著低著頭的蘇鈺,像突然患了眼疾,來來回回,瞅了許久,壯實的身軀漸漸僵住了。
他跟蹤蘇時樂有一個禮拜了,一直覺得這傻小子沒見過世面,膽子又小,就像他那個便宜哥哥說的,只會死讀書。
沒想到終日打雁,到頭來卻被雁啄了眼。
傻小子被逼急了,也會耍滑頭,剃了個板寸頭,還知道鑽男人被窩找靠山。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找的靠山同樣蓄著長髮,娘裡娘氣,側臉還跟傻小子挺像!
他們高利貸都是有原則的,只砸東西不傷人,誰想半路冒出個程咬金,一言不合就拳腳招呼,他們總不能白白挨打……最後還把員警招來了。
孫爺越想越氣,賊眉鼠眼的張望了一下,見員警沒留意他們這牆角,計上心頭。
孫爺雞賊的抬腳,狠狠踹向被員警拷了還不老實的蘇鈺。
對方撅著的柯基臀,緊繃的平角褲上立馬多了一個髒兮兮的鞋底印,白皙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鼓起來。
蘇鈺正企圖掙脫員警的束縛,哪想身後突然有人襲擊,身子一歪,倒栽蔥的姿勢摔在地上。
孫爺吐了口唾沫,還不解氣,罵罵咧咧個不停。
“我呸!你小子不是挺能打的嗎?可別爬不起來了。”
“好端端一個大老爺們,咋還娘不拉幾的留啥長髮?害得俺們認錯人!”
“也不知道傻小子哪裡找來的野男人?真有本事,替你養的小白臉還錢啊——把條子招來算哪門子英雄?”
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身後的疼痛愈發加重,蘇鈺氣得快爆炸了。
他從小到大接受精英貴族教育,錦衣玉食,哪裡挨過打?
更何況如今在一群人面前,被員警拷了,還被平日裡不拿正眼瞧的小流氓踹了老虎的屁股,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急紅了眼。
蘇鈺爬起來,回身一記飛腿,踢中孫爺的右肩,十分力道,蹲在牆角的壯漢“嘭”一聲撞在牆上。
又撲上去,和險些撞暈的孫爺扭打成一團。
等圍觀的員警回過神兒,上前把兩人分開,蘇鈺陰柔俊美的側臉,又多了幾道抓痕。
他畢竟手被拷著,只能靠手肘和雙腿發力,身手雖然練過,但剛剛的群架消耗了不少體力,打起來也沒放高利貸的下三濫手段,吃了悶虧。
蘇時樂被豪門老男人的騷操作驚到了。
當著員警的面,戴著手銬還要撲上去找揍。
嘖嘖,土豪爹的騷操作很溜嘛,就是運氣太衰……
蘇時樂站在安全區,愉快的吃瓜,全然忘了這一切都拜他所賜。
別怪他不厚道,是土豪爹自己送上門來求“睡”的,他本來是想找個貪圖替身受美色的花花公子做冤大頭,是土豪爹扒著他的胸,死活不鬆手,還灌他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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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除了蘇時樂,傷得都不清 ,全戴了手銬,享受警車押送的待遇,浩浩蕩蕩進了公安局。
蘇時樂還是第一次進來,好奇的東張西望。
這年頭員警還是很熱心的,沒讓蘇總只穿一條平角褲,公然遛鳥,從警車後備箱裡翻出一件軍大衣給他披上。
蘇鈺裹著軍大衣,穿著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特別矜持的頷首,“麻煩幫我聯繫松果集團的顧安平,稍後我的律師會全權負責處理。”
氣勢很是能唬得住人,可惜,裝逼太過,忘了柯基臀剛剛受過傷。
坐下時,一個踉蹌,仿佛被椅子上潑了熱鍋裡滾燙的油,伴隨一聲悶哼,蘇鈺“唰”的一下又站起來了。
警察局裡傳出一陣笑聲,孫爺笑得格外大聲。
一位年長的員警貼心的遞過來一個軟墊,蘇鈺擺擺手,滿臉通紅,不肯接,把身上的軍大衣裹緊,雙手插兜,倚著牆等律師來。
全程沉默著,不管員警問什麼,蘇鈺都不開口。
而在酒店裡大打出手的孫爺,真進了局子,嚇得兩條腿快抖成了篩子了。
等員警問話時,更是“哎呀呀呀……”慘叫起來,無論員警問什麼,只管喊疼,吵著鬧著要去醫院。
其餘幾位放高利貸的,也有模有樣的學這一套,有捂著流血的腿鬼口狼嚎的;還有抱著頭裝失憶的;最胖的那位,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打群架時一直躲在最後,身上實在找不出哪裡受傷了,乾脆蹲下捂著命根子哀嚎。
審訊的員警,拍桌子拍得手疼,這群人反而叫得更大聲了。
一直站在門口的年輕員警,冷著臉把這群搞事不配合的人帶出去了,蘇鈺也跟出去了。
室內只剩下蘇時樂和兩位審訊的員警。
沒等人詢問,蘇時樂倒豆子似的,把跟高利貸的恩怨,前因後果全交代清楚了。
說完,員警沉默不語,蘇時樂又主動開口提供證據。
早在孫爺把出租屋潑成“血腥現場”,他就報警做了備案。
後來,孫爺拿著欠條跟蹤他,各種搗鬼,蘇時樂防不勝防,乾脆在住處裝了隱形監控。
悄悄記錄了孫爺這夥人私闖民宅,非法破壞他人財物的證據。
做筆錄的員警大概也沒有想到,這起鬧劇似的打架鬥毆事件,背後有這種淵源。
涉及刑事案件,就不是一兩天能查得清楚的。
蘇時樂沒有參與鬥毆,又積極配合調查,做完筆錄,就被放人了。
迎著明媚的陽光走出公安局,蘇時樂餓得肚子咕嚕嚕叫起來。
他摸摸口袋,原本僅有的兩枚硬幣,不知何時掉了,只能折回去,有些羞惱的向一位面善的員警叔叔借錢,“您好,能借我兩元錢買早餐嗎?”
蘇時樂從沒這麼缺錢過,捂著時不時發生“咕嚕嚕”聲的肚子,有些羞赧的解釋,“我的錢全被拿走了,身份證也不見了,最近也沒地方打工,僅剩的兩元錢還掉了。”
“不過您放心,我下午就去找新的兼職,肯定會還錢的!”
王警官有些憐憫的打量眼前的故作鎮定的男人,不,剛剛做筆錄,才成年,可能稱呼男孩更合適。
一米七的個頭,瘦得跟個竹竿似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王警官也是父親,動了惻隱之心,喊黑臉門神一般站在門口的戰友,“旭陽,你帶他去張大爺攤子上吃個早飯。”
看著男孩乖乖跟著冰山戰友往外走,熱心腸的王警官還不放心的叮囑,“旭陽,別總冷這個臉,不過個可憐孩子,別嚇著他。”
景旭陽回頭看了一眼蘇時樂,這時候倒是裝得乖巧,一場群架裡唯一安然無恙的“可憐孩子”,他怎麼不信一切都這麼巧合?
冷哼一聲,算是回答了,大步流星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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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出門右轉一米五十米,一家熱鬧的街邊小吃攤排著長隊。
蘇時樂一溜小跑才能跟得上景旭陽的步伐,厚臉皮的跟在後面等投喂。
排隊的人又多又擠,兩人離的很近,迎著溫暖的晨曦,蘇時樂才發現,景旭陽身上穿的不是警服,而是一套深藍色全毛粗紡西裝,款式中規中矩,和警服有些相似。
大概是酒店光線暗,現場鬧哄哄的,包間裡砸得一塌糊塗,人也多。
他扒著門縫往外瞧時,景旭陽按著像鹹魚一樣垂死掙扎的豪門老男人,周身散發正氣淩然的氣場,比旁邊緝拿孫曄的其餘員警,氣勢都足。
這位武力值保鏢的冰疙瘩,真的是員警嗎?
懷揣著一絲疑惑,蘇時樂認真打量眼前的身影。
棱角分明的側臉,眼窩深邃,淩厲的視線能凍死人,鼻樑高而挺,薄唇緊抿。一身正氣,哪怕買個街邊小吃,也站得像小白楊一樣的挺拔,整個人像潛伏在森林的豹子,時刻對周圍的壞境保持著警惕心。
蘇時樂的老毛病——花癡病不合時宜的發作,看得捨不得移開眼睛。
純天然的大帥哥,可不是上輩子美顏濾鏡下,那種千篇一律的整容臉。
真是養眼呀!
可惜衣領扣子系得太嚴實,好身材深藏不露。
蘇時樂突然遺憾起來,剛剛一直躲在衛生間,沒能見到景旭陽的好身手。
他扒門縫往外瞧時,景旭陽已經把豪門老男人雙手反剪,強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能一打四的豪門便宜爹,被壓得死死的,毫無招架之力。
如果不是景旭陽拷了人,員警注視下,放高利貸的也沒膽子去摸蘇總的老虎屁股。
四捨五入,景旭陽也算是土豪爹柯基臀被踹的罪魁禍首了。
在小說裡,豪門老男人可是說一不二的霸總,從未如此憋屈過……
身後的視線太熱辣,景旭陽沒有蘇時樂的厚臉皮,扭頭正撞上一雙迷離的桃花眼。
唇紅齒白的少年,微微仰著頭,臉上的雀斑和小紅疹子一覽無遺,卻在晨曦的籠罩下,有種別樣的魅力。
“好看嗎?”
景旭陽低沉的話音剛落,早餐攤的張大爺遞過來一個冒著熱氣的蛋餅。
蘇時樂鼻尖彌漫開香甜的蛋餅香,饑腸轆轆的腸胃十分配合的上演一曲二重奏。
什麼美色當前,也比不是美食的誘惑。
蘇時樂手臂繞過景旭陽,從張大爺手裡接過熱乎的蛋餅,顧不上燙,直接咬了一大口。
煎得酥脆的餅皮咬起來咯吱咯吱響,多咀嚼幾下,甘甜鹹香的醬汁在口腔裡彌漫開,再咬一大口,外酥裡嫩的雞蛋和生菜的清香,也在舌尖彌漫開。
太好吃了!
他穿來被放高利貸的纏上了,口袋裡窮得叮噹響,只買得起食堂的白米飯配鹹菜,連吃了一個禮拜。
而穿書前,他在病床上直挺挺躺了一個多月,急性胰腺炎發作期間,禁水禁食,他都快忘了飯菜是啥滋味。
說是餓死鬼投胎也不為過。
蘇時樂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埋頭吃個不停。
被晾在原地的景旭陽,看著被兩元蛋餅吸引全部注意力的蘇時樂,莫名有些不甘心。
那張在公安局喋喋不休的小嘴,被蛋餅塞得滿滿的,鼓著腮幫子咀嚼,像只抱著松果啃不停的小松鼠,狼吞虎嚥的吃完,顯然還意猶未盡,連濺到手背上的醬汁都不肯翻過。
一閃而逝的舌尖輕柔的拂過白瓷般的肌膚,留下一道亮晶晶的水痕。
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旁,景旭陽突然有些口乾舌燥。
作者有話要說: ~和諧萬歲,小修了幾個句子~